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死寂。

男大學生機械地扭過頭去看蘇而韻, 對方一小姑娘,表情坦**無比,絲毫不覺得害羞, 反倒襯托得他太古板。

不就是買盒計生用品麽。

有什麽大不了的。

對!沒必要尷尬——男大學生瞬間脫胎換骨,伸手去拿貨架上的小盒子, 不忘谘詢女朋友的意見:“用001吧?室友說好用。”

小女生麵露羞澀,低著頭催促:“快買啦,別人還等著呢……”

蘇而韻雙手背在身後,歪著腦袋看著他們, 貼心道:“沒關係的, 你們慢慢挑。”

男大學生訕訕笑了聲, 快速拿了兩盒,牽著女朋友到收銀台。

和林歲昭擦肩而過時, 佯裝輕鬆地示意:“你、你們去挑吧。”

林歲昭緩慢地抬起眉梢, 輕輕笑,看向蘇而韻的目光又深又沉。

酒精麻醉了神經,蘇而韻反應遲鈍, 隻覺得男朋友的笑容挺意味深長的。

好像在提醒她什麽, 難道表現得太直白了?

蘇而韻摸不清頭腦,慢吞吞往前挪動步子。

到了貨架前,視線逐漸聚焦在整齊擺放的貨品上……這包裝她都沒見過, 最近新出了這麽多口味的口香糖嗎?

蘇而韻剛想問,身側響起一聲低沉的笑。

林歲昭站在她身後,半彎著腰, 嘴唇離她耳廓很近, 呼吸一下又一下的輕撫而過, 潮濕溫熱, “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

他聲音壓得低,明明是責難的話語,從他嘴巴裏吐出來,卻多了幾分溫柔,更多的是縱容的意味。

蘇而韻不明所以,實話實說:“我就是覺得喝了酒,親親的話會有味道。”

她嘴巴鬆開,鼓著的腮幫軟下去,自顧自地繼續問:“昭昭,你喜歡什麽味道的?”

林歲昭淡笑不語,留給她清醒的時間。

喝了酒的蘇而韻簡直患了上社交牛逼症,扭頭就求助場外觀眾:“同學你們買的什麽味道的?有推薦嗎?”

速度快到林歲昭來不及阻攔。

男生剛付完錢,聽到蘇而韻這句話,佯裝鎮定的表情頓時垮掉,“沃日?!”

他眼睛瞪大,手上的力道沒收住,差點捏爆手裏的寶寶鎖。

蘇而韻還一本正經地,“我隻吃過紅箭、益達那些牌子的。”

男大學生:“……”

如果沒記錯,這些是口香糖牌子。

林歲昭從開始就猜到小孩認錯了東西,他低低笑了聲,手臂從蘇而韻身後繞過去,輕遮住她的嘴巴,以免她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抱歉,我女朋友喝醉了。”

男大學生額頭冒出一層汗,用懷疑的目光掃視著麵前這倆怪人:“哦哦,沒關係。”

說完就急匆匆拉著女朋友逃離現場。

便利店恢複寂靜,白熾燈散落一地柔白光束,瓷磚地麵被照得愈發明亮,甚至能看清倒映其上的,那排盒子的影子。

蘇而韻連呼吸都放輕了。

捂住她嘴巴的那隻手離開,但並沒有收回去,而是往前伸,慢悠悠拿起其中一隻盒子,修長白皙的指尖把玩著它。

林歲昭將東西拿近,在她耳畔低語:“現在看清楚了嗎?”

也許是窗外的一陣冷風。

又或許是過於寂靜的氛圍。

蘇而韻昏沉沉的大腦忽然清醒了幾秒鍾,足夠她看清楚眼前這個物件究竟是什麽。

這個東西,她確實能和林歲昭用一用。

——但不是現在。

情急之下,蘇而韻選擇裝傻。

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盒子表麵的logo,笑嘻嘻道:“唔?岡本是新的糖果品牌嗎,我怎麽沒見過。”

林歲昭悠悠睨了她一眼。小酒鬼口齒清晰吐出這麽一長串話,中間不帶卡殼,底氣十足的模樣是料定他會放她一馬。

不想輕易放過她。

不給點教訓下次還敢喝醉,萬一他不在身邊可怎麽辦。

“我也沒見過。”林歲昭挑眉,直白地說,“那買一盒試試?”

“……”

蘇而韻腦袋轟隆一聲響,條件反射地搶過他手裏的東西,快速放回貨架上,動作快到像擰緊了法條的洋娃娃,“不、不用了,我們快回家吧!”

林歲昭被她拉著出了便利店。

街道上人來人往,馬上到聖誕節,街上的店鋪早早掛上聖誕的裝飾品。

絡繹不絕的人流衝散了所剩無幾的尷尬與局促。

蘇而韻揉了揉鼻尖,就在她馬上緩和過來時,身側忽然響起一聲低沉的笑。她好不容易落下的小心髒又被狠狠提起來。

林歲昭唇角彎著,心情看起來很好。

他歪著頭,深邃的眼瞳清亮而溫柔,街邊閃爍的LED燈落在其中,像綴滿了星星。

蘇而韻其實有些氣惱,他剛才明明可以給自己一個台階下的。

“你不準笑。”她拉直語調,軟糯的聲音低沉八個度,勢必要讓男朋友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我喝酒了,你又沒喝酒,你肯定知道我認錯東西了。”

林歲昭垂下眼,俯身與她平視。小姑娘鼓著腮幫,氣鼓鼓地瞪大眼睛。

他把桶裝水放到地上,一隻手撐住膝蓋,又往下蹲了蹲,語氣柔緩:“生氣了?”

生氣倒沒有,就是覺得有點羞恥。

蘇而韻誠實地搖搖頭,伸出手指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稍微有那麽一些不爽,因為你捉弄我。”

林歲昭慢條斯理“嗯”了聲,坦然承認了這個罪名。

蘇而韻瞬間理直氣壯起來,小臉緊繃著說:“你這樣讓我很沒有麵子。”

林歲昭繼續點頭,任由她發泄著火氣。

“所以,你要補償我。”蘇而韻適可而止,畢竟認錯東西的是她自己,“——補償是什麽,我還沒想好。”

林歲昭沒多猶豫,頷首答應:“可以。”

蘇而韻似乎明白了網上經常說的那句“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是什麽個意思。別人麵前說一不二的林隊,在她麵前變成一隻柔順可欺的小綿羊。

蘇而韻皺眉,總覺得背後隱藏著什麽陷阱。

不等她細想,林歲昭站直身,居高臨下的模樣終於有了三分威懾力,“說完了?”

蘇而韻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成真。

“那你告訴我,誰讓你喝的酒?”林歲昭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幫,語調微揚,隱隱包含著一種算賬的意味。

蘇而韻被抓到痛處,垂下頭含糊道:“沒有誰。我自己喝的。”

林歲昭淡聲追問:“在場的人,除了林皎和我,你還認識誰?”

“宋茵,那個胖學長也說過幾句話……”

蘇而韻自知理虧,他問什麽就答什麽,小幅度掀起眼睫去瞅他,明明兩分鍾前興師問罪的人還是她,怎麽一眨眼角色就調換了。

林歲昭麵色不改,唇線拉直,看不出喜怒的模樣分外攝人。

蘇而韻想問一句“你是不是生氣了”,但一對上林歲昭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便覺得多此一舉。

這麽明顯的事實,還需要多問一句嗎。

林歲昭對待蘇而韻有十二分耐心,隻要麵對她,所有的壞脾氣都自動收斂起。怕一個冷漠乖戾的神情會嚇到她,也怕鋒利的言語刺傷她。

於是每一句話都字斟句酌。

“爾爾,今天如果你喝醉了,被欺負了,這些人會去幫你嗎?”林歲昭壓低音量,盡量讓語氣聽起來柔軟一些,他歎口氣,手指自然地蹭了蹭蘇而韻的下頜,“不管什麽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蘇而韻明白他擔心自己,乖乖聽進心裏去,“知道啦,以後會記住的。”

-

公寓定期有阿姨來打掃,推門而入,玄關的聲控燈亮起,照亮滿室黑暗。

林歲昭打開鞋櫃,裏麵擺放著幾雙拖鞋,其中有雙粉色的,鞋碼不大,牢牢占據C位。

蘇而韻多看了兩眼,停在原地沒動。

林歲昭換好鞋,蹲在地上抬眼看她,“愣著幹什麽,不是說累了嗎?”

蘇而韻也蹲下,眨巴著眼睛,“昭昭,我是你帶回來的第一個女孩子吧?”

“……”

林歲昭一時沒說話,聲控燈暗下,但窗外月色皎潔,瑩瑩月光照亮他的臉,混雜著寂靜夜色,將他的眉眼襯托得格外溫柔。

黑暗以及密閉的房間,將氣氛烘托得更顯曖昧。

蘇而韻移動了下手臂,中途碰到了男人的膝蓋,她的位置暴漏,被林歲昭輕易拽住手腕,拉進懷裏。

鼻尖撞上硬邦邦的胸膛,酸澀感蔓延開來,蘇而韻“唔”了一聲,委屈巴巴皺著鼻子:“怎麽這麽硬啊?”

她超級小聲的抱怨,害怕吵醒聲控燈。

閉著眼都知道他們現在的姿勢多麽曖昧,如果亮起燈,不如一刀殺了她幹脆。

暫時沒辦法,克服羞恥心,頂著一千瓦的燈光和男朋友親親。

林歲昭幫她調整了下姿勢,扶住地麵的手往上,親昵地環住他的脖子。

蘇而韻緊張地抬起頭,在微弱的月光照映下,她能清晰地看見他的輪廓,以及彎起的唇。

“在這,還是換個地方?”林歲昭言簡意賅問道,溫熱的氣息擦著她的耳畔滑過,鑽進了敏感的耳朵裏。

蘇而韻整張臉都發紅,耳尖燙得要命。

她艱難地調整了下呼吸,挽住他脖頸的手臂收緊了力道,小聲嘀咕著:“昭昭,我姿勢都擺好了,你還想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