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應驗了工匠們的說法,仍在不停地使用著的投石機一個接一個地開始被破壞,並且仍然是不可恢複的破壞類型。
袁術是又氣又急:“快幫我修好呀,你這廢物!”
工匠似乎被人罵慣了,沒有反駁,而是哭著說:“老爺,這咱實在是修不下去了呀,隻有重造台新了。”
“那還愣是做什麽呢,快去幫我做新東西呀!”
袁術實在是氣都喘不上來,看著攻擊的順利進行,但是這個投石機突然壞掉了,這個令他如何能夠接受呢?
立即吩咐工匠們造了一架嶄新的投石機頂,不然憑襄陽城防禦力,自己這5萬人馬,都死了還拿不出麵前堅城呀。
工匠們也憤憤不平,勉強雙手一攤問袁術:“大人們,可是有設計圖紙嗎?”
袁術懵了:“什麽樣的設計圖紙?”
工匠無言,卻無能為力,隻好硬著頭皮給袁術講解:“大人,這個投石機裏麵很巧妙,也很複雜,如果不直接把圖紙交給我們,根本不可能仿造出來。”
直接模仿倒也不成問題,隻怕模仿出了成品,結果還是沒有曹操做的那些山寨貨好。
如果因為這件事情激怒袁術,他不就等於白死嗎?
而且袁術聽到想要圖紙,心裏很是頭痛,這個一時半會兒,自己到哪找圖紙呢?
倒是袁渙一開始就提出要逼迫曹操把投石機設計圖紙交出來,結果曹操跑得快,以至於完全來不及要。
“廢物、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坍塌的投石機殘骸旁,袁術徒然發了一陣無能的狂怒,但更令他氣憤的事卻一直留在身後。
投石機之事尚未了結,主簿閻象便趕來告訴袁術:“老爺,大事不妙!”
“何事這般慌張?”
閻象表情焦急,附在袁術耳邊說道:“主公、大後方發生了變化,劉景升秘密派兵到宛城興風作浪,宣布我軍攻無虛席的傳聞,現在南陽郡全境,早已人心惶惶。”
“什麽!”
南陽是他的大本營,袁術聽說家鄉被盜,立刻著急起來:“怎麽辦呢?沒辦法,馬上撤兵,一定要殺回原形,不能任由謠言到處散布。”
袁術潛意識裏便想殺退,重新鞏固對南陽的控製。
不過,所謂的謠言在閻象眼裏不過是導火索。
袁術遲遲不能攻下襄陽,再加上平日橫征暴斂的行為,早已經引起南陽郡多數世家、豪族的心懷不滿,於是謠言這才成為燎原之火並很快傳遍整個郡地。
閻象苦笑:“主公,為時已晚,即使大部隊折返也很難挽回失利的命運。何況,劉景升還會再一次使我軍安然後撤嗎?我怕我軍稍有不慎,即遭劉表手下荊州兵跟蹤追捕,倒戈退卻亦成潰,敗下陣來。”
“怎麽辦呢?怎麽辦呢!”
袁術急中生智,閻象的一句話,使他似乎看出失敗已經指日可待。
關鍵時刻,還是袁渙更有見識,他向袁術建議道:“主公,南陽歸路已絕,恐怕大家都回不到過去。為今日之計,欲求一線生機者,隻有首先撤至新野,再逐層設防,漸次向汝南撤退。”
袁渙的提議依然十分正確,新野城現在仍掌握在袁術手中,留幾個大將相互掩護後撤,層層堵截劉表追兵,起碼退到汝南也沒問題。
而袁渙亦見荊州之內,實不願血打到底。
隻要袁術願意在荊州引入勢力範圍並退守豫州,便可以得到喘息之機。
經過袁渙這麽一提醒,閻象也瞬間心領神會,大聲讚歎道:“曜卿所言極重,通過新野、比陽等官道可以使我軍順利撤退汝南。主公出生於汝南袁氏之地,人脈甚廣,且坐享地利,一定能從容不迫地布置,擋住追兵。”
袁術聽說自己有活著的機會,頓時喜出望外:“然後退到汝南去!去吧,馬上去吧!”
袁渙卻是搖頭:“主公是不可能的,我的軍隊可以撤退,但是決不能撤退的太快。”
閻象也建議說道:“主公,退守前,要進行佯攻,決不可使劉景升看穿我軍戰略意圖。”
兩人聽到袁術要逃跑的消息,幾乎是魂牽夢繞。
五萬大軍、營帳臉麵十數裏,豈曰退可守?
這種無所顧忌、毫無準備、毫無安排地草率退卻,到了人心不穩、退卻還要轉為敗退甚至潰不成軍、一發而不可收的地步。
又好在袁術雖是廢材,但這時也還是聽從了部下謀士們的諫言,沒能作出那令人抓耳撓腮的決斷。
“就像兩位說的那樣,也請先生幫我。”
“主公言重,我等都是臣屬,理當使出渾身解數,替主公的籌碼謀劃一番。”
閻象、袁渙心裏暗暗釋然,而情緒卻不愉快。
實際上這一次攻打襄陽時,都遭到了他們的強烈反對,畢竟襄樊乃天下數城之堅,防禦力那可是一等一,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破了嗎?
怎奈袁術孤軍奮戰,不料被曹操欺騙,興師動眾來襲。
現在真的吃了虧,雖沒有打過敗仗,但卻失去南陽郡這一塊根據地,比吃10次敗仗還慘!
這一刻,袁術隻差在臉上刻上大大的慘字。
遠道而來郎陵,曹操聽說南陽事變後,馬上猜到袁術正要逃跑,心裏立時一陣輕視,這人確實是個廢物,成也敗也。
但隨後曹操的心情,又一陣難受:“哎,這個時候,我與袁公路何異?連我都比不上他了,起碼他還是可以回到汝南的,我該何去何從呢?”
意誌雖仍堅貞如一,然曹操心靈深處,亦流露出困惑。
中原之地——荊州和豫州——已經無容身之地。
自己即使有再大的野心,但如果不能盡快找到一個領地定居下來,手下的軍隊早晚會雨打風吹去。
曹洪進營帳時,見曹操愁眉深鎖,立即問:“大哥,什麽事啊?”
曹操歎了口氣,但也沒有向曹洪等訴說困境,而是在心裏自己盤算著,隨口回應道:“什麽都沒有,應該離開。”
曹洪卻驚呆了:“現在?”
呆在郎陵城外麵休息,雖然進不了城比較麻煩,但是有孔伷派人來送糧草,小日子倒是過得很舒服。
所以曹操說走就走的旅行,曹洪還是有些不甘心。
曹操卻是態度堅決:“非走不可,再不去,等到袁術到來的時候,咱們是不是還要下去呢?”
“袁術準備退兵嗎?”
“如果不出所料不差錢,10天內袁公路肯定會撤。現在南陽翻覆了,自己惟一的活力,就是汝南了,所以大家如果戀棧不去的話,與袁術軍肯定會決一死戰。”
曹操此刻不願與袁術發生衝突,是因為那沒有意義。
總之汝南這一帶,又不是他久居之地,倒不如薅羊毛薅把去,廉價占為己有。
曹洪露出困惑的眼神:“那麽,我們應該往哪裏走呢?”
不僅是他,現在整個軍隊,在大家心裏,也看不清未來。
曹操在心裏權衡了很久,咬緊牙關,就是有個決定:“向北走,就投靠蘇澤。”
“什麽?,投靠蘇澤!”
曹洪很明顯是被曹操的一番話驚得不輕,但是後來一想,他認為這確實還是一條惟一的生路。
南、西兩麵,皆為劉表領地,東為陳王劉寵、徐州陶謙、東南為袁術、一個個,或與曹操有仇,或見曹操不悅。
更何談曹操有多清高,有多甘當廢物投靠?
就算要賣身,那也要賣個好價錢不是?
曹操拿出一封家書說道:“其他的就不說了,吾等家眷在蘇澤的手裏,不投靠他了,還能投靠什麽人?”
……
陳留郡內,蘇澤著華服、戴銀冠、騎馬,正與關羽一起巡視陳留一帶春耕情況。
耕與戰都是大問題,也是政權之本,所以不管誰成為統治者都不可避免地要高度重視這個問題。
現在陳留郡已是他的領地了,蘇澤當然很重視這件事,親自巡視,更明確表示了態度,敦促各地方官員做好工作。
郭嘉陪同左右,環顧四周,隻見田畝之間,老百姓辛勤耕耘,但臉上並沒有驚恐與不安,立即感歎道:“主公在位,人民都能安居樂業,這真是王業的基礎。”
王朝霸業的實質是使人民回歸民心。
且民何求之?
無非是數畝良田、數頓飽飯。
可即便如此單純的欲望,也是當今亂世中越多人求之不得的奢求。
所以蘇澤統治下的陳留郡能這麽快地恢複生產、使老百姓有田地可耕種、有家園可歸鄉已屬罕見了。
而陪同的關羽沿途所見、所聞同樣令其感動不已。
一開始甘願跟隨劉備的原因難道不是內心有股正氣要橫掃鬼魅魍魎還治其人之身?
雖說如今事情出了一點偏差,但關羽覺得眼下的日子卻也不錯,自己鎮守陳留,百姓生活安定,這種被人稱頌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在關羽的心目中,對長兄劉備的感覺,不由得多了一絲淡薄。
最初的誓言依舊,理想依舊,隻不過是周圍的人們,但又有所不同。
關羽望著蘇澤在自己麵前的身後,心情莫名其妙,卻想了半天,終於決定安住。他隻是希望日子一直過著也好過,起碼沒有人逼著他做出困境。
正當關羽神誌不清之時,有隻信鴿從空中飛來。
咕咕~了
自有暗衛拿出密信給了蘇澤。
“奉孝——我們等待的那條大魚終於上鉤。”
“我希望這條大魚不要太快成為死魚。”
郭嘉不禁揶揄道,但現在曹操就像魚兒離開水一樣,的確離死亡並不遙遠。
“未免讓曹操成了死魚,我似乎得自己接。”
蘇澤歎了口氣,曹操手中也有一萬精兵,這樣好在戰力上,損耗過大,曹操做棋子的身價,將大幅貶值。
這並不是蘇澤樂見其成,所以派兵接戰,是非常有必要的。
蘇澤親自率領三千騎兵揮師南下接近許縣。
路過鄢陵,大股騎兵行動所形成的強大氣勢甚至引起陳王劉寵異常不安,也認為蘇澤會向陳國用兵,嚇退軍隊展示疆界、嚴陣以待。
隨行的軍師郭嘉,嘲弄說道:“主上的突然襲擊,似乎嚇壞了陳王殿下,但防人之心不可以沒有,可以飛鴿傳書,請關將軍率五千軍馬,刺探對抗,以免截住我軍的退路。”
這就是老成之言,蘇澤當然也不會不聽:“奉孝真的很細心。”
“當心開萬年船呀,謀智之道上,最忌諱的是粗心,一時不慎,也許就會功虧一簣,智者也不能忽視。”
郭嘉貌似狡猾,但是作為一流謀士他最討厭的是探險。
隻有把所有的風險都扼殺於搖籃之中,才能稱其為真正第一流的謀士。
蘇澤一路順風馳援,迅速率軍趕到許縣城外,與此同時與正被堵截的曹操軍主力部隊相遇。
曠野裏有兩支部隊在拚殺。
曹操軍眾眾雖多,但士卒勞累,沒有心思打仗。
另一支數量不多,但以逸待勞、鬥誌旺盛。
且領軍之人非他人是陳宮也!
“公台!”
“孟德。”
昔日好友、當今仇寇,這兩個曾抱有共同抱負的男子,此刻,卻是兵戎相見於戰場,一片肅殺之氣,回響於視線間。
視線相交的地方似乎火花迸發。
“為什麽!?”
曹操騎馬看了陳宮一眼,隻剩下怒火。
陳宮臉上的神情卻十分淡定,並沒有為他的所作所為對曹操感到內疚,而是一臉想當然:“原因,您不早已經猜到,為什麽還要明知故問呢。”
為理想出賣友誼並不罕見。
為權而父子相殘、兄弟相殺的事在史書上麵也是常有的。
但是曹操還是很生氣,因為被出賣的人就是自己。
戰場上兩軍鏖戰。
曹操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在體力和鬥誌上,均處於絕對的不利地位,再怎麽衝殺也很難突出重圍。
遇到陳宮堵截,使曹操走上了必死之路。
迫於無奈,為挽救戰局,曹操隻得挺身而出,欲拖延時間。
兩軍陣前曹操高呼:“公台上,快出來找我吧!”
“要拖延時間嗎?”
陳宮騎馬出列上前:“孟德,裏應外合,你的失敗已經決定,不要再奮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