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逼也不應該害我，你知道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的嗎？”
“我知道，所以隻要能答應不再查下去，你想要什麽補償，多少錢都可以！”
這瞬間十幾年間所受的痛楚都撲麵而來，陶善嘶啞著聲音：“我不要補償，你給我多少錢都沒用，我就要一個公道！”
“但過去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不想想你，總該想想你兒子，你侄子吧？”
“你什麽意思？你站起來說話，我不需要你跪我！”
陶善被毒蛇咬過，此時也不敢離她太近，他害怕這一幕被別人看到，又想往他身上潑什麽髒水。
萬夏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她平複了一下心情：“你有個侄子是不是叫陶樂兮？他現在在和我女兒談戀愛。”
“你說什麽？”陶善震驚。
“兩個小孩已經在一起快一年了，現在感情很穩定，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徹底鬧翻了，他們兩個怎麽辦？”
“難道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兩個就能繼續在一起了？”
“可以！”萬夏承諾道：“隻要你不再繼續追查上訴，我會說服我哥，不阻攔他們兩個人交往。”
陶善忽然就笑了：“萬夏，無論今天你說什麽，我就要一個公道，我今天之所以來這裏，也就是為了親耳聽你說一句真相，否則我真的以為，是不是我記錯了，我其實真的傷害了你。”陶善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我以後各走各的路吧。”
陶善說完，就要轉身出去。
“陶善，你不管陶樂兮，那你兒子陶真行呢？””
陶善腳步頓住。
“你兒子雖在國內已經無法考公了，但我可以送他出國留學，他在國外讀完大學然後再念研究生，所有費用我都可以承擔，幾年後以海歸的身份再回來，他就能徹底改變一輩子的窮農民身份，你是坐了幾年牢，但換自己兒子一輩子的前程也算值了吧？”
“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如果留在寧水，你們幾輩子也不一定有這個機會。”
好久，陶善終於緩緩轉身過來：“你……真的能送他出國？”
萬夏此時早已回到茶桌旁坐下，她臉上的眼淚已經幹涸了，仿佛她剛剛並沒有哭過，唇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形勢，顯然已經完全翻轉。
“當然，我說到做到。”
“我憑什麽信你？”
“就憑這是你唯一能為你兒子改變命運的機會，陶善，像你們這種底層的人，如果不出賣自己的靈魂，是永遠都無法翻身的，你真的忍心讓你兒子一輩子都困在一窮二白的小山村？”
陶善看著她，此刻麵前的人，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可憐，她冷靜得如同常年不化的山峰雪，一下就擊中他內心最深處的軟肋，在他以為這輩子再也無法償還那些虧欠的時候，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也讓他失去了拒絕的能力。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啊。
陶善從商場出來的時候，正午的太陽明晃晃打在他身上，卻隻讓他覺得周身冰冷，他走到路邊的石墩旁，然後緩緩蹲下，他靠著石墩子，看著遠處的車流和人群，然後眼淚一下就奔湧了出來。
那淚水填滿他臉上的溝壑，混著原本的汗漬，變成渾濁不堪的髒汙，仿佛用靈魂和撒旦交換了禮物一般，他決定讓自己躺在那滿身泥汙裏，從此一睡不起。
從天亮坐到街燈亮起，他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的手機已經完全沒電了，他環顧了一下周圍，最終鎖定了寧水的方向然後抬步朝那走去。
來時他乘了四個小時的大巴，而現在，他用徒步的方式，花了一整夜走回了家。
清晨的霞光才亮，家裏的老母親就起了，見到風塵仆仆從外回來的陶善，行奶奶大聲道：“你去哪裏了喲？”
陶善直接進門奔進廚房裏，從水缸裏舀了水仰頭喝下，連續喝了兩三瓢水，他才稍微緩過勁兒。
行奶奶跟進來：“龜兒子，你到底去哪裏了？真行他們全出去找你了！”
陶善愣住：“去找我？”
“是喲，你又一個人跑去省城，你不曉得他好擔心你嘛？”
陶善轉身回房間找手機充電器：“我給他發信息。”
陶真行收到他信息的時候，正在和原星回寧水的路上，兩人在省城他以前會在地方找了一整夜也沒找著人，隻能先回家想等著過了24小時還聯係不上人的話他們就直接報警。
所以在得知陶善已經回家的時候陶真行幾乎是一路罵回了寧水。
等到了家門口，見陶善完好無損地坐在家門口，他衝過去：“你如果想死就死遠一點，省得我和奶奶給你收屍！”
“真行，我送你出國讀書行不行？”
陶真行一愣：“你說什麽？”
“我說如果我可以送你出國去讀書，你去不去？”
陶真行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樣：“你怕不是真的瘋了吧？就你這樣，還想送我出國讀書？”
“你就說你去不去？”
“我不去！”
“為什麽？”陶善瞪大眼睛。
“你要發瘋上別處發去，我懶得搭理你！”
出國讀書，這四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那就是天方夜譚。
陶真行本來就熬了一夜，加上剛才還罵了一路，這會兒是真的累了，所以說完就直接回了房間將門關上，然後躺到**眼睛閉上。
陶善坐在家門口，才點燃一根煙，就見原星朝自己家方向走了過來。
“善叔，真行呢？”
“屋裏睡覺。”
原星朝他招招手：“善叔你來一下，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陶善起身走過去，兩個人到了遠處的田埂旁，原星才一臉嚴肅地問道：“剛剛趙律給我打電話了，說你不想再查了，也不想翻案了？”
剛剛原星接到趙雋的電話，說陶善給他發了信息，說要放棄翻案，不打算再追究了。
“嗯，太累了也太麻煩你們了。”
“善叔，現在真行不在，你老實跟我說，到底出什麽事了，昨天你為什麽去省城？”
“沒什麽，就忽然想到上次有東西忘記拿了，回去拿一下。”
“什麽東西？”原星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