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楊修一向不習慣圍著爸爸的那些酒囊飯袋,徑直冷笑開噴:“爾等聚我楊家不過要我楊氏出頭,但神武侯就這麽好應付?你真有本事為什麽不親力親為?”
“楊司徒、德祖這回可真過分,要管!”
“也就是說呀,這樣目無尊長的人,將來怎麽會有這樣的下場呢?”
楊修一竿子就把一船人馬打翻在地,立刻鬧出了群情激奮的局麵,都調轉槍給楊彪施加壓力。
楊彪亦無可奈何,隻好道歉,好一番言辭,這才揭開了這件事的麵紗。
但是在楊修的如此攪合下,會議自然無法進行,隻有散去,各歸各的。
等客人散盡後,楊彪回府,臉色陰沉,擔心的將楊修召進書房。
楊修卻像是一個沒事的男人,進了書房,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爸爸找到我了嗎?”
“哎呀,德祖,你剛才就不應該講這些。”
“一群鼠輩而已,爸爸為什麽要把他們放在眼裏呢?”
楊修今年四十五歲,敢於在曹丞相麵前出言戲弄其子曹彰,足見其狂妄,何況如今隻有十五歲,是年少輕狂叛逆期。
懟起人來就是眼疾手快。
對他的兒子來說,楊彪一點辦法也沒有,打也不想打,不打也不想打,而且太不像話了,最後他隻能說:“如果你這個脾氣不變,遲早會死於這個‘嘴巴’。”
據說不服長輩的話,吃了虧就來了。
但對於爸爸的這句話,楊修就當耳邊風一樣,完全不放在心上。
今天的密會,楊修就是要故意攪局,此刻更是勸說楊彪:“其父、神武侯修建書院、操練新軍,並安排部下黨羽四處大肆屯田、積糧積甲,諸般作為,都昭顯他的雄心與抱負,這個人一定是一代雄主、天下英豪了,隻怕誰也出不了他的右。”
楊彪聽後不置可否,但他的表情稍有改變,他挪動眼皮看著楊修:“好好看看自己這麽崇尚某人,咋的,轉性呢?”
被父親調侃,楊修苦笑:“爸爸,孩兒狂傲而不傻,像神武侯那麽強的人,我又有什麽能耐呢,竟敢看不起他?”
楊修幾乎沒有敬佩過什麽人,因為智商太高了,什麽東西,落在自己眼中,總會被自己發現蛛絲馬跡,進而窺探出隱藏在真相後麵的玄機。
史書所記的多數謀略與計謀在他眼裏也隻不過是爾爾、易位而處而已。他自信能做同樣的事情。
唯有蘇澤的事跡和作為,他是一點也看不懂,猜不透。
隻等成績出來了,突然發現若即若離。
連續數次,楊修就完全被蘇澤征服,成為自己的小迷地。
此刻楊修更是一心想勸楊彪向蘇澤投誠:“父、神武侯大趨勢既成,將來必得世,楊氏雖尊榮,然能敵世之趨勢乎?寧可投石問路,也不要坐困愁城。”
楊彪卻有些不甘心:“哎,非為人父的固執,真是神武侯敵視儒學,現在又瘋狂支持墨家,撼動了我國儒門的偉業,真是可惡。”
“爸爸這句話不好說,儒門就是儒門、楊家就是楊家、儒門的盛衰,跟咱們楊家有什麽關係呢?縱使父親為儒門獻身,可一旦楊家舉族遭滅,儒門就算能延續榮光,又與我們弘農楊氏有何關係?”
楊修不像楊彪那樣,看書把腦殼讀壞了,或者楊修還是個年輕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已四十八歲強得多,看了半輩子《尚書》後,他的思想由內而外地轉變為儒學。
而且這番大逆不道之言,更道出了楊彪內心旌搖不已、六神無主的決心。
生死攸關,大義凜然、慷慨就義、死而後已又何談?
楊彪便無此膽略,要不一開始董卓霍亂京師時,便不會熟視無睹。
“爸爸,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何況神武侯並不是禁絕儒學,而是打破過去獨尊的狀況,隻需要參加,咱們楊家不一定無緣。而且不參加,肯定無緣!”
“還要爸爸三思而後行!”
衛將軍府中,蘇澤撫掌一笑,興致正濃。
而就在他的旁邊,荀攸,賈詡,李儒這三位謀士也祝賀道:“祝賀主人,攻下弘農楊氏後,洛陽的形勢一定穩若泰山。”
在古代夏國皇權很難從縣鄉下來,在漢代尤其如此。
先不說多如繁星之種種封國,就連朝廷直屬於郡縣,地方政治也常由地方豪門望族通過察舉製控製。
沒有這些地方豪門相助,強若董卓怎麽辦?
收不了稅、沒錢、沒糧食,到頭來隻有搶錢的份。
而當軍起劫時,則失人心,為流寇,終不免敗。
蘇澤使出了各種手段,隻威不殺,是明知殺不能解決問題的。
在曆史上董卓殺死袁隗全家,除泄屁用外並無他用,相反卻使其餘袁家之民,更有造反之信,拚盡全力做董卓。
例如袁隗長子袁胤在袁隗去世後投靠袁術,之後利用袁家資源傾全力資助孫堅將董卓擊潰。
以董胖子為前車之鑒的蘇澤天生學得精明強幹,並沒有動袁隗、楊彪的主意,隻是不停地對他們施加壓力,直至他們扛不住壓力而選擇就範。
在袁隗、楊彪等人投效下,起碼治地、征糧、收稅都要容易得多,不然要養兵數萬,那可真隻能靠燒殺搶掠。
在錢糧的支持下,既可訓練軍隊,又可在發展地方經濟的同時穩定朝堂。
在這期間蘇澤還接到係統任務提醒。
“叮......”
“任務:修建工坊。”
“任務說明:自古家國天下無工則富。要想富國強兵首先要複興一個國家的產業,要複興產業首先可以從建工坊入手。他們需要一個作坊(0/1),三百名工匠(0/300),四百套工具(0/400)。”
“任務獎勵:軸承、平刨床、單軸木工銑床、鏤銑機、木工鑽床等設計圖。”
除軸承外,其餘幾樣,均為早期木工機床設計圖,可大大提高產能佳品。
看過解釋後,蘇澤再次想起天工坊恰好剛剛在孟津港新建工場,立即召集侍衛親自出發前往翟宬處。
而孟津港在這一刻也是一派火熱繁榮。
天工坊總部大門外麵,直排著上百人的長隊,許多穿著簡樸的遊商們,聚在大門外麵探出頭來,眼睛裏充滿著期盼與焦慮。
頂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烈日,人們汗流浹背,但等待著的客商們還是不願離去。
如此門庭若市之盛,足可體現天工坊之品,到底是何等火爆。
“下一個,二二九號牌,一百把剪刀,請到四號貨倉拿貨。”
負責接待賓客的傭人扯開喉嚨嚷了起來。
而一位手持二二九號牌的中年男子卻開心地跳了三尺高:“嗬嗬,我行我素啊!終於輪到了!”
他激動地跟在後麵到四號倉庫拿以前訂的貨。
四四方方大木箱內,墊有幹草,上有一百把鐵剪刀。
“點算後我們錢貨兩訖。”
“有就是有,這個付錢。”
客人幹淨利落地付完尾款後,拿起大箱子高高興興地出了門,可他的心卻在念叨:“這些剪刀的質量可真的不錯呀,而且賣的那麽便宜,如果我比較勤快的話,就跑到農村轉賣,利潤至少翻兩三倍,這一次真的會賺大錢的!”
像他這樣精明的商人還很多,由於水力鍛錘被大規模使用,天工坊金屬製品的成本大幅度降低,如剪刀,菜刀,鋤頭等、鐵鏟、犁頭等金屬製品不僅品質較好,價格也較便宜,一上市就立即引起市場熱捧。
不久便有鄰近郡縣遊商紛紛跑來進貨,天工坊日日門庭若市、顧客盈門、商品緊缺。
蘇澤來了,眼前是如此繁華。
身邊的人遊商見到蘇澤的車,都一個個激動莫名:“就是神武侯在這裏!”
“先祖賜福,也真乃神武侯!”
商人對於蘇澤來到洛陽,十分興奮,神武軍數次進攻,消滅盜匪開辟道路,同時又嚴禁治下官員設卡計費,各種行為大大推動了洛陽地區商業的發展,蘇澤由此贏得商人的青睞。
“主啊!”
聽到聲響,翟宬知道蘇澤來了,他也馬上出來歡迎:“不知主人上駕,下屬有失遠迎者,尚請免之。”
“哈哈,怎麽能治得了你們的罪過呢,如今又有誰會想到你們翟嘉文如今就是我家財神爺呢?”
蘇澤心情舒暢,與翟宬也鬧出笑話。
翟宬連說話都害怕,臉上卻一樣露出驕傲的微笑。
之前蘇澤收入全靠幽州運出雪鹽到洛陽出售,雖按利潤率計算屬超暴利,但就盈利總量而言,已被天工坊超過。
也就想當然了,雪鹽產量終究不高,哪能與日月同輝的水力鍛錘相提並論呢?
須知同時期部隊一般都是靠搶劫來保持鬥誌。
如曹操,公孫瓚,就有放縱軍隊屠殺掠奪的故事,曹操也是摸金校尉第一人,研究董卓挖皇陵創收之舉,早年舉兵時沒少四處挖祖墳,大漢朝著名王爺也是他挖來挖去,為此漢獻帝哭得鼻青臉腫。
連仁無義的劉皇叔都沒能免俗進蜀後第一件事情,便是下詔劫掠,將士們劫掠幾天後愈搶愈猛,終於被趙雲出麵諫止。
蘇澤自是不屑如此,便大興工商,親自弄來錢財,搶百姓又算得了什麽能耐。
也正由於蘇澤及其手下部隊,嚴於律己,對統治下的人民秋毫無犯,因此即使很多世家豪族都暗加貶斥,但蘇澤仁義之名,仍被廣泛傳揚。
畢竟,日子好與不好,老百姓才是最具發言權。
但天工坊近來麻煩事並不鮮見,由於水力鍛錘問世,地方上很多工匠為之失業倒閉,以致於有很多人與蘇澤對簿公堂,覺得他與百姓爭利。
“說我是與民爭利?”
蘇澤皺了皺眉頭,心裏微微不高興:“知道有人偷偷嚼舌根?”
翟宬苦笑一聲,說道:“應是成皋縣黎家人所為,從天工坊成立之初,屬於自己家族的行業受到了最嚴重的衝擊。”
經過翟宬的介紹,蘇澤這才明白,黎家其實就是成皋縣的本地豪強家族,世代紮根於此。他祖上有在朝中為官、擔任將作大匠之職的,也正是從那時候起,黎家祖祖輩輩都生產鐵器,一開始就是賣給官府的,以後慢慢也就開始把鐵製品賣給了民間,搞得有聲有色、頗具規模。
如果天工坊不問世事,黎家恐依舊會獨占洛陽鐵器市場半壁江山。
就連徐晃鎮守虎牢關時,都從黎家買了箭頭、長刀,為之花費巨大。
但天工坊卻以驚人之速、勢不可擋之勢強勢上位,等待著將黎家財路完全斬斷,擋人一命就像殺人父母一樣,黎家若不是懼怕神武軍之強,隻怕此刻舉兵謀反也是完全可以做到。
黎家不是沒想過抵抗,而是別提價格戰或什麽戰了。
水利機械在生產效率方麵,對於上傳統手工勞動者來說,太占優勢,完全是一邊倒地壓下來。
天工坊鐵製品中,出廠價低於黎家成本,黎家如何能抗衡?
這下可不,眼見自己家的行業快關門歇業,急忙到處散布流言,製造輿論聲勢,希望以此迫使蘇澤讓步。
蘇澤迅速識破對方的詭計,眼睛眯起,不禁冷笑道:“真可謂虎虎有生氣,把我當成病貓了?”
聽了某人竟然要要挾他,蘇澤不知如何吐槽。
隻能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來形容。
利令智昏,許多人都能做出傻事來,真是令人拍案稱奇,感歎人間之大,傻子實在太多了。
“要跟我搞不正當競爭嗎?好吧,看看老子是如何把你玩死的。”
蘇澤直接讓翟宬擴大天工坊的規模:“人手不足,擴大招生,黎家辦的行業,該養很多工匠?提升待遇吧,挖了眾人的風頭,黎家若是膽敢滋事,你們就直接報告吧,任由神武軍打壓才是。”
“是的,主人!”
“是啊,以前不就是新建廠區嗎?帶我去看一下吧!”
“行了,下屬這個去預備。”
翟宬急得跑前跑後安排專人陪同,把蘇澤引到新廠。
天工坊由於產品供不應求,本來打算擴大生產,並按蘇澤要求在一臨河荒灘處,特地劃了塊地皮來建造專用廠房。
這些廠房與傳統中式建築不一樣,裏麵空無一物,無任何隔間。
長方形生產車間,寬敞明亮,能見度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