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涼州漢陽郡郡治冀縣。

正準備對隴西用兵,進而獲得大片馬場的曹操,此時也收到了從長安發來的急報。

“奉孝,朱桓收複秭歸,兵進巫縣。”

“對此,你怎麽看?”

曹操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郭嘉略一沉思,直接答道:“看樣子,劉備是準備對益州用兵了。”

“哦?”

曹操遲疑道:“可急報上說,揚州成德、合肥方向,兵馬調動頻頻。”

“這會不會是張明的聲東擊西之策?故意誘導我們,以為是想要對益州用兵,實則是趁我西征,奪取壽春?”

壽春位置重要。

倘若壽春再失,劉備向西可和宛城對汝南形成合圍,向北可以直插兗州,切斷他和青徐之間的聯係,向東也能攻取徐州。

哪怕是曹操也不得不承認,他和劉備,至少在徐州這片土地上的名聲,可謂天壤之別。

所以不管怎麽看,劉備下一步的計劃,都像是要對付他,這也容不得他不謹慎對待。

郭嘉自然清楚曹操的擔憂,但他還是堅持道:“此次張明必是想要奪取益州。”

“至於成德、合肥的調動,不過虛張聲勢,這也正是張明高明的地方。”

“看似隱蔽,實際上那兵馬調動的消息,不出意外就是張明刻意泄露的,至於用計對象,自然不是主公,而是益州劉璋。”

“劉璋稱帝,主公,袁紹,劉備三方皆發檄文聲討。”

“但這個時間,真正能夠對益州用兵的,就隻有劉備。”

“他自詡襄陽朝廷才是大漢正統,於情於理,他都必須出兵伐蜀!”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他有些被郭嘉說動。

不過……

曹操還是有些擔憂,忍不住道:“可壽春不容有失,張明詭計多端,萬一,我是說萬一。”

“萬一他兵分兩路,又為之奈何?”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若當真擔心,我有一計,可確保張明無心壽春。”

“快快道來!”

曹操大喜,連忙讓郭嘉獻計。

郭嘉也不囉嗦,直言道:“此計很簡單,讓於禁領兵三萬屯向縣,讓徐晃領兵三萬進慎縣,再加上樂進壽春的三萬人馬,互成犄角,足以防禦。”

“最重要的是,這次調動,一定要讓益州方麵知曉。”

“那時,益州放鬆警惕,還怕張明不全力伐蜀?”

“益州天險,等劉備陷入益州,主公徹底平定涼州後,便可揮師南下直取漢中!”

“到時候,說不定連益州,主公都能分一杯羹。”

曹操眼眸明亮,撫掌大笑。

“妙!”

“就這麽辦!”

解除後顧之憂,曹操對平定涼州信心更足。

畢竟馬騰和韓遂兩人早早入朝,如今西涼隻剩下候選、程銀、楊秋、李堪、張橫、梁興、成宜、馬玩八部,以及作亂不休的羌胡。

但這些人都是各自為戰,麵對這群烏合之眾,曹操計劃最遲後年,就要徹底鎮壓各部,鞏固自己的大後方。

至於益州,以益州的險峻,沒有個三年五載,怕是很難奪取。

說不定,張明還會在益州,嚐到失敗的滋味。

曹操如是想到。

和曹操同樣想法的人,還有袁紹。

他差不多也是在八月底的時候,接到鄴城發來的報告,講述了荊州方麵收複秭歸、巫縣兩城,且在合肥頻繁調兵遣將的消息。

此時袁紹已經出塞,戰事順暢,已經打到了雲中郡的成樂縣。

屢戰屢勝,打得鮮卑找不到北之下,袁紹的心情也是十分舒暢。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回顧郭圖,逢紀道:“看來劉備是打算對曹阿瞞用兵了啊!”

“也好!”

“叫他們打去吧,怪就怪,曹阿瞞偏偏這個時候西征。”

郭圖輕撫胡須,眼眸深邃。

他沉吟片刻,而後緩緩道出自己的見解:“主公,劉備之動向,看似北伐,實乃聲東擊西之妙計。”

“曹軍精銳,壽春城堅,因此愚以為,合肥兵馬,虛張聲勢也。”

“荊州之舉,乃真伐益州之地也。”

話音剛落,逢紀眉宇間透露著銳利,接過話頭:“主公,郭圖所言不實。”

“今劉備之謀,分明是欲雙管齊下。”

“不管是北伐還是西征,皆在曹操和劉璋一念之間。”

“但不管其與曹操作戰,還是西征益州,都非為上計。”

“曹操實力強勁,益州號稱天險,不論如何,劉備短時間內,都無法獲勝。”

郭圖目光如炬,不屑道:“雙管齊下?逢紀你真是張口就來啊。”

“你!”

逢紀大怒,就要反駁。

眼見二人又要爭吵,袁紹連忙打圓場道:“好了二位,不管劉備如何用兵,當務之急,咱們都是需要先平定鮮卑之亂。”

“育延如今正在雲中集結,分明是想要和我軍決戰。”

“二位與其去想劉備的動向,不如考慮考慮,接下來這一仗,該怎麽打。”

“要知道,友若那邊,可是已經在昌黎站穩腳跟了,咱們這邊也不能落後呀。”

“等收拾完鮮卑,徹底平定雁門四郡,說不定還能將得勝之師,南下中原!”

郭圖和逢紀聞言,紛紛拱手讚道:“主公英明!”

隨後,郭圖看了一眼逢紀,逢紀看了一眼郭圖,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關於下一戰用兵之策的激烈討論。

不過袁紹這裏畢竟就兩個謀士,再激烈也可控。

但同一時間的益州成都,在朝堂之上,卻已經爭吵得不可開交了。

坐在龍椅上的劉璋愁眉苦臉,看著下麵唇槍舌劍的大臣們,想勸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勸。

代表益州本地的黃權,聲色俱厲。

“薄曹一職,憑什麽讓你東州士人擔任?”

牛亶不慌不忙,笑道:“憑什麽?就憑這一次,身陷敵營的,都是我東州士人這一點!”

“嗬嗬,敗軍之將,也敢言勇?”

黃權冷笑連連,眼看益州係占了上風,蒯越連忙出列道:“非也非也,吳班、李嚴,皆有才能,不過中了敵人奸計。”

“如今鎮守魚複的,不已經換成你黃權手下的劉璝了嗎?”

“這薄曹一職,你又怎麽好意思索要?”

人群中,有一文士眉頭緊鎖。

大敵當前,這些人不思商議拒敵之策,竟然為了一個薄曹的位置爭得不可開交。

然而他剛欲說話,卻被身旁一個個子極矮的人給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