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搭了陶文西的車來到鎮上。

陶文西因為單位還有事,所以沒跟著去湊熱鬧,將兩人放到市場門口就走了。

雪天後的第一個趕集,人也比平時的趕集天要多一些,市場門口人頭攢動,行人絡繹不絕。

“他們是在哪兒擺攤兒?”原星問。

陶真行剛要掏出手機再仔細確認一下江籟安他們的方位,卻聽旁邊有人先說了話。

“星兒,來趕集啊?喲,你手怎麽了?”是寧水的果農之一翠嬸兒。

“沒事,前段時間不小心甩了,翠嬸兒,有看到行奶奶嗎?”原星問。

“行奶奶,在那邊呢,”翠嬸兒指著市場的另外一頭:“你男朋友真不錯,還會幫老人賣菜呢!”

原星一臉黑線,估計是行奶奶又亂傳了:“翠嬸兒,江老師是來調研的,不是我男朋友。”

“哦,是這樣嘛?”

雖然那天江籟安去過果園,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見過,所以都跟著行奶奶誤會了。

原星沒再過多費時間解釋,隻是按照她指的方向找過去,這幾年因為一直在推廣種蘋果,寧水的人基本都是認識她,所以一路上都是跟她打招呼的人。

兩人走了一會兒,陶真行才終於得了空隙開口:“原星姐,我跟我奶解釋過你和江老師不是那種關係,但她不聽。”

“嗯,沒事。”

這種誤會其實也不會讓她少一塊肉,老人家隻要開心就行。

一直走到市場的末尾處,原星才看到了江籟安。

準確地說,是先看到了他的車。

此時男人沒有如照片裏一樣蹲坐在一旁,而是將後備箱敞開坐在車沿上,他抱著雙臂低頭看手機,偶有人經過問菜怎麽賣,旁邊的陶如男便會報價格。

若真有人要買,他才收了手機配合一起給人稱重收錢。

若不是那副太過出眾的長相和身形,他動作熟練得如同過年時回來幫家裏忙的小鎮青年。

也會有人見他麵生,就好奇地問道:“小夥子,你是哪家的?之前好像沒見過你。”

江籟安想了想,最終回答一句:“我住原星家。”

別人不認識他,但總歸認識原星的。

所以有些誤會,其實也並不是行奶奶造成的。

買菜的人又繼續指著籠子裏鴨子:“這怎麽賣?”

“13塊,一斤。”陶如男回答。

“哎喲太貴了,我剛看別家才賣11塊錢。”

“哪家賣11塊?”江籟安開口。

客人隨手指了不遠處的其他的菜農。

江籟安慢悠悠地開口:“他家也賣的13塊,而且他和我們品種不一樣,他們那是附近農場喂飼料催大的,我們這是隻喂包穀和菜葉的兩年老鴨。”

在本地人眼裏,飼料的天然程度也決定了家禽的品質。

買菜的人聽他外地口音,還以為他不懂,卻沒想到他是真懂的,於是也沒再討價還價,隻揮了揮手:“行,那來一隻吧,稱一下看多少。”

陶如男將籠子打開,嫻熟地把被選中的鴨子給拿了出來,鴨子撲通著翅膀,嚇得江籟安站起來,但因為自己身高太高又站得太急,頭直接撞到了後備箱蓋子上,頓時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氣。

經過半天的時間,陶如男大概也明白了他怕這些雞鴨,所以隻能示意那個要買的人自己拿一下稱。

把買菜的人給整得無語了:“怎麽你們兩個人賣菜還讓我自己稱呢?”

“我來給你!”陶真行提步跑到攤位前拿起旁邊的杆秤。

江籟安看到突然出現的陶真行,緩緩地轉頭,於是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原星,女人穿著厚實的舊棉襖,頭發有些淩亂,而打著石膏的手臂相當打眼。

但她的臉卻是冷肅的,甚至此刻看向他的眼神裏,有些惱怒以及幾分複雜。

兩人就那麽對視了一會兒。

直到陶真行給人稱完鴨子了,發現原星還站在原地。

“星姐,過來吧,你幹嘛一直站在那兒?”陶真行開口。

原星終於回過神,她承認,看到江籟安的那一秒她是震驚的,因為她一時無法用之前對這個人的認知來理解她此刻的行為。

寧水的趕集天雖然熱鬧,但也是混亂的,特別這裏還是農貿市場,買什麽家畜禽類的都有,路麵甚至隨處可見馬糞牛糞,加上之前下雪地麵還是濕的,人踩上去之後全是黑色的泥印。

這樣的環境,江籟安這種人待半小時就得回家洗一次澡的地方,他卻能在這兒賣一上午的菜?

她走過去:“怎麽不見行奶奶?”

“對哦,我奶呢?”陶真行後知後覺。

“行奶奶在車裏睡著了。”陶如男開口。

行奶奶到市場後就一直咳嗽,所以江籟安就直接讓她在車裏坐著休息別下來了。

陶真行歪著頭往前踏了一步,果然看到老人頭靠在後座上睡著了。

“江老師,你們怎麽會和我奶奶碰到一塊兒的?”

“還不是因為找不到你,行奶奶要來賣菜自己又拿不動,我們隻好陪他來了唄。”陶如男平時性格雖然內向,但陶真行是她最不怕的人。

“我說你對別人都溫柔,怎麽唯獨對我這麽凶?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叔叔放在眼裏?”

說是叔叔,其實不過也就比她大了3歲。

陶如男抿了抿嘴,眼睛直接轉向另外一邊。

沒得到回應,陶真行又“哼”了一聲,開口道:“要不是為你讀書的事兒,我早上也不會因為和原星姐中華叔家讓我奶找不到人。”

“你也去中華叔家?”

“是啊,不止我呢,你這幾個叔叔姑姑們可都去了,不然你以為你爸是那麽好對付的?”

一聽提起她爸,陶如男又低了頭。

陶真行見她蔫兒了樣子,歎了一口氣:“你要是對你爸能向剛才對我一樣硬氣,估計這會兒原星姐也不用掏那麽多錢了。”

“陶真行,你嘴巴又癢了?”原星開口道。

陶真行縮了縮脖子,抬手做了一個用手拉鏈關上嘴的動作。

“中午飯吃過了嗎?”原星開口,不知道是在問陶如男還是江籟安。

“沒有。”江籟安開口。

原星看了他一眼,最終伸出自己沒“殘疾”的那隻手扶住陶如男瘦小的肩膀:“走,跟姑吃粉去。”

“原星姐,我想讓我奶再睡會兒,我在家也吃過飯了,要不你們去吧。”

“好。”

於是原星帶著陶如男先離開,江籟安也自動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