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江籟安拿著這幾天住院的東西,加上剛取的快遞,以及兩張電熱毯和兩個電暖爐,像從鎮上趕集回家一樣踏上回村的路。
臨近村口的時候他也沒走大路,而是選擇效仿原星抄近路走田埂。
但才穿過一處田埂,便見陶小亮遠遠地朝自己奔了過來。
等走近了,才發現陶小亮滿臉是淚水。
“江叔叔,能不能麻煩你送我爺爺去醫院一下?”
“你爺爺生病了?”
陶小亮啜泣著:“我不知道……我叫他……他不應我……”
“馬上帶我去你家。”
江籟安當機立斷,說完放下手裏的東西便牽著陶小亮往村裏跑。
但陶小亮太小了根本跟不上江籟安的腳步,江籟安索性將他給抱了起來一起跑。
等到了陶小亮家,江籟安跟著陶小亮進到房間裏,因為地上的炭火燒得正旺,房間裏的溫度顯然是高於外麵的,而**正躺著一個雙眼緊閉的老人。
“爺爺!”陶小亮跑到床前,用手使使勁兒地推老人,但老人毫無反應。
江籟安見狀,也顧不得太多,彎身下去直接將亮爺爺給抱起來。
兩人一同出門後,江籟安直接往原星家而去。
直到抱著人走到自己的車邊:“小亮,去我房間抽屜裏拿車鑰匙。”
之前他讓原星把他的車停到醫院去,她隻回複了一句車和車鑰匙都已經“物歸原位”。
很快,陶小亮將鑰匙拿了下來。
江籟安把亮爺爺放到後座,讓陶小亮上車。
車子又一次往鎮醫院而去。
白天正好是陶中晴輪值,見江籟安抱著陶小亮的爺爺跑了進來,也嚇了一大跳。
連忙讓江籟安把人放到搶救室裏,又讓護士去叫了其他醫生過來。
但還沒等其他醫生過來,陶中晴便得出了初步結論。
“是一氧化碳中毒了,伴有肺水腫,趕緊送縣醫院吧。”
“為什麽會一氧化碳中毒?”江籟安問。
陶中晴抬眼看他:“江先生是不是從來沒燒炭取暖過?”
江籟安不語,別說燒炭取暖,就連電暖爐還是他在英國的時候才學會的,從他記事起家裏就已經有了空調。
見他不開口,陶中晴也沒再繼續糾結這個細節:“我們鎮醫院沒有專門的救護車,如果讓縣醫院的救護車來接太耽擱時間了,江先生,麻煩您再送一次亮爺爺。”
“好。”
從寧水到宣寧縣沒有高速,江籟安至此才真正算見識了什麽叫山道十八彎,雖然現在的路都已經修成了柏油公路,但途中需要翻越兩座山,都是盤山公路。
等到了縣醫院把人送進搶球室,江籟安的背後都已經汗濕了。
臨近傍晚,幾個身影才匆匆跑進宣寧縣醫院。
原星到了縣醫院ICU病房所在的樓層,江籟安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而陶小亮正靠著他的手臂睡著了。
“亮爺爺怎麽樣?”原星喘著粗氣開口。
江籟安用手卻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陶小亮已經睡著了。
原星轉頭看向陶眀西。
陶明西默契地走到長椅邊坐下,抬手輕輕一摟,陶小亮便順勢倒在了他懷裏。
原星拉著江籟安到樓梯的轉角。
“亮爺爺是一氧化碳中毒,目前還在昏迷,老人年齡大了,需要在ICU觀察幾天。”
原星點頭:“好,謝謝你送他來醫院,麻煩你了。”
“家裏如果隻有老人小孩的話,是不適合燒炭取暖的,以後我給他們買電暖爐吧。”
“不用了,我會讓他們買的。”
本來原星也是計劃讓小亮買電暖爐過冬的,但這幾天忙著趕農活又給忘了。
這幾天溫度降得快,亮爺爺見去年的炭還剩,就拿出來燒了,但今年他們才搬進了新平房,密封性比從前的木結構房好太多了,再加上燒炭睡覺,就導致了中毒。
但江籟安不知來龍去脈,原星的拒絕隻讓他想起前幾天兩人爭辯的情景。
“又是‘沒有困難到需要外人資助’的理由?”
“什麽?”原星沒反應過來。
江籟安一字一句地解釋:“需要付出別人的生命風險來維護的自尊心,根本毫無價值。”
所以他認為她不讓他給亮爺爺買電暖爐,是因為覺得被人資助麵子上過意不去?
“江籟安,你是不是有病?”
江籟安:“……”
原星深吸一口氣,忽然發現這男人住院不在家的這幾天真是幸福。
也懶得再跟他多解釋:“你今天先回去吧,這裏我和眀西先守著就行。”
本來才出院身體就虛,又奔波了一下午,江籟安也沒拒絕,轉身就走了出去。
“等一下,”又被原星叫住,“把小亮也先帶回去吧,他睡在這兒會著涼的。”
江籟安點頭,走回去將陶小亮抱起來。
等人走了,陶明西才開口:“怎麽又和江老師吵起來了?”
“沒吵。”
“不吵你能罵他有病?”
陶明西越來越看不懂這兩人,每次一見麵聊不超過幾句就開始不對付,他們之間是有過結,但關係也不至於此。
原星抿了抿嘴唇:“我隻是在提醒他少散發他那虛假的同情心。”
“至少人還幫忙把亮爺爺給送醫院來了吧,就算假的,有總比沒有好。”
原星轉頭瞪他:“你到底站哪邊的?”
“你這邊,必須是你這邊!”陶明西立刻表忠心。
“你還有錢嗎?”原星轉過話題。
“還有點兒,你要?”
“這ICU病房一晚上花費估計得不少,醫保也覆蓋不完,到時候亮爺爺出院的時候你先墊付一下吧,等我過年把那兩頭豬賣了再還給你。”
陶明西卻擺手:“不用還,你付我付都一樣。”
“你的錢得留著,到時候給文西換一輛車。”
那輛二手麵包車今年內壞了好幾次,原星很不放心。
陶明西滿不在意:“我又不是隻有這點錢。”
原星一劑白眼扔過去:“你意思是去跟珍嬸兒開口要錢?你可以試試。”
陶眀西在外打工多年,除了最初的幾年錢給了陶文西上學用,後幾年的基本都寄回了家,這筆錢珍嬸兒一直都給他存著,是為了給他以後娶媳婦準備的。
寧水雖然貧困,但結婚彩禮卻高得嚇人,也正是因為貧困,適齡的女孩都不願意留在家裏,也導致男孩兒很難找到對象,於是隻能靠抬高彩禮來增加婚戀的籌碼,如此往複,惡性循環。
珍嬸兒雖然通情達理,但對這筆錢格外重視,當初他們種蘋果已經拿出來不少,這會兒想再去找她要,基本沒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