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皇上。但無論主官或是我們督隊中的幾個兄弟,怕有誰從他們那裏貪墨水而丟官,就叫我們把那些要罰款的交給主官來處理吧。

加之,很多兄弟實際上並不了解自己的事的處理意見,所以隻能交給主官來審理。

至於......”

“官府中不也刻著‘民事法典’麽?為什麽.”講到一半時,曹操停了下來,認識到自己犯了把這裏的人民作為後代居民對待的另一個錯誤。

果然那人拱起拱來低聲說:“陛下,多數弟兄都不識字,小人隻知道一百二十多字,這是督隊中已最多的一個。

至於為什麽逼王立丟了財貨,自己居然還能撿到啊!”

曹操頭也不回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自從與這幾個人交談後,不知第多少次。自從與荀攸對話後,很有可能拉荀彧與潁川人才在一起的欣喜之情一掃而光。

他深知後世政策,製度在東漢實施存在諸多困難。可他真的沒有想到,連主要督隊都出事。

須知督隊卻掌管著治安,它是曹操後來諸多政令,改革的監督者和執行者,如果連這些也出現了問題,後來的改革又該如何繼續?

似乎潁川人才之引發刻不容緩,以助其進行更大、更深的改革。

並且,最重要的執法機關,督隊的改革要繼續深化。

“如此一來,王立這個被拋棄的東西既然不屬於垃圾就算了吧,錢就不用罰錢。別人,先按你目前的做法。你和你主官在一起.”曹操回憶了一番,繼續道:“他就是督隊尉楊修,不是嗎?你回去對他說、這事不是我所說的話、就先行了。”

“小人們感謝皇上。”

話音一落,王立就利索地跪了下來,邊猛烈地叩頭邊把“邦邦邦”從田裏砸下來,興奮地大叫起來。

“謹奉皇上之命。”

這三位督卒,亦應和之道。他們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殘人,在正常情況下根本就沒有人使用。是曹操讓他們重獲新生,自然也得無條件地服從曹操。

關於主官楊修?跟皇上相比算屁用!

打發那四個人後,曹操又要曹叡把他帶到市井。

他要親眼看見自己改革市井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難道還像督隊那樣差強人意甚至完全沒有用嗎。

好在市井門前銅鬥鐵尺擺放得很好,時不時就會有一些人抱著市井買的貨,到那兒一掂量,久而久之,身後就會有催人。

銅鬥鐵尺即是對公平的最早稱謂。無論當時或後世百姓,無不為大爭鬥進、小爭鬥出的奸商們深感痛心和痛恨。

感同身受,曹操於是讓人製作了一個標準銅鬥、一把鐵尺擺放在此處,誰都能用上,看他購買的物品夠不夠用。不怕奸商坑害。

見曹操對銅鬥鐵尺操作滿意,始終跟隨其後的曹叡及時稱讚道:“陛下堪稱學究天人,不但能文能武,連市井之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然怎麽會出現這樣大家都讚不絕口的好辦法。”

盡管曹叡自以為這句話拍的馬屁拍的太露骨了,但是他講的卻是徹頭徹尾的道理,不但是公民,甚至很多大臣都以為這句話是個好主意。有什麽拍馬屁的辦法能比用事實來稱讚他人呢?

曹操的嘴角輕輕一勾,頗有一番受用。

不過,他還是謙虛道:“文與過譽,那隻是偶爾聽到有人提及此法,最終歸他人所有。當得了啥本領,這樣的誇獎,怕是會讓別人笑話呀。”

這種辦法其實起源於隋朝宰相趙煚,而他隻是拾人牙慧。因此,做人最好謙虛一點。

曹叡肯定不相信曹叡人家和曹操提過的建議,即使真的是人家提過建議,如今也都是曹操在一手推動下的良政了,不容人家染。

然後曹叡再把曹操帶入市井中好看。

曹操對此也帶著護衛,特意換上衣服,下傘蓋上,怕防擾百姓。

檢查結果,也頗讓他感到滿意。長安雖受戰亂之害,但由於李傕與郭汜兩人的動**使關中商業不暢而各地區產量亦隨之下降。

但是長安卻是世界上十三州中人口最多的一個州。因而長安市井,人雖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已經有了繁華的胚子。

更令曹操頻頻點頭,市井中的百姓並不像過去那些混亂的樣子,他們隻是按照曹操的命令誠實地在兌錢處排著長隊。

兌錢處也屬曹操新政。

東漢時民間準許鑄私幣,再加近年官方濫鑄,尤其在此兩年間,董卓恣意發小錢,致使民間拙略幣種充斥,商業不便利。

感念之餘,曹操使人大量回收原舊幣、新鑄造品相優良、含銅量充足的五銖錢。

並且在市井中修建一個換錢處,以便大家可以用手中錢幣到正式換錢處換取五銖錢。

當然曹操並不禁止非官鑄五銖錢無法使用,更不禁止豪強和士族私自鑄造銅錢。

盡管他的確是想那麽幹,但是隻要大腦沒有壞,就知道涉及太多好處。按照他現在控製朝廷的程度,楊彪領導下的舊派大臣是無法支持的。

恐怕即使是新派也沒有多少擁護者。

見過市井的曹操並沒有叫曹叡多帶他到長安轉一圈,反而打道回府了。

途中,曹操等經過一家白縞懸掛宅府,曹叡突然拉住他的袖子,靠近他的耳朵低聲說:“皇上,這裏是蔡邕蔡大人的原宅。”

“哦?”曹操一挑眉頭,“但那因哭董卓殉國的蔡邕呢?”

“就是這樣。皇上,過去蔡邕受董卓器重,王允先是殺死董卓,然後才殺死蔡邕,所以蔡邕和董卓一般無二,受到很多西涼人重視,視為朝廷對待西涼人政治上的風向標。

正因為如此,王允殺了人,李傕和郭汜兩人並沒有反目。殺死蔡邕後卻和大家反目。是以為即使是偏向自己方麵的也是殺無赦,定是沒有生路。”

“嗯。”曹操點點頭,停住了腳步,曹叡與守護曹操安危的禁軍一起停了。

“是不知蔡邕蔡伯喈能有子?”

“未有。”

“既無子,今在蔡府,主誰?”

“乃蔡邕的女兒蔡琰。”

“既來之則安之,吾輩拜祭一二,蔡伯喈之名,連朕都早有所聞,惜隻是在和董卓的筵席中匆匆見過,從來沒有深入交談過。

再要見的時候就已經是陰陽兩隔了。”

說著曹操就走到門口想把他的名刺即名片遞給仆人。可沒想到,他們連敲數下,都沒看到仆人走出去。

“或許不是。遺憾的是,不能說文和和我,隻能改天再拜一二。”

曹叡搖搖頭,沒有答應。

“倒是沒有,皇上。蔡伯喈家沒有太多的剩餘財富,再加上伯喈是個介士,本來不置產,平日靠董卓封賞、朝廷俸祿度日。

現在蔡伯喈一死,這個蔡家很快就殘破不堪,怕是連仆都多半走了,自然無人守著門,等待著名刺的遞送。”

說著曹叡自己站了出來,使勁地“砰砰砰”地狂拍門。

果然,不久門裏麵就有響聲,從裏麵開出來。

門看上去已非常舊了,打開和關閉時都有刺耳的響聲。

這聲音裏,卻見一個頎長瘦弱的白衣麗人出來了。

縱然首無翡翠亮飾、衣無蜀錦彩袍,披發素顏,形貌憔悴,仍舊有一種令人心悸之美,恍如倩女幽魂中的聶小倩款款而來。

她就是蔡琰——即便是在後世都申明顯赫的才女。一七七年出生,現在算起來年已十五了,剛及笄。放在現代無非就是到了初中這個年齡。

卻不曾想自己這麽大歲數了,還要替父親守著孝道,擔著蔡家興亡。

曹操克製住自己的想法,走上前兩步作揖,正準備自我介紹。

卻不曾想蔡琰口乎一聲皇上就要求裙擺。

曹操倉促間阻攔,自己與曹叡本是為了作政治姿態,打點西涼人,如此可使百姓多行禮?

再說,像後人追星,曹操對於那些在曆史上留下巨大筆墨的人,也是抱著幾分崇敬。

蔡琰在曹操的攙扶下再也沒有下擺。而是倒退兩步,從曹操手中掙脫出來,作了一個長長的揖,說:“小女蔡琰字文姬見皇上。”

“蔡氏女無須多行禮。吾今以文和至此,不為公事,而過者,念伯喈之才情。再考慮到董卓雖罪大惡極,但是他的忠義還是令我等憧憬不已,於是準備拜祭。”

蔡琰輕輕點點頭,應聲而起,邀請曹操和其他人進屋。

宅子非常大,一路上,很多地方都被青藤覆蓋著,看上去非常破舊。有的房子甚至房頂的瓦片掉到了地上還沒有看到有人去維修。

發覺曹操在觀察蔡邕的宅邸,蔡琰婉聲說道:“過則府邸過大,家無餘財。自從爸爸走了以後,小丫頭就把大部分的仆人都散掉了,剩下兩個老仆隻用來洗衣做飯。家裏很多地方都是壞掉的,而且沒錢維修。鄙陋之處萬請皇上諒解。”

“你看見我了嗎?”曹操發現了一處有趣之處,記憶中,卻不見蔡琰的身影。照理說,這麽漂亮的一個人,曹操若是有了他,就不能不映像了。

蔡琰的答案,讓曹操始料不及。

“小女子見到曹叡賈文與大人們。我知道賈大人現在在長安的聲威很高,能夠讓賈大人跟著他走,而且這麽年輕,那就隻剩下今天皇上你一個人。”

曹操對蔡琰這個聰明又溫婉的女子很有好感,便道:“你隻不過比我大3歲而已。吾知汝表文姬之字,吾表伯和之字。不及汝與吾平輩交遊,汝謂吾伯和,吾謂汝文姬何如?”

蔡琰輕躬遙搖。

“陛下是我等君之父,天下人之君。在這個普天之下,那麽能夠有一個人和皇上平輩交/合嗎?”

曹操笑了笑,自己更加喜歡識大體的女人。

“妹妹,這老爺對嗎?”

正當兩人交談的時候,從拐角處傳來了童音。

然後,又蹦又跳的衝出了一位年幼女童。

那個女孩也是一襲白色的素衣、兩條羊角辮的腦袋、清秀可人的臉龐,雖然年紀還小但已露出了美人胚子。但是與蔡琰不一樣,那個女孩眉宇間看不到悲愁之色。

很明顯,蔡邕的死對於同齡的孩子來說是重要的,但也不會悲傷太久。

“這是?”

“長小女蔡琰之妹、其父次女蔡琬之女。現在我已經8歲了。”說完,蔡琰仍四處張望的蔡琬拉住他,歉然說:“小琬兒才八歲,不知禮數,撞上皇上,請求皇上賜死。”

“你是蔡琬嗎?”

曹操有些好奇地看著蔡琬,但他知道女孩將來會是羊衜的老婆,生下一個兒子羊祜。這是晉朝的一代大將。

蔡琬並不畏懼生命,一個小小的頭就從蔡琰的衣擺上躥了下來。

“是的,這是蔡琬。妹妹稱您為皇上...呀!”蔡琬也神經大條,反應了那麽久,結結巴巴地說:“您是曹操、當今皇上嗎?”

“琬兒。”蔡琰連忙喝止,邊想拉蔡琬跪在地上邊說:“你能直呼其名嗎,陛下的姓氏?”

曹操舉手製止了蔡琰,笑得前仰後合,並隨手捏住蔡琬麵頰,摸著蔡琬小羊角。

“不必計較。若小琬兒喜歡喊我的名字,以後一直喊我的名字也可以。若不愛叫姓名,叫表字伯和亦可。”

他又不是六親不認殺人狂魔。對於小孩,尤其是這樣子像瓷娃娃、脾氣活潑可愛的小孩,他總是比較包容。

看到曹操實在不在乎姐姐的不禮貌,蔡琰再也沒有把他拉下去拜會。一路上談話下來,蔡琰感覺到他對曹操的脾氣有了一定的了解。

若是強逼蔡琬與之同告罪狀,不說卻令曹操反感。

蔡琬全然不知自己剛犯下“大不敬”,等妹妹鬆開她,就蹦蹦跳跳地來到曹操麵前,眼睛裏滿是好奇地看著他。

“我聽到有人說你已經很好地整理過這個名叫王允的人了吧?還有,還有,我聽說你在戰陣上單對單殺了胡軫,是真的嗎?可是我聽姐姐說,你才十一歲,必琬兒才大三歲,你怎麽這麽厲害?”

曹操麵帶微笑,亦逐一回答。

他自然不像蔡琬那樣,許多話她都能講,隻是曹操說不出來。因此一些事他講得很清楚,一些東西,他便隨意含糊過去。

亦不知蔡琬是否沒有留意,是否夠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