七盞星夜酒一字排開,眾人仰著脖子看著那杯中酒,無一不發出驚歎之聲。但是百裏東君仔細看了一眼,卻是搖了搖頭:“似乎還差了點。”他想了想,長袖一揮,幾個酒杯的形狀忽然發生了一些變化。

從二樓俯瞰而下的雷夢殺略微驚訝地“哦”了一聲:“這是……北鬥七星。”

“七盞星夜酒。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請君飲之。”百裏東君笑道。

荀先生看著這七盞酒,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七盞星夜酒……”

“老先生喝過這酒?”月牙姑娘問道。

荀先生搖頭:“隻是聽過。”

“連荀先生都沒有喝過的酒,還真勾起了我的幾分興致。”蕭若風輕輕笑了笑,“隻不過這裏隻是一份酒,百裏東君,這未免有些太小氣了吧?”

“三位自然都有。”百裏東君笑了笑,噓頭已經夠多了,以後人們談論起來,也足夠說得天花亂墜了,他將包裹裏的酒杯拿了出來,老老實實又倒了兩份酒,“三位請飲。”

荀先生率先伸出了手,拿起了第一杯天樞酒,緩緩飲下,他真的是個老人了,一舉一動都有些顫顫巍巍。可飲下第一杯後,荀先生忽然眼睛一亮,隨機又拿起第二杯飲下,拿起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一次比一次的動作更快,拿起第七杯的時候,手中速度已經和一個年輕人無異了,他飲完七杯,目光灼灼,聲如洪鍾:“好酒!”

“多好的酒?”百裏東君笑問道。

荀先生放下酒杯:“像是回到了我少年的時候。”

“果真好酒?”蕭若風緊接著拿起了屬於他的酒杯,飲下一杯後眼睛一亮,渾身真氣忽然一陣翻湧,驚駭道,“此酒?”

雷夢殺好奇道:“蕭若風頭頂怎麽在冒熱氣?”

“那不是熱氣,是真氣。”謝宣淡淡地說道。

雷夢殺一愣,習武之人自然對真氣無比熟悉,但真氣即為氣,實則虛無縹緲,從無見過成實型地真氣,他惑道:“這又是書上說的?”

“三昧上真氣已全,百煉中凡心俱淨。真氣出現實體的情況很少,但也是有,一般發生在……破境之時。”謝宣淡淡地說道。

百裏東君望著蕭若風:“師兄帶我入的天啟,讓我真正見識到天下之大,無以為報,師兄的酒味道與其他兩份無差,隻是卻加了點師弟我的私心。”

“多謝了。”蕭若風一口氣飲盡七杯酒,腰間長劍忽然震鳴不已,他手微微按住長劍,隻覺得那握劍之處,似有驚雷暗湧,他一雙瞳孔也燒成了火紅色,他抬起頭望著百裏東君,沉聲道,“我已滯境很久,隻是差那一線之隔,此酒助我。”

青王微微眯起了眼睛,將手中的茶杯隨手丟在了地上。

身後的四名侍從中有兩名悄悄退出了房內。

月牙姑娘見狀也忍不住喝下了她的七盞星夜酒,每喝下一杯,她的月牙灣就越來越明顯了,最後竟整個地閉上了眼睛,沉醉其中許久都沒有說話。最後睜開眼睛笑道:“能品人間百味又如何?不如仙宮遨遊一瞬。”

謝師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

百裏東君察覺到了他的神色,倒了一杯天樞酒放在了謝師的麵前:“謝師,酒備得不多,抱歉了。”

謝師沒有猶豫,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放下許久,沉吟許久後緩緩問道:“公子的釀酒術,師承於誰?”

“家師姓古。”百裏東君自知不必多說,對方既然如此問了,他說一個“古”字,對方自然便懂了。

謝師果然神色一變,隨即點頭:“原來如此。”

“三位前輩,心中可有結果?”百裏東君朗聲問道。

荀先生看了其他二人一眼,兩個人都微微點頭,荀先生用手指輕輕扣了扣長桌,原本議論紛紛的眾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鄭重地說道:“此場比試,百裏公子得勝。”

全場鴉雀無聲,雖然從剛才眾人的表現來看,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但一個少年贏了雕樓小築第一酒師,這件事還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他們同時望向了謝師。正巧百裏東君也望著謝師,卻還問了個問題:“這兩壇半秋露白,我們可以帶走嗎?”

“可以。”謝師神色平靜。

“豪氣。”百裏東君一步踏到桌上,拎起一壇秋露白,仰頭灌下,喝了好幾大口之後放下酒壇,抹了抹嘴角,“也是人間絕品,飲之大快。”

“喂。”司空長風喊了一聲。

百裏東君將那酒壇丟給了司空長風,說道:“準備登樓?”

司空長風拿起酒壇仰頭猛喝幾口,最後放下酒壇,一步躍起:“好!”

百裏東君也隨即躍起,兩人一同躍至酒閣之上,司空長風一把拔出自己的銀月槍,百裏東君則取下了那白玉酒瓶,兩人朗聲長笑,轉身又緩緩落下。

此時蕭若風猛地抬頭,怒喝一聲:“噤!”

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眉頭微微一皺,隻見有兩名黑衣人忽然出現在了他們身後,銀光一閃,長刀已經出鞘。

隻是瞬間的功夫,蕭若風忽然出現在了兩名黑衣人之後,劍柄之處一聲驚雷乍起,長劍出鞘!

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穩穩落地。

兩名黑衣人則倒在了他們的身後。

蕭若風也隨即落地,微微抬頭,看著黑衣人的兩柄斷刀插在了二樓雅座之上。

青王大怒:“蕭若風,你大膽!”

蕭若風將劍收回鞘中,冷笑:“敢殺我學堂之人,才是真正的大膽!”

堂內眾人皆靜默不語,坐在那裏可是朝中最位高權重的王爺之一,可知道學堂小先生就是琅玡王的人,可並不多。

隻有百裏東君和司空長風對這些事一概不知,司空長風掄了掄長槍:“看來我這功夫還得好好練練才是。天啟城臥虎藏龍,此番可真開了眼界。”

“走了走了,這裏的事交由幾位師兄處理了。”百裏東君聳了聳肩,將桌上所剩的七盞星夜酒同時倒進了一個小酒瓶中,最後連同著那撞著陳釀秋露白的玉瓶收入懷中,又拎起一壇未開封的秋露白,往另一壇丟給了司空長風,“走了。師父還在外麵等我們。”

青王聞言,忽然背後冒出一陣冷汗。

他忽然有些慶幸,剛才的刺殺,並沒有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