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市區的車裏,江舟時不時便偏首看向自家小弟。
小弟在摸自己的臉，小弟在透過後視鏡看後麵的車，小弟看著看著,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臉紅的把視線移開。
江舟：“……”
江舟臉色越來越差,直接問：“在找什麽！”
江鬱一愣，回過神來：“啊？大哥，什麽？”
江舟覷著他,雙眸帶著洞悉一切的明銳：“小鬱，你跟那個解呈,是什麽關係？”
江鬱不知道大哥怎麽突然提起解呈了，兩隻手攪在一起，含糊著嘟噥：“就，就普通認識的關係啊，他以前也是老師的學生。”
解呈以前是羅教授課上的旁聽生,雖然名義上,他也會叫江鬱做教授,但是實際上，兩人不算是直係的師生關係。
江舟擰了擰眉：“既然他是羅教授的學生，怎麽去了西基地？你們關係很好？”
江鬱臉突然又紅了，他低下腦袋：“嗯……”
江舟問：“有多好？他是羅教授的門生，算是你的師弟，關係這麽好的話,以前怎麽沒聽你提過，也沒見你帶回家過，以前你總帶回家的，不是那個叫左覺的孩子嗎,你最得意的學生。”
江舟的語氣咄咄逼人，帶著深深的探究。
江鬱一下不知道怎麽回答了，隻能道：“我以前和解呈不太熟，最近熟起來的……”
江舟抓到了關鍵：“最近？你不是沒有記憶嗎？怎麽還能想起以前的人？你之前不是連羅教授都不認識嗎？”
江鬱抓抓頭：“就，這陣子慢慢開始想起來了嘛……”
江舟挑眉：“所以你先想起了解呈，然後想起了羅教授？”
江鬱點點頭：“嗯嗯嗯。”
江舟：“最後想起的我？”
江鬱：“……”
某位親哥哥突然一踩油門，嘴邊露出一抹冷笑：“嗬。”
江鬱嚇哭了，趕緊解釋：“我不是最後一個想起大哥的啊，大哥忘了，我連爸媽都還沒想起呢！”
江舟的臉這下完全黑了：“你連爸媽都沒想起來，但想起了那個解呈？”
江鬱：“……”
江鬱搖搖欲墜：“大哥，不是這麽算的，因為解呈總在我身邊，而且我能找回記憶，他也幫助我很多，所以我就……”
“你就讓他模你的臉？”
江鬱：“！！！”
江鬱震驚的看著大哥：“什，什麽？”
江舟沉沉的注視著弟弟，半晌，道：“小鬱，你還小。”
江鬱：“……”
江舟不再說什麽，繼續行駛著車子。
很快他們抵達了第一軍團附屬大營。
江舟帶著江鬱去洗澡換衣服。
江鬱是在大哥的休息室裏洗的澡，穿的也是大哥的衣服。
走出來的時候，江鬱一邊擦頭發，一邊提了提自己鬆鬆垮垮的褲子。
大哥又高身材又好，他瘦得跟個瘟雞似的，根本撐不起大哥的衣服。
江舟剛結束一通電話，看到小弟出來，把話筒放下，道：“坐，你的衣服我讓人拿去洗了，對了，那運動服你是怎麽來的？”
之前在車上，江舟明明記得江鬱是穿著那身被撐破的小衣服的。
“啊！”一說這個，江鬱才想起什麽，他立刻道：“大哥大哥，你的行車證還在那個那個小店裏呢！”
江舟：“？”
……
五分鍾後，江舟重新拿起電話，一邊覷著邊上小心翼翼的自家小弟，一邊給了下屬一個地址，讓人去把他的行車證給贖回來。
江鬱哪敢說話啊，他把毛巾搭在腦袋上，頭埋得特別低。
江舟吐了口氣，無奈道：“算了，沒事，趕緊把頭發擦幹，別感冒了，還有今天你被那隻腐蝕鳥抓走之後發生的事，都跟我說說。”
江鬱便耷拉著腦袋，像隻犯錯的小狗似的，坐在大哥對麵，把今天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隻是中間忽略了解呈的部分。
但是江舟並沒有被他糊弄過去：“所有是你打跑了那個神秘人？”
江鬱眼珠子亂轉：“對，對啊，我還救了那個農夫呢，不信大哥你問那個農夫大叔！”
江舟神色淡淡：“小鬱，你撒謊的時候有兩個小動作，你知道嗎？”
江鬱一愣。
江舟身體往後一靠：“眼睛總是轉，食指摳拇指的指甲，看來你連自己的小習慣也忘了。”
江鬱連忙抬起眼睛，又把手指藏進袖子裏。
江舟沉聲：“按你的說法，最近各大基地附近出現二三級喪屍，基地內出現攻擊性異獸的事，都有可能是你說的那個神秘人做的，那麽與他相關的事，你就更不應該隱瞞了，他說過什麽，做過什麽，是你跟他交的手，還是其他人跟他交的手？所有細節，都要一清二楚。”
江舟說著，身體前傾，兩手交叉，仔細凝視著他的弟弟，緩緩的道：“小鬱，不要跟大哥撒謊，你隻有完整的坦白所有事，大哥才知道，該怎麽保護你。”
江鬱瞅著大哥的眼睛，記憶中張狂野性的少年，如今已經變得這麽的穩重可靠，運籌帷幄了。
末世讓所有人都成長了，大哥，老師，包括解呈，他們都變得，和他記憶中，很不一樣了。
抿了抿唇，最終，江鬱仍舊說道：“是我打敗他的，我在打敗他之後，解呈才來的，然後我們就一起打電話等救援。”
江舟擰起眉頭。
江鬱撅著嘴：“大哥，你不相信我嗎？”
江舟沒回答，小弟撒謊的本事太拙劣了，他問：“你不是用不出異能嗎？”
“又可以了，心急的時候就可以。”
江舟沒再說什麽，半晌，道：“好，這件事就過去了，你收拾一下，一會兒帶你回家。”
之前就說要回家，結果中途出事，剛才家裏還來了電話，問他們什麽時候回去。
當然，家人並不知道江舟是要帶江鬱回去，隻以為他是要帶朋友回家吃飯。
江鬱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又用毛巾在頭上**兩下，走進休息室。
等到再出來時，江鬱說道：“大哥，我好了……誒。”
江舟轉頭看向小弟，然後下一秒……
江舟的視線，慢慢從半空，一路下移，最後落到地下，那個一臉詫然驚恐的，小男孩身上。
江舟：“……”
五歲的小男孩站在鬆垮的衣服和褲子中間，聲音糯糯的，奶聲奶氣：“大哥大哥，我又變了！你看你看，我又變小了！”
江舟：“……”
江舟：“我看到了。”
不知道為什麽，江舟竟然有點習慣了。
……
二十分鍾後，下屬買了一套適合幼兒園小朋友穿的服裝回來，是一套背帶褲，褲子的後麵，有一個小兔子的尾巴，帽子後麵，也有兩隻兔耳朵。
江舟在下屬好奇探究的目光下，接過衣服，蹙了蹙眉。
下屬立刻不敢多看了，麻溜的離開。
江舟彎腰，將衣服交給江鬱，猶豫了一下，又問：“要不要大哥幫你換？”
手和腳都這麽短，能自己穿衣服嗎？
江鬱抱著衣服，撅著嘴說：“不要，我是大人了，我要自己穿衣服！”
說完，小孩噠噠噠的就跑回了休息室。
休息室裏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等到江鬱再出來時，已經是個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小朋友了。
他腳上的鞋子是老式的那種，會亮燈的鞋子，走一步亮一下。
江鬱踩著光跑過來，身後的兔子耳朵帽子，一晃一晃的。
江舟看著弟弟這模樣，粉雕玉琢的小臉，童趣可愛的打扮，跑兩步停下來時，腳上的燈燈還在閃，那燈燈的跟他稚嫩純真的大眼睛一樣，亮晶晶的。
江舟強壓住自己微揚的唇角，一本正經的問：“要不要大哥抱？”
江鬱歪了歪頭，似乎不明白，為什麽要抱。
江舟道：“這裏去停車場比較遠。”
江鬱仰著小腦袋，小臉立刻皺皺巴巴起來：“我可以自己走！”
江舟便不說什麽，牽著小孩的手，往外麵走。
路上，經過不少人，眾人都好奇的往這邊看來，間或的，還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將軍辦公室真有個小孩，長得好像，肯定是他兒子！”
“將軍不是沒結婚嗎？”
“孩子都這麽大了，肯定是以前……”
“咳咳。”輕咳的聲音響起，是職位較高的小領導，提醒下麵的人別太放肆。
江舟沒理周圍的呱燥，牽著江鬱直接上了車。
車子行駛起來，江鬱一雙大眼睛，眼巴巴的瞅著他大哥。
江舟打著方向盤，問：“怎麽了？”
江鬱好奇的問：“大哥，你沒結婚嗎？”
大哥現在都三十八歲了吧，居然還沒成家？
嚴肅沉穩的男人，頭都沒轉，直接在小孩腦袋上敲了一下，道：“輪得到你操心我的事，管好你自己。”
江鬱抓了抓腦袋，笑嘻嘻的：“我怎麽了？”
江舟想說那個解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道：“算了，應該不可能。”
江鬱不解：“大哥，不可能什麽？”
“沒什麽，坐好。”
……
車子開了快一個小時，最終抵達了某片家屬小區。
回家之前，江舟在樓下超市買東西，江鬱就跟在大哥屁股後麵。
江舟走到零食專櫃，指著那一排棒棒糖，問：“喜歡吃嗎？”
江鬱立刻瘋狂點頭：“嗯嗯嗯嗯嗯嗯！”
江舟抓了一大把，放進購物籃，隨後又指著旁邊的其他東西：“這些呢？”
“嗯嗯嗯嗯嗯！”江鬱繼續點頭！
江舟幹脆把江鬱抱起來，讓他喜歡吃什麽，就自己拿。
江鬱蒼蠅搓手，嘿嘿嘿的笑：“大哥，那怎麽好意思？”
江舟轉身：“那不要了。”
“誒誒誒！”江鬱立刻摟住大哥的脖子，小腦袋貼著大哥的頸窩。
江舟失笑，幹脆將貨架上的零食，都掃了一遍，全買了。
――
“真的？小舟帶了個孩子回來？跟他長得很像？就在樓下超市？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江媽媽一臉驚喜的掛了電話，一巴掌拍在旁邊的丈夫身上：“小舟帶了個孩子回來！”
江爸爸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刻板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溝壑：“帶了孩子就帶了個孩子，沒準是幫誰帶的，你激動什麽？”
江媽媽睜大眼睛：“長得跟他很像！超市的王姐都給我通風報信了！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不是父子都沒人信！”
江爸爸抖了抖報紙，隨口道：“別瞎猜，小舟整天在部隊，哪能有什麽孩子？”
江媽媽哼了一聲：“你懂什麽，這種事我見得多了，肯定是小舟以前的女朋友，背著他把孩子生下來了，現在女朋友得了癌症，又把孩子送了回來，今天小舟就是帶孩子回來見爺爺奶奶的，你趕緊去換身衣服，穿的這都是什麽？”
退休下來的前信息部長江爸爸非常無語：“什麽還得癌症了，你說的都是什麽啊。”
“什麽什麽！”江媽媽理直氣壯的道：“《霸道總裁的替身嬌妻》和《對不起，我愛的是他》裏麵，都是這麽寫的！”
江爸爸：“……”
正說話著，房間裏麵，傳來黏黏糊糊的呼喚聲：“外婆……”
“哎喲。”江媽媽忙站起身來，道：“我們家小寶貝醒了，老頭，你別坐著了，趕緊去換衣服，快點！”
江媽媽進屋看外孫之前，還不忘推了老伴兒好幾下，不給老伴兒邋裏邋遢的機會。
江爸爸最後沒辦法，還是進屋換了件稍微整潔的衣服。
剛換好，就聽到外麵響起敲門聲。
看江媽媽還在隔壁房間沒出來，江爸爸輕咳一聲，理了理衣領，自己去開門。
門一打開，外麵卻沒人？
江爸爸愣了一下，正狐疑著，他突然感應到什麽，目光慢慢往下，接著，江爸爸就與地上一個仰著腦袋，長得軟軟嫩嫩的奶娃娃，四目相對了。
江爸爸：“……”
江爸爸盯著奶娃娃的臉，覺得這孩子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他問：“你是？”
江鬱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眼眸彎彎的，一頭黑漆漆的短發毛茸茸的，他乖巧的道：“大哥在樓下遇到一個非要給他介紹對象的阿姨，大哥就讓我先上來，爸爸，我可以先進去嗎？”
江爸爸：“？”
“江！正！文！”突然間，背後一道飽含怒意的女聲響起！
江爸爸後背一緊，瞬間回頭，就與正抱著外孫女，一臉陰森的老伴兒，目光對上了，江爸爸連忙擺手，撇清關係：“我不認識這孩子，你聽我解釋！”
江爸爸這一回身，江鬱順勢著就往屋裏走進去一點，然後下一秒，江鬱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脆生生的女生，詫然的叫出他的名字：“咦，江魚魚？”
江鬱瞬間扭頭，然後，他先看到了一個疑似是他媽媽的中年婦人，隨即又看到了她媽媽懷裏抱著的……貝妮。
江鬱：“？？？？”
江鬱看貝妮的表情很懵。
貝妮看江鬱的表情很懵。
江媽媽看江鬱的表情很懵。
江爸爸看江媽媽的表情很急！
一家人，現在非常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