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我看起來三十來歲,穿一件灰色千鳥格紋外套,梳著幹練的齊耳短發,腳上的鞋看起來也精心搭配過,很有品位。
她的氣質不是被裝扮出來的,而且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一種生活優越的鬆弛感,一看就是那種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
倘若此時不是在派出所,原星覺得這樣氣質的人最應該出現的地方是高檔的餐廳或是藝術展。
總之,在見到萬夏的這一刻,她甚至無法想象陶善是怎麽和這樣的女性的有交集的。
“原星,我們走嗎?”陶明西見她發呆,又出聲叫她。
此時萬夏已經被警察帶往萬宏的問詢室,原星也回過神來。
“走。”
從派出所出來,原星才對陶明西說:“明西,你今天先回寧水,做一下真行的思想工作,善叔要回寧水,如果他還是這麽抗拒的話,善叔恐怕後麵也難待下去。”
“那你呢?”
“我先留在省城吧,等善叔放出來你再來接我們。”
陶明西皺眉:“你留在這兒幹什麽,我們一起回去再回來不也行嗎?”
“陶善叔雖然隻被拘留2天,但他畢竟是受傷了,我留下看著,也給他送些吃穿的。”
“他真不用對他這麽好,他現在這樣也是被他自己作的!難不成……你還真相信他的鬼話?”
原星搖頭:“這和相不相信沒關係,他畢竟是真行的爸爸,就算真犯了罪,他也受過懲罰了不是嗎?我們作為家屬,最該做的是把他引向正軌,讓他正常地生活,不然你也看到了,再放任不管,也不知道後麵會闖出什麽禍來。”
“行,那我今天就先回去找真行談談,你有什麽事記得打我電話。”
“嗯。”
陶明西走後,原星拿出手機,給陶文西發了一條信息,大概說了一下今天的狀況,讓她也幫著一塊做陶真行的工作。
但原星還是不能完全放心,於是又仔細想了一下,最終選擇給江籟安打電話。
但那邊大概在忙,沒有接通。
此時派出所大門那邊,萬夏從內走了出來。
原星在她上車之前跑過去把人叫住:“萬女士,請等一下。”
萬夏回過頭來看她,是個穿著樸素的陌生姑娘。
“什麽事?”
“我是今天陶善的侄女,我叫原星。”
萬夏眼眸微動:“他傷得很嚴重嗎?”
原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在問陶善,可是作為強奸案的受害人,多年之後再聽到加害者,竟然不是害怕或者憤怒,反而先關心對方的傷情?
“不算嚴重,萬女士,我叔叔說他之所以跟蹤你,隻是想讓你作證,並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對你給你造成的困擾,我替他向您道歉。”
萬夏曾經見過陶善的父母,在終審的現場,兩個老人哭著向她道歉,請求她原諒自己的兒子。
而陶善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隻是在被法警帶下去的時候,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眼裏從最開始的不解與憤怒,到最後隻剩了麻木。
過了這麽多年,又來了一個向她道歉的人。
“把他帶回家去好好生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原星:“你不怪他嗎?”
萬夏看了她一眼:“他已經受到懲罰了,過往不值得追憶。”
說完就直接上車離開。
原星看著車子消失在拐角,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一直到了晚上,原星才收到了江籟安的回電。
兩個人已經好幾天沒有聯係過,她出來這些天都是陶真行給他匯報安安的“每日動態”。
但江籟安回第一個電話時原星正在派出所附近的賓館裏洗澡,所以沒接到。
第二個電話才算接通了。
但電話接通後那邊卻沒有聲音,原星疑惑:“喂,怎麽不說話,你聽得到嗎?”
“聽得到,你不是有事找我?”男人聲音一響,反把原星嚇得一跳。
她緩了一下心神:“是的,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什麽事?”
“我們這兩天在省城找到陶善叔了,他答應跟我們一塊兒回寧水,但真行一直不接受他所以……”
“讓我去做說客?”江籟安直接接了他的話。
“嗯,他還,挺聽你的話的。”
“有什麽報答?”
“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歎氣:“算了,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嗎?”
原星以為他這是忙的意思,於是用了最快的語速:“我想看下陶善叔的案宗詳情,如果你朋友能弄得到的話,能不能給我發一份,不需要原始記錄,隻要內容就行!”
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把話說得這麽快你不累嗎?”
“累,但你不是時間有限麽?”
“我不趕時間。”
“哦……”
“不願意放棄麽?”
“什麽?”原星問。
“陶善的案子,還是想要翻案?”
“我不知道,陶善叔現在省城被拘留了,因為尾隨當年的受害者,他說他尾隨人家是為了找她作證,我今天也見到了那位女士,她知道我是陶善的侄女,也沒有生氣,隻是讓我趕緊帶著陶善叔回家去。”
“有點意思。”
“所以我想趁著等陶善叔釋放拘留的這兩天,了解一下當年的情況。”
“我知道了,晚一些發給你。”
“好的,謝謝!”
本來想掛電話了,卻又聽江籟安開口問道:“陶明西呢?”
“我讓他先回寧水了,怎麽了?”
“沒事,你一個人注意安全,我今天在美國,所以你的電話我沒接到。”
因為和國內有時差,所以上午原星給他電話的時候美國還是淩晨,
“沒事,這件事我本來也不著急。”
其實他根本不用跟她解釋那麽多的,本來就相隔這麽遠,接不到對方的電話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等兩人掛斷了電話,原星才回過味來,他是怎麽知道她和陶明西在一塊的?
*
等到陶善拘留釋放的當天,陶明西路才又從寧水來了省城,隻讓原星沒想到的是,陶真行也一塊來了。
她不知道到底是誰把他給說服了,不僅同意陶善回家還親自過來接他。
隻不過在派出所門口見到陶善的時候,臉色還是很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