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星飛奔到村口。
果然看到好幾個人站在陶二杭家門口,但狗已經不知所蹤,而江籟安則坐在車旁邊的地上,身上昂貴的西服像是在地上滾過一樣沾滿了灰塵,雜亂的發絲也耷拉著貼在臉上。
原星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差一點就要當場笑出來。
但做人不能像江籟安那麽無情,所以她又忍住了笑,默默地從衣服兜裏掏出手機打開視頻,大步走過去。
“哎呀,江老師你沒事吧?!”原星故作緊張道。
江籟安看著她舉著手機對著自己,即便她臉上表情是嚴肅的,但眼裏的開心已經出賣了她。
“你在幹什麽?”江籟安咬肌凸起。
“我在給你留證據呀,不然陶二杭賴賬怎麽辦,狂犬疫苗打起來可貴的。”
江籟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他絕對不屑於跟這個蠢女人一般見識。
“扶我起來。”
原星繼續360度將他給拍了個遍:“哎呀江老師,怎麽衣服也髒成這樣?你剛剛是跟狗先打了一架嗎?”
“……”
不過剛剛江籟安被咬的見證人除了陶小亮外,還有剛巧地裏回來的陶令叔和雲嬸兒夫婦倆。
要不是他們兩個在,估計陶二杭的狗這會兒還咬著江籟安不放。
陶令這會兒開口道:“星兒,先別拍了,趕緊先把你朋友送去鎮上醫院,你放心等二杭回來我給你作證。”
“哎,二杭家的狗剛下崽兒,本來見人就凶,平時也不知道栓一下,這下可真咬到人了,星兒,別磨蹭了你趕緊送去給中晴看看。”雲嬸兒也跟著開口。
兩人的女兒陶中晴是鎮醫院的醫生。
“好的,謝謝令叔、雲嬸兒,我先看下他傷哪兒了……”原星視線掃了一遍江籟安,也沒見什麽疑似傷口。
“江老師,你確定被咬了嗎?”
她忽然有點後悔剛才沒早點過來看到江籟安和狗“殊死搏鬥”的場麵。
“嗯……”江籟安應了一聲。
“咬在哪裏了?”
江籟安沉默。
“哪裏?”原星提高音量。
江籟安卻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你先扶我起來。”
矯情!
原星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然後彎下腰正要伸手,江籟安卻直接將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借著力一下站了起來。
原星沒差點被他撐趴在地上:“哎我說你能不能溫柔點?”
江籟安沒答話,而是捋了捋襯衫的袖子,一瘸一拐地朝車子走去。
原星看著已經被他係在腰間的外套,兩條腿上都沒有被咬的痕跡,那就隻剩了……
“噗——”
她還是忍不住破功了。
江籟安不理會她的嘲笑,隻抬手朝她扔過來一個東西。
原星眼疾手快地接住,是車鑰匙。
於是原星坐上駕駛位,把隻能“趴”在後排的江籟安送去醫院。
等車到了外邊兒的公路上,江籟安才想起來:“你有駕照嗎?”
“有啊,挖掘機的。”
江籟安臉一下黑了。
車內沉默好一會兒,原星才回頭衝江籟安一笑:“怕了?我騙你的。”
“……”
兩人一同來到鎮上的醫院。
小地方的醫院都是熟人,醫生陶中晴一看到原星,以為又是她傷了:“又怎麽傷了?”
原星擺手,指著一旁的籟安:“不是我,晴姐,這是來給咱蘋果調研的江老師,被陶二杭家的狗給咬了,你給看看吧。”
陶中晴轉頭看向江籟安,確實一看就是外地的:“咬哪兒了?”
江籟安麵無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後臀:“這。”
原星又想笑了。
“跟我來吧。”陶中晴說著先進了診室。
“沒有男醫生嗎?”江籟安有些遲疑。
原星又想翻白眼了:“不好意思哦江老師,咱這小地方不比大城市,醫生還能任您挑選的,且我晴姐是專業的醫生,不會‘覬覦’你的‘金腚’。”
江籟安看著她,果然無論是誰到了自己的地盤都會變得伶牙俐齒,他沒再說話,抬步跟著進了看診室。
原星先坐在外麵等。
沒一會兒陶中晴就先從診室裏出來了:“你朋友沒事兒,就被咬破了點皮。”
“晴姐你確定嗎?他明明連路都走不太動啊?”
剛剛這人連下車都是讓她扶著的。
陶中晴笑笑,剛在診室裏江籟安也說了同樣的話:“嗯……也可能是他被嚇到了,產生了幻覺。”
原星:“……”
江籟安此時也從診室裏走了出來,腿也不瘸了,除了衣服皺了點,似乎又恢複了往常的精致冷感。
這一刻原星都想佩服他了,這人究竟是怎麽做到弄了個大烏龍之後還如此若無其事的?
“不過雖然隻是咬破了皮,狂犬疫苗還是得打的,一共要打五針,今天先打一針吧。”陶中晴交代完,開了藥單遞給二人。
原星一看上麵的費用,沒有醫保的話要小一千了,江籟安的醫保應該是海城的,在寧水是無法用的。
想起自己現在身無分文:“嗬嗬,江老師你可以先自己墊付一下嗎?等我去找陶二杭就是狗的主人賠給你。”
江籟安斜眼看她:“不是剛要到債嗎?”
“那不是我一個人的錢,總之我現在沒錢,你要不願意墊付就等我去找陶二杭要了再打疫苗,但他這個人吝嗇得很,我不保證要到錢的時候你再打疫苗還來得及。”
“……”
還真是窮得理直氣壯。
——
兩人從鎮上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黃昏的陽光將遠處的山峰照成了金色,隱隱還能瞧得見山頂處那一抹雪白。
“是不是很美江老師?”原星看著遠處的山峰,緩緩開口:“那幾座山下有大約300畝的地,一般初春的時候我們會種上油菜花,等到開花的時候,漫山都是金色的花田。”
金融圈的終極追求,逃不過錢、色二字。
但江籟安卻是例外,對他來說,比起金錢,零和博弈時帶來的那種刺激更令他著迷。
而一個人的旅行,能讓他更好地保持頂級交易員所應具備的冷靜與敏銳,這是他屢戰屢勝的基本法則。
所以每年他都會選擇一個不錯的地方獨自前往。
阿爾卑斯山腳名不見經傳的村莊,迪拜帆船酒店的頂層,更或者是太平洋深處的平靜海島,非洲廣袤的草原上看動物遷徙……
江籟安看著遠處的金色山峰,腦中已經能想象出原星所描繪的場景。
“很浪漫。”
原星轉頭,看向旁邊的人,頭一次,她聽到有人說寧水浪漫,而他神采英拔的麵孔似乎讓寧水的“浪漫”都多了一層信服度。
忽然,她話鋒一轉,似笑非笑:“但現在全被我們改種蘋果了,因為如果飯都吃不飽的話,再浪漫的景色都一文不值。”
江籟安眉心微微皺起來,正欲開口。
原星卻已轉身進了門。
江籟安哂笑,他能指望這個女人有什麽高雅的品味?
江籟安抬步跟上,剛走進屋子裏便看見一個小男孩,他整個人都縮在身上那件明顯比他寬很多的深色襖子裏,隻剩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像個小煤球。
江籟安對他印象很深刻,因為他就是下車和他問路時被那條凶惡的狗咬到的。
“你是原星姐的男朋友嗎?”陶小亮仰頭看他,好奇地問道。
江籟安嘴角上挑些弧度:“我不是,竟然有人會喜歡她這種類型?”
陶小亮反駁:“怎麽沒有,你不就是嗎?”
“我當然不是。”江籟安立刻否認。
如果自己的女朋友是原星那暴躁又粗魯的樣子,那簡直太可怕了。
“那你能做原星姐的男朋友嗎?她就喜歡你這樣的。”
江籟安顯然對這種話也不意外,畢竟這幾年向他示好過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
那恐怕不行。
江籟安正要回答,原星卻已經給陶小亮爺爺發完錢從裏屋出來,聽到陶小亮的話,臉都要綠了。
“陶小亮,瞎說什麽呢!”
陶小亮咧嘴一笑,看看她再看看江籟安,一溜煙跑了。
原星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江籟安,臉色又差了一點:“趕緊走了!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