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嚴顏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孟達也很快給出了回答。
“嚴老將軍何意？！”
孟達眉頭緊皺，神情肅穆道：“我受陛下之命，特率援軍並糧草支援江州，不管這江州守不守得住，都必須守住！”
“因為這是，陛下的旨意！”
嚴顏忙請罪道：“的確，是老夫孟浪了，這江州一定能夠守住，老夫必不負陛下天恩！”
“不過……”
隨即他深深看了孟達一眼，話鋒一轉，說道：“要想固守江州，老夫需要孟將軍帶來的這一萬人，全都聽老夫一人之命。”
“既然孟將軍是奉陛下之命來支援江州，想必這一點，應該沒有異議吧？”
孟達瞳孔微縮，原來嚴顏是在這等他呢。
不僅僅隻是試探，同樣還想要兵權。
這麽一看，剛剛的回答，若他順著嚴顏的話，然後勸降嚴顏，那恐怕自己此時已經身首異處了。
雖然自己並沒有勸降，但隻要自己表達堅守之心，於情於理，這一萬人的指揮權，都得歸嚴顏所有。
至少現在，嚴顏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借劉璋之名，收攬兵權。
想通一切，再加上不久前廖化才替張明給他傳話，讓他一定取得嚴顏信任，聽從嚴顏的命令。
因此孟達沒有絲毫猶豫，反而義正詞嚴道：“老將軍說的是什麽話？”
“末將來此，說是支援，其實就是陛下之命，讓末將來老將軍麾下聽令。”
“末將帶來的一萬人，包括末將本人，就該受老將軍節製！”
嚴顏看著孟達，滿眼都是欣賞之意，“孟將軍深明大義，不愧忠義之士！”
“老夫的麾下，正需要孟將軍這樣的人才啊。”
他拍了拍孟達的肩膀，頓了頓，嚴顏沉吟片刻，目光在孟達身上停留，那眼神宛如在考量什麽重大的決定。
最終，他深深地吐了口氣，聲音堅定地說道：“孟達聽令！”
孟達一怔，但立刻道：“末將在！”
嚴顏繼續說道：“今晚卯時（5點），著你率領這一萬援軍，出城襲擊敵營！”
孟達眼神一凝，下意識就想要拒絕。
但是他突然想到張明的話，一咬牙，沒有遲疑，立刻領命道：“喏！孟達必將不辱使命！”
不過他心中，卻百轉千回。
說實話，他第一反應，是嚴顏還在試探他。
但答應之後，站在真心守城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孟達不得不承認，嚴顏這個命令，當真是絕了！
果然。
嚴顏點了點頭，麵容顯得凝重而嚴肅，“此行非比尋常，你需萬分小心。”
“敵營虛實未明，不可硬碰硬，盡可能製造混亂，打擊敵方士氣。”
“若遭遇頑強抵抗，第一時間撤退，切勿深入，你可明白？”
孟達點頭如搗蒜，他當然明白，同時心中不自覺佩服起了嚴顏。
你說嚴顏喊他去夜襲，有沒有私心？答案肯定是有的！
畢竟今天一來，想要出城迎敵的是他，不過最後救了嚴顏的也是他，嚴顏有所懷疑，想要試探也是自然。
如今讓他夜襲，簡直一箭雙雕。
首先劉備一方白天剛剛鬥將獲得勝利，夜間襲營成功率極大，其次不管是否成功，都能試出孟達的態度。
隻要這個過程中，孟達有一絲異樣表現，恐怕都難逃一死！
幸好。
剛剛兩個時期，孟達都沒有絲毫猶豫，全都第一時間遵從了嚴顏的命令。
念及此處，孟達心中也不禁後怕，同時對張明，暗暗敬服。
若不是之前廖化帶話給他，他剛才還真有可能就順勢勸降嚴顏，然後嚴顏索要兵權的時候直接拒絕，更不要說嚴顏讓他夜襲，他肯定不會答應。
可現在，嚴顏看向他，至少麵上滿是滿意之色。
“好！”
嚴顏撫須，沉聲道：“孟將軍放心，我會另率一萬精銳，在側接應。”
“切記，切勿戀戰！”
“喏！”
孟達再度拱手應喏。
回到自己的營地後，孟達找到了法正以商議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他們倆相對而坐，帳篷內隻有昏黃的燈火搖曳，製造出一種緊張而又詭異的氣氛。
孟達先將張明帶給他的話，以及剛剛回城後，嚴顏的一係列安排說給了法正聽。
法正聞言，淡淡一笑，眼神中難掩欣賞之情：“盛名之下無虛士，張明張知漢，果然名不虛傳！”
“你說之前兩日漢王派人在城下搦戰，嚴顏都未應戰，為何你一來，便主動請戰，而嚴顏也順勢而為呢？”
“說白了，你我歸降漢王之事，現在是你知我知，漢王知張明知，但嚴顏不知。”
“以知對不知，張明算到你必會想辦法下城，以求能夠和他取得聯絡的機會。”
“於是張明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讓嚴顏心生懷疑，其實這次夜襲，不論成敗，隻要子度你依照嚴顏的命令行事，都可取得嚴顏信任。”
孟達一愣，他完全沒有想到這麽深，隻是單純以為嚴顏試探。
下意識的，孟達問道：“為何？”
法正微微一笑，道：“因為那個時候，嚴顏會恍然大悟，白天的一切，都是張明的離間之計！”
“隻要你一切都聽從嚴顏的，那個時候，不管是出於你救了他，還是他因心生懷疑而愧疚，總而言之，那個時候，嚴顏一定會信任你！”
“之後，肯定才是張明用計的時候。”
“而這，我相信也是張明對我的考驗，和信任啊。”
“我一向自負謀略深遠，但是和張明一比，宛如螢火比之皓月，實在慚愧。”
孟達的眼睛亮了起來：“原來如此！”
“那依你所見，接下來我們具體應該如何行動？”
法正微微一笑，“行動方法軍師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你隻需要一切聽從嚴顏安排即可，剩下的，統統交給我來。”
“我想，你在明，我在暗，這就是軍師的深意。”
“至於具體接下來該怎麽做，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軍師會慢慢告訴我們答案的。”
孟達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
他發現，和這些謀士相比，自己的智商明顯受到了碾壓。
不過，他聽懂了一件事，那就是聽張明的話，絕對沒錯！
那麽現在，就是全心全意遵從嚴顏的命令，養精蓄銳，等待夜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