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誌才麵露調侃之容。

郭嘉卻微笑著,並不反對,卻也不馬上同意:“不急不躁,還是要多觀察一下,洛陽變了什麽,我也看過些,但是好多事情都沒有徹底看清楚。”

顯然郭嘉對於蘇澤很多措施都十分好奇,想證實蘇澤是不是內心所想明主、是不是真有統一天下之誌與本領。

郭嘉的一席話讓戲誌才沉思了一會兒,隨後他來到一杯暖胃的酒前,他才開口問:“據新文說種家用種拂辭官換來神武侯既往不咎。”

荀彧也說道:“不但如此,在這場戰爭中沒有回應種輯、王服反叛的世家、豪族也正式開始倒戈神武侯並派遣族中子弟為之賣命。”

“奉孝您對此有何看法?”

郭嘉捏住杯子,讓溫熱的酒水在外麵映出雪花:“挾天子以號令諸侯是一種十分高明的方法。”

戲誌才笑問:“哦?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事,當初董卓不也曾經做過嗎,與現在又有什麽不同呢?”

提及董卓,郭嘉卻是露出不屑的表情:“董卓雖然為西涼猛虎,但是政治手腕確實太爛,對時局缺乏精準的判斷能力。他一開始帶兵駐紮京師時,威勢並不強大,便迫不及待地想拉攏各方麵的名士來為自己效命,這一行為,是多麽愚蠢?”

戲誌才明顯很讚同郭嘉的話,但是他接著笑著問:“那麽奉孝您覺得,董卓的他有什麽不好呢?”

郭嘉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他錯在辦事次序不當。相比之下,神武侯似乎要高明得多,立起威名,方釋良苦用心,使世家豪族感激。”

不論郭嘉或戲誌才對此事均有清晰的認識。

剛開始董卓在西涼起兵時,軍力雖不弱,名望卻不夠高,所以整個洛陽壓根就不會有人肯屈從於他,就連很多出身顯赫的文武百官,也絲毫沒有將董卓放在心上。

董卓之所以錯,是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在別人心目中的份量,因而也抱持著種種不現實的幻想。

而且蘇澤看起來要簡單很多,還不費事拉什麽人,直接動手,將不服從命令者先挨一捶一改,捶打完畢後,其餘都完全服從命令。

郭嘉的這番論調,讓戲誌才忍不住笑出了聲,揶揄他道:“奉孝,您這個口下不饒人的人,莫非您心目中世家豪族與塞外蠻夷同畏威、同懷德?”

“人性本來就是這樣的,哪分得了內在與外在。”

郭嘉出生於寒門,所以對世家一直都很冷漠。

相反,二人的一唱一和令一旁的荀彧聽不進去,他不滿地敲著桌子:“我說:你倆,不要把我當成不在呀好嗎?好歹荀氏一族也是世家之列,你即便是想說的話,煩惱不要在我麵前說呀。”

“文如果是謙謙君子一定不介意吧。”

“對不起我很介意。”

三人說笑怒罵,再聊行會之事。

“文若,以前委托您調查過什麽情況,效果怎麽樣?”

郭嘉現在最不明白的是蘇澤建立行會的真實意圖。

荀彧其實也不理解,他回答道:“綿織行推出的這個方案,荀家還真參加了,獲利的確十分驚人,比種田快了5倍多。”

“誘之以利嗎?如果簡單僅僅是如此,那就未免有些兒戲,簡單的錢,能不能把所有世家都拉上戰車?”

雖有回答,郭嘉內心有太多問題。

事實上,不隻是郭嘉抱持懷疑態度,荀彧與戲誌才一樣沒有看清蘇澤策劃的對象到底在哪裏。

他們認為爭霸天下主要靠兵馬錢糧,簡單地富可敵國顯然不夠,而且蘇澤發展商業、善養工匠,現在這個年代,已經有些非主流。

畢竟華夏文明在這個時候,還隻是純農耕文明,其主流意識仍然看重秦國確立的耕戰體係。

耕種,與食物有關。

而且戰爭的可能性也是受人口多寡直接影響的。

倒是商賈之路,古往今來,一直被壓製被排擠。

原來蘇澤現在正好相反,這讓郭嘉和戲誌才有點摸不著頭腦,所以進洛陽很多天,也沒拜托荀彧介紹蘇澤。

因為現在他們還要多看一會兒。

二人情緒優哉遊哉,但其中一人情緒低落。

洛陽是縣衙。

大病初愈劉備臥病在床,兩眼無神,望著天花板,就像一條喪失活力的鹹魚。

屋外響起腳步聲,劉備立刻大聖問道:“二弟、三弟、是不是你回來的?”

原來關羽與張飛沒有出現,進來的卻是管家:“縣令大人關和張兩位大人仍在衛將軍府裏,沒有回來。”

最不願意聽劉備說的一句話,分明就是他二哥三哥,怎麽成天跑到蘇澤家呀!

兩人是否已心變,忘兄弟三人桃園之意?

越仔細琢磨,劉備內心越痛苦、越厚重、越黑暗,自然看到的一切都是黑暗,但是令劉備沮喪、不滿、氣憤之情,卻無法流露,不然就等於毀了他辛苦建立的老好人人設。

二弟、三弟、願你早日迷途知返、歸隱大哥吾身呀!

劉備望著窗外大雪紛飛,情緒卻比地麵還冷。

鐺~鐺~鐺~

衛將軍府後院裏,滿天飛舞,蘇澤,關羽,張飛三人各執兵刃,鬥智鬥勇,刀光劍影,尖銳鏗鏘。

“哈哈哈又回來了!”

張飛笑得前仰後合,分明正準備戰一場。

關羽持青龍偃月刀每劈砍一次,便有開山裂石的威力:“小心點,你會在這裏。”

“大家一起來看看,今天大家都很開心。”

蘇澤單持利劍,以1敵2,但仍迎刃有餘,手上斬蛇劍每次斬擊時,無以複加之勢斬擊關羽、張飛不得不心無旁騖對付才勉強招架。

可這般被蘇澤打壓著,兩人不但不煩,心裏還隱約有一種要突圍的快意。

正因為這一戰,蘇澤有意地擠壓著他們的潛力,使他們能承受足夠的壓力進而不斷地積蓄力量來突破自己。

劍向刀削,蛇矛驟刺,三人交戰愈趨慘烈。

而且關羽、張飛的眼睛,越來越亮,好像燒了火,閃了電光一樣。

他們能感覺到自己體內,一種新的力量正在醞釀之中,並且即將爆發。

關羽、張飛二人的武力是整個三國中的頂級之列,但是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二人想要更進一步,很難做到如虎添翼,隻有得到一次超常的機會,才能做到。

而蘇澤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會。

“怎麽樣才能經得起折騰呢?”

蘇澤出劍時力道漸重,力拔山河這一技能給予的威力,猶如洶湧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朝二人撲來。

而一浪高過一浪的關羽與張飛二人,也開始覺得疲憊不堪,隻好咬牙硬著頭皮:“再說一遍吧,咱們沒有意見!”

要想打破自己的限製又不是那麽簡單。

一般三流武將,隻需打熬勁,便能不斷進取,而躋身二流行列,則要靠適當的訓練手段,已屬罕見。

而第一流武將的隊伍,更是單靠培養是無法實現的,還要有超乎常人的才華與悟性。

真正超一流的頂級武將哪一個不都是經過了重重的生死難關、經曆了血與火的洗禮而得到的技能呢?

要想再突圍,就隻有再曆經生死之苦,才能有這麽一絲可能。

平日,關羽與張飛也沒少切磋,可二人終究是結義兄弟而非生死勁敵,怎能豁出渾身解數拚殺呢?

所以要想上進是很難的事。

但目前和蘇澤交手時,兩人都不用留過手了,因為誰要留過手,誰就是蘇澤!

對於自己的每一分實力,蘇澤已經做到了完全控製,所以可以很容易地給關羽與張飛二人施加壓力,就像死亡加身,卻又能在關鍵時刻收住攻擊,免得真把他們兩個給打死了。

“達到極限時的最後一擊!”

當壓力逐漸增大時,關羽覺得身體就像一件隨時可能破碎的瓷器一樣,咆哮著揮刀砍殺蘇澤。

這把刀,他傾其全力,集其精神與體能於一身。

“有我呢!”

張飛手中的蛇矛也是悍然刺來,猶如雷霆掃穴,直插蘇澤。

二人合招倒也毫不保留地豁盡了力氣一擊。

鐺~

蘇澤橫刀立馬,穩穩接住二人合擊,隨後反手一引,把來犯力道悉數彈開,頓時震飛關羽、張飛,打得霜雪紛飛。

“哈哈,過癮,此戰真過癮!”

張飛雖敗下陣來十分狼狽,就連全身也有幾分脫力了,但是他的臉上充滿了由衷的欣喜與興奮。

關羽跟他同樣的神情:“的確是過癮。”

二人都覺得自己的實力好像有了些許提升,而且戰鬥技能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和蘇澤交手使二人受益匪淺。

而且蘇澤還調出係統,確實看到關羽與張飛屬性發生變化,二人武力屬性各增加1點。

“真的可以在對戰之中領悟並升級嗎?”

蘇澤看過之後隻能感歎關羽與張飛武學天賦了,兩人戰鬥意識太可怕了,要知兩人卻是正常人,毫無體係,更加不引發任務了,竟然這還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如此天資,真是可怕,無怪乎在曆史上能闖出赫赫戰功,永垂青史。

“雲長和翼德你覺得呢?”

戰鬥結束後,蘇澤收起寶劍歸於鞘中,上前去把關羽、張飛二人拽出地麵。

二人都有點站不穩,但眉澤間的銳氣卻比以前更勝一籌:“哈哈,心情空前美好,這一次真的謝謝你。”

“誒,全是他個人,謝天謝地之類的話,未免看得不夠清楚。”

很顯然,蘇澤的禮遇,讓關羽和張飛再次十分感動。

劉備自然也是善待他們,隻是蘇澤地位不同呀,位高權重可沒有擺出架子來,如今還是當麵和他們切磋一番,幫他們衝破自己,這恩情、這義氣,關羽、張飛二人之前從別人那裏是沒有感覺的。

於是兩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感恩戴德了,把蘇澤當成了生活中的知己。

蘇澤看出了他們心中的歡喜與感激之情,借機說:“似乎這一次的切磋,你得到了很多,今後可能會有更多的努力,也許會有更大的進步。”

關羽遲疑著:“是不是過於叨擾?”

“誒,雲長的話,自己人嘛,幫你升級武力,是不是天經地義?事實上不隻你們和翼德一個人,今後我會經常召集眾位將,展開相似對戰,幫他們發掘自己的潛力。”

認定此法行之有效後,蘇澤很自然地就想將其普及到別的將領中去,以幫助其增強個人的能力。

關羽聽了蘇澤的話,並不接著反對。

而張飛則是忽然想起了劉備:“嗚嗚糟糕的是,幾乎忘記了大哥哥還在家,要趕快回去看一眼。”

兩人稍事歇息,身體康複後起身告辭。

而且蘇澤並沒有阻止,而是自己把關羽與張飛送出家門,並安排馬車把他們送回,臨走前還假裝說:“雲長和翼德回來後為我向玄德打招呼。今後有空我也要拜訪他。”

“嗯嘞,估計大哥哥知道了,也該高興了。”

張飛黝黑的大圓臉裏掛著憨態可掬的微笑。

不過,他可能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劉備一點都不願意見到蘇澤。

梁縣、魏延從洛陽帶來調令率二千人步軍來換。

徐榮看完蘇澤對他下達的命令後,一臉遲疑:“讓我去遼東勸說升濟?哎呀,這家夥,多年不見,還那麽不讓人心。”

公孫度自立為王的消息傳來,徐榮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畢竟遼東那個地方,自古都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出一些亂子是很正常的。

但徐榮在和蘇澤聯係後,清楚地意識到現任上司到底有多可怕,不想好朋友公孫度卻因做出任何出格行為,反而激怒蘇澤招致殺身之禍。

所以蘇澤要自己去遼東一趟,徐榮沒有推辭。

而真正令徐榮躊躇的,是來接掌梁縣守禦的將領,確實有些稚嫩。

魏延看上去有些老相,看上去像二十五歲,更離譜的是他其實才16歲,徐榮忍不住懷疑自己有沒有能力單獨帶兵守衛防線?

但軍令如山的徐榮無論多麽疑惑,如今都隻能選擇去執行了,但在離開前,他還是想考比魏延看自己有沒有真正的能力:“南陽袁術手下有個大將陳蘭率兵兩萬駐魯陽,如果他率兵前來進犯,你們有何退敵之策?”

“哈?退敵了?”

魏延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陳蘭這個人,隻不過是無能之輩罷了,他若是膽敢興兵犯上,吾隨手滅盡便是,何必退敵之計呢?”

淡泊的口吻中卻透露著不凡的信心與狂傲。

這話,直聽得徐榮的眼皮都跳起來了,弄得他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