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衝卻馬上與大部隊形成了脫節。

而且山路崎嶇、陡峭、險峻,陳蘭褲襠裏的戰馬尚未衝過數步,便已體無完膚,車速也有所下降。

一名騎士,如果沒有戰馬衝刺的好處,在優勢步兵的圍剿下又會有怎樣的結局呢?

現在是!

魏延獰笑一聲:“來的好好的,那麽想死的,外公成全了你們!”

歲數不夠,輩分來湊,魏延笑納了陳蘭這個“孫子”,樸刀向前一揮,五百丹陽精兵頓時和他一同殺了上去。

“和我一起衝鋒吧!”

魏延並沒有騎自行車,仍然穿著沉重的盔甲,但是這時借著山路增速陡,他跑得一點都不慢,即使是跑起來時,巨大動能所帶來的慣性也會情不自禁地驅使他繼續前行。

“殺無赦!”

陳蘭衝到半路也衝不動,但魏延是下山猛虎,氣勢洶洶:“鼠輩們,被打死了!”

樸刀猶如劈波斬浪般掉落下來,魏延雖年輕氣盛,武藝卻是出奇地好,居然比陳蘭還強,加上兩邊狀態懸殊。

陳蘭居然連魏延的刀也接不過來!

一刀兩斷,隻一刀而已,陳蘭的長劍便磕了出來。

第二刀,將他當場劈下了馬,鎧甲全部直接砍斷,露出了胸口上模糊的血肉之軀。

而在第三刀中,陳蘭更沒有抵抗之力,一刀梟首。

在斬殺了敵軍將領後,魏延立即下令燃起烽火信號,令城內伺機進攻的西涼騎兵發起進攻。

“將軍大人逝世!”

“趕緊逃走吧!”

陳蘭陣亡後,手下頓時亂作一團,又由於處於一字長蛇陣進軍狀態,完全沒準備好作戰,現在整個軍隊都被魏延截住了腰,根本不可能組織有效反攻。

隨著梁縣的守軍出城,與伏兵一同內外夾擊,陳蘭的部曲當場宣告潰滅。

魏延砍下陳蘭的人頭提在手裏,還騎上他的戰馬,直接在山道上橫衝直撞,邊衝邊大聲怒吼道:“陳蘭既亡,爾等仍未屈服,更何待?”

一口正宗的南陽口音使許多原本要負隅頑抗之士卒駐足觀望。

魏延自己又是豫南人,所以容易憑借這一地位,招陳蘭為部曲。

“老爺,我軍取得了巨大的勝利!”

在魏延周圍,跟隨他出征的親兵一個個歡呼雀躍、情緒激動。

他們真的沒有想到,剛到梁縣的他們會有這樣的壯舉!

魏延也是一臉得意:“哈哈哈,在我看來,勝利不也是天經地義的嘛?以後跟我混熟了保管好你吃得香!”

“是!”

親兵簇擁著魏延,眼神中,盡現期盼。

魏延雖個性狂傲、言語驕橫,又喜飲同僚吹噓其能,卻對部下士卒態度絕佳,不但從未克扣軍餉、戰利品分發亦常十分慷慨。

因此才剛接管蘇澤給他的兩千步軍,就立刻獲得了手下士卒的擁戴,這次出城作戰,明知風險巨大,戰前卻無一人退縮,反而人人奮勇。

惡戰半天,魏延出城的時候才二千人,歸來的時候已經整整多一萬三千多人。

這種兵力越戰越勇的能力讓崔勇、伍習兩人看得目瞪口呆。

崔勇、伍習本來就是徐榮臨行前留的西涼武將,徐榮留了下來,還想幫助魏延鎮守梁縣以免為袁術軍所破,繼而危及洛陽安全。

魏延初來乍到之時,崔勇、伍習其實都很看不起他,認為魏延口上無毛辦事不牢靠,甚至想讓他再犯錯,再遭貶謫,這樣就可以趁機升官發財。

但崔勇、伍習想不到的是魏延剛來便搞了個天大的事。

陣砍陳蘭!

這時魏延勝利回來了,崔勇與伍習也因剛剛出城追擊取得了戰績,所以這會兒哪兒還歪心思呢,一個個地對魏延心服口服:“祝賀大人們,立了這樣的大功勞,朝廷一定會給予封賞的。”

崔勇與伍習同為西涼降將,現在靠山徐榮已去,兩人自然想跟隨新靠山,並且小小年紀便顯露出驚人的天賦,同時也極受蘇澤看重,魏延也理所當然地成了他們不得不下跪舔食的對象。

“大人們這仗打得太棒了,計策百出不說,而且親自上陣衝鋒在前,當是我們這代人的榜樣。”

崔勇、伍習二人,圍在魏延的身邊,半真半假拍馬屁。

而魏延卻笑了:“哈哈,你挺有遠見的。”

那種神情、那種舉止似乎是對崔勇、伍習說的:能說的話你多說幾句。

崔勇、伍習受到提示,當即使出渾身解數、整理語言、詞句時,將魏延自誇為上等全能。

魏延在拍攝中很是愜意,半眯的雙眼。

但喜歡吹牛歸喜歡吹牛的魏延並不忘本事,立即安排崔勇、伍習清理戰場、統計戰功後,便寫出戰報送到洛陽。

崔勇、伍習聽到後都很驚訝。

特別是伍習立功心切,看到魏延似乎有意停止攻擊,立即問道:“老爺,咱們不是借機公達魯陽了麽?”

崔勇年輕氣盛,血氣方剛,聞言也滿臉期待地望著魏延:“是的老爺,殺敵之功,哪裏能與攻城略地相提並論?”

二人皆為降將,地位窘迫,所以皆急於建立更大戰功以換取更加廣闊的未來。

畢竟蘇澤手下有一個個將軍猛然不像話,像徐晃這樣黃巾軍降將,如今已經爬到很高的位置上,獨自帶兵守衛著一方。

說真的崔勇、伍習都很嫉妒!

這樣的處理,他們也是要的!

而現在恰好有機會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他們哪受得了呢?

“老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呀。”

“是的,陳蘭陣亡了,魯陽肯定守備空虛,大家一定可以乘此良機,一舉攻下魯陽。”

伍習把崔勇拉到魏延旁邊使勁勸了一通,他們眼裏的魏延年輕有朝氣,而且剛剛立了功,一定同意。

卻不料魏延十分冷靜,聽完伍習和崔勇的建議之後直接搖頭:“攻魯陽尚未時機成熟。”

伍習、崔勇聽到後直目瞪口呆,根本不可能明白,為什麽不應該這樣呢?

……

衛將軍府洛陽。

蘇澤接到魏延飛鴿傳書後,讀戰報後微笑道:“文長真是不負眾望,分明就是防守作戰,結果出城埋伏,真是愛用奇謀戰策呀。”

魏延此役果然大放異彩。

就連擅長兵法的荀攸,在看完戰報的細節之後,都出聲讚歎:“文長雖年輕氣盛,卻天賦奇高,將來一定會成為棟梁。攸祝賀主上,手下又添了一位大將。”

會有戰將猛將、更有統將、智將,但真正能夠獨領一軍、守護一方的大將是最難能可貴的。

這樣的將領,能文能武,攻防兼備,無論是屬性還是天賦,都十分全麵,沒有短板,是真正的頂級人才。

無疑魏延表現出的資格已被蘇澤、荀攸視為大將之姿。

但是蘇澤接著歎了口氣:“遺憾的是,這並不是一個攻略南陽的好時候。”

荀攸聞言也是點頭:“的確遺憾,如果不是我軍的策略早有定論,這場戰爭當可乘勢南進,先攻破魯陽、後攻破南陽、滅掉袁術也隻是反掌間的事。”

蘇澤和荀攸都沒有將盤踞南陽郡之袁術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袁術手下缺少頂尖人才,手下有一大堆二流三流武將,惟一能引起人們注意的,隻有紀靈這個大將。

別的,但爾爾,都是不值得一提的雜魚。

反之,豫州以北之曹操、更北之兗州陳宮、河北大地上之袁紹、公孫瓚等勁敵,都是實至名歸、值得認真對待之敵。

因此蘇澤目前根本無心兼並袁術領地,隻是利用諸侯爭霸尚未全麵展開這一空檔,先行整合內部資源完成產業調整,再蓄力,等袁紹奪取河北霸權那一刹那來臨。

在袁紹打敗公孫瓚成為北方霸主威勢最強盛之時,實際上卻是軍事實力最薄弱之時。

而蘇澤需要做的是在最合適的機會下,向袁紹下手,一擊擊潰袁紹,進而取得勝利的果實。

正由於提前與荀攸定好這一發展戰略,即使現在有機會,蘇澤並不為此心煩意亂。

曆史證明:一個三心二意之人不可能走到死。

放下手裏的戰報,蘇澤笑著看向荀攸:“公達、文長這番表現您也看出來了,對於我的目光,是否還有疑慮?”

荀攸苦笑:“就是屬下有眼無珠、差一點讓主上錯過文長等大人才。”

“似乎你在認可他的才華。”

蘇澤的話,讓荀攸不禁感慨:“下屬以前也曾為文長年少氣盛、不知分寸而煩惱,但沒想到其處事仍十分理性。”

魏延並未借機入魯陽,他估計從蘇澤與荀攸兵力配置中推測出北進戰略,因此並不貪功冒進而選擇原地堅守,書信歸來問蘇澤會不會繼續發兵。

這說明魏延雖傲嬌,但他自己智謀不弱,辦事有度。

甚至荀攸也得承認他的確是看得太遠了。

荀攸亦是無可奈何,畢竟魏延之前的業績,咋一看並不是個如此理性的男人呀,分明自己平日裏待人和做事,莽莽蒼蒼。

不料在戰爭中,卻是那麽沉著冷靜。

聊起梁縣之戰,再布置幾件小事,荀攸便站起來告退。

沒多久,史阿來報:“在主人方麵,荀彧荀大左右的幾位,經過身份調查,均在潁川,聽說與荀彧為友,沒有什麽特別比較。”

蘇澤似乎漫不經心地問道:“我知道他們叫什麽。”

“郭奉孝是個戲誌才,據我所知,他是個一般人,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敵視主上。”

史阿很明顯並不清楚蘇澤的心意,也不清楚他嘴裏郭奉孝與戲誌才兩人在三國中到底有什麽分量。

“就是他們呀。”

蘇澤聽了郭嘉與戲誌才的話卻一點都不吃驚,因為他們本是荀彧故交好友。

所以當聽到暗衛報告荀彧周圍有兩人精彩絕倫時,便感到不可思議,不料一打聽,果然發現有兩條大魚。

“安排好了再來迎接他們。”

“是。”

史阿對蘇澤下令毫無疑慮。

從衛將軍府出來後,史阿滿腦中琢磨著蘇澤為什麽要見郭嘉與戲誌才一麵,雖不懷疑蘇澤之命,但對於郭嘉與戲誌才之地位,有一種好奇心。

知道蘇澤好久沒有對一個人那麽有興趣。

洛陽城東馬市懸掛酒字招牌不知名酒肆。

在城中達官貴族們看來,這小酒肆鬧得人仰馬翻,酒食簡陋,簡直難咽口水。

而來到這類酒肆中的賓客,亦多為些喝多了酒的粗鄙漢子、邊吃炒豆子、邊滿口跑馬車、吹捧何時會成為大人物、誇耀告別童子身已數歲。

在烏煙瘴氣酒肆的角落,穿上簡單衣服的郭嘉,荀彧,戲誌才三個人坐在一個角落裏。

有的人即使一身粗布麻衣仍有卓爾不凡的氣質。

他們三人,就屬於這種,以至於圍在他們旁邊的位置上,空出了好一片空間,酒肆裏的其他人,特意離得他們遠遠的,仿佛涇渭分明的河水。

郭嘉倒是很喜歡這種氛圍,有些興奮地道,“我真不敢相信洛陽城裏有那麽多好玩的事,我甚至不知道文若,你真該早點把我帶來。”

“我還隻聽說想探聽洛陽城,最適合在此,事實上我之前並沒有來。”

荀彧平靜的為自己斟上一碗葡萄酒。

平日慣於飲酒時使用瓷杯,如今使用陶碗還有些不太適應,不過優雅舉動,還是那樣令人愉悅。

隻能說好的教養一旦深入到骨髓裏去了,它將從根本上改變人的性情與精神,非想附庸風雅之暴發戶可比。

比起荀彧儒雅的氣質,郭嘉此舉顯得狂放帥氣許多,但是同樣也很有個人魅力,令人看得出來,沒有感覺到他行為粗暴鄙薄,而是把郭嘉視為真性情之人。

身邊的人們,不時高談闊論起來,盡管所談題目混亂雜亂,卻著實使郭嘉搜集了許多寶貴資料。

畢竟很多大政方針都是不聽憑上麵那些人如何吹牛逼出來的,說到底是取決於全社會底層,是否由此得到轉變。

戲誌才微笑著望著郭嘉問他說:“奉孝有什麽用?”

郭嘉卻歎道:“的確是收獲匪淺。”

在郭嘉看來,洛陽老百姓的日子的確比自己到過的很多地方過得更好,即使潁川、鄴城等繁榮富庶之地也無法與洛陽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