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鶯白了謝譯橋一眼, 晾好衣服就進屋了。
看她直接熄了燈,男人揚了揚眉尾, 也沒再強求, 將身體擦幹也回房間了。
他拿起手機,看到莊定發來的一個文檔,打開看了兩眼。
前幾天讓莊定查了關於陳朝山的資料, 今天已經整理好給他發過來了。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陳醫生,居然是醫科大的高材生。
他還以為是子承父業之類的東西,沒想到他是受過正規教育的醫生。
難以理解。
*
梁晚鶯代課這幾天,發現有個小女孩連著兩天都沒來上課,點完名以後, 她詢問道:“小丫怎麽兩天都沒來上課?你們有誰知道怎麽回事嗎?”
坐在最後排的壯壯小聲說道:“她生病了。”
“病了?什麽病?有沒有找陳醫生去看看。”
壯壯搖了搖頭。
梁晚鶯有點擔心, 放學以後跟著壯壯一起去了小丫家裏。
小女孩躺在一張破舊的土炕上,臉頰燒得通紅, 身邊也沒個大人。
梁晚鶯趕緊上前兩步走過去喊道:“小丫!小丫!”
小女孩虛弱地睜開眼睛,“梁老師……”
她轉頭,“壯壯,快去把陳醫生請過來。”
“好!”壯壯應了一聲,飛快地倒騰著兩條腿跑出去了。
梁晚鶯環顧四周,找到一條毛巾,沾水搭在她的額頭,“病成這樣,怎麽不去看醫生?”
小丫搖搖頭說:“我的病是治不好的, 也一直都沒給過陳醫生看病錢……我不想治了。”
“怎麽說這樣的話?你的父母呢?”
“他們都不要我了……我一直跟著奶奶一起生活, 她去地裏摘菜要做飯。”
梁晚鶯蹙緊眉心, 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朝山很快過來了, 給她打過退燒針以後,等她體溫正常後詢問道:“不是跟你說過好多次嗎?你這個病最怕感冒發燒,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有什麽問題要及時找我。”
“嗯……”
“那怎麽拖到現在不去找我?要不是梁老師和壯壯,你準備就這樣嗎?多危險啊。”陳朝山難得有這麽嚴厲的時候。
小丫低著頭不說話,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掛了滿臉的淚水。
“陳醫生,我不想治了,反正最後都是要死的,我又幹不了什麽活,也走不了多遠的路,這樣拖著還一直連累別人。”
“怎麽能這樣想?你好好聽我的話,你才多大啊,你不是還有很多沒見過想親眼看看的東西嗎?以後都是有希望的。”
從他們的對話中,梁晚鶯慢慢知道了關於杜小丫的事情。
她有先天性心髒病,還是比較複雜的那種,即便是有良好的醫療條件,也至多活到成年,更何況還是在這樣貧苦的大山裏。
梁晚鶯跟著陳朝山從小女孩家裏出來的時候心情有些抑鬱。
之前她就覺得小姑娘瘦瘦的,說幾個長句子都要氣喘,還以為是營養不良。
她很喜歡跟在她身邊問問題,眼睛大大的,看起來很乖巧。
沒想到,這麽小的孩子居然有這麽嚴重的心髒病。
陳朝山看著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別多想了。”
梁晚鶯問道:“這個病真的沒得治嗎?錢的話可以募捐之類的……”
陳朝山說:“她這個病屬於心髒病中也很複雜的情況了,即便重金砸下去,效果也不會很好,更何況……”
“哎……”梁晚鶯歎了口氣,這世間總有那麽多的可憐人,而個人的力量,總是太過渺小。
“陳醫生,你為什麽會願意來這裏當醫生呢?”
陳朝山望著大山,眼神柔和,“這片大山養育了我,這裏的村民供養了我,我現在隻是回報他們而已。”
“你很厲害,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這樣的魄力。”
她的眼神炙熱而明亮,讚揚的時候也非常真摯。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陳朝山心下一動,突然抬手,卻隻是拂去了她頭頂的一片樹葉。
“你也是個很厲害的女孩子。”
梁晚鶯有點不好意思,“你老是誇我,其實我也沒做什麽。”
陳朝山說:“隻有你自己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
梁晚鶯笑道:“就像你一樣嗎?”
“是啊,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我也是,不過我可沒辦法跟你相提並論。”
兩人相視一笑。
出來找梁晚鶯的謝譯橋,看到兩人親切友好的交流,瞬間感覺氣又不順了。
她什麽時候用那種眼神看過他?
從來沒有。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看起來是那麽和諧而自然,仿佛是可以靈魂共振的知己,完全不像跟他在一起時那個樣子。
即便在麵對鍾朗那個跟她相識了幾十年的青梅竹馬,謝譯橋都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危機感。
男人上前兩步,默不作聲地走上前將兩人隔開。
梁晚鶯:“你幹嘛?”
“身體有點不舒服,想找陳醫生看一看。”
陳朝山看了看他,也不在意,溫和地說:“那謝先生跟我來吧。”
梁晚鶯也跟在後麵想要一起去,可是謝譯橋卻擋住她說:“你就別來了,不方便。”
“嗯?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等梁晚鶯走後,他又對陳朝山說道:“剛剛覺得有點不舒服,現在突然好了,就不麻煩陳醫生了。”
陳朝山並不意外,點點頭向他告別。
梁晚鶯今天沒有那麽早就睡,她總覺得謝譯橋去找陳醫生有些不懷好意,於是就在庭院裏一邊洗衣服一邊等他。
她聽到開門的動靜,抬頭看過去。
男人心情似乎不太好,走到圍牆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似乎想要在她身上盯出個洞來。
“鶯鶯。”
梁晚鶯看了他一眼:“身體出什麽問題了嗎?這麽嚴肅。”
男人的瞳孔小幅度地轉動了一下,然後承認了:“嗯。”
“不會吧,什麽問題?”
“心口痛。”
由於剛剛看過得了心髒病的小丫,梁晚鶯對這個問題有點敏感。
她擦了擦手狐疑道:“真的假的?陳醫生有沒有說到底怎麽回事?”
話還沒說完,謝譯橋突然捂著胸口慢慢走到院中的那把躺椅上躺了下去。
梁晚鶯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你怎麽了啊?不會真的有什麽問題吧?以前怎麽沒聽你講過?是不是不適應這裏的環境。”
柔和的月色混合著遠處刮來的山風,將她的發絲吹起,落在他的臉頰。
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梁晚鶯猝不及防地跌進了他的懷抱。
“你……?”
男人將臉埋在她的頸部,說話時有細小的氣流噴灑在她的耳廓。
“我真的好想你。”
“你不是心口痛嗎?”
“是啊,想你想到心痛。”
“……”
梁晚鶯的手按住他的胸膛試圖起身,可是男人的手臂緊緊扣著她的腰不肯鬆手。
她麵上一冷,“放開我,我們現在不是可以這樣親密的關係。”
“那誰是呢?”
“什麽?”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那個醫生?所以才對我這麽冷漠。”
“與你無關。”
梁晚鶯掙紮著想要起身,可是生氣的男人手臂摟得更緊。
他的掌心仿佛有滾燙的烈焰燃燒,從她的後腰直接燒到了皮肉之下。
見她並沒有幹脆否認,謝譯橋心頭的那股無名之火更旺盛了,他貼近她,盯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瞳仁,試圖找出一絲過往的痕跡。
可是沒有。
她的眼神像是頭頂的月亮般沒有絲毫波瀾,他甚至找不到一點點留戀的樣子。
他咬牙切齒道:“剛跟我分手都不到一個月,你就有了別的男人,速度夠快啊,當初跟鍾朗分手,你都過了好久才同意跟我在一起。”
提起鍾朗的事梁晚鶯更來氣了,“不要把別人想的都跟你一樣,我和陳醫生清清白白。”
“他看你的眼神可實在算不上清白,我是男人,我太懂了。”男人冷哼一聲。
梁晚鶯反唇相譏,“你當然懂,畢竟你在我以前有男朋友的時候看我的眼神也談不上什麽清白。
“……”謝譯橋自知理虧,但是還是嘴硬道,“那能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你和人家比差遠了。”
“差遠了?我?哈,可笑,一個村醫而已。”
“村醫怎麽了?人家有信仰懂得感恩還有一顆仁心,你呢?除了錢,你還有什麽?”
“有錢就可以擁有很多東西,什麽人格信仰,在利益麵前,全都不值一提。”
梁晚鶯掙脫他的懷抱,“你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但是不代表別人都沒有。”
謝譯橋扯了下唇角,雙眼冷得像是被冰凍過的琥珀,“那就等著瞧吧。”
“你又想幹什麽?”
“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你口中說的那麽高尚。”
“所以呢?你還想用當初對付鍾朗的手段去試探別人嗎?”
“如果他真有你說的那麽高尚偉大,就可以足夠堅定。”
梁晚鶯站起身,眼裏是滿滿的失望,“你果然還是以前的那個你,一點都沒有變過。”
她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謝譯橋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動彈。
頭頂的寒霜一樣的月光灑了滿身,被山風一吹,抖落一身冰碴。
這裏的秋天也終於到了。
雖然比A市遲了那麽久,但是來得突然,幾乎一下子就進入到深秋擠入初冬,趕上了城市的腳步。
為什麽?
為什麽他為了她甘願來到這種地方幹了很多自己之前絕不會參與也不會下手的事情,還要忍受這種糟糕的環境,就是為了能跟她多說兩句話,可是她還是這麽絕情又冷漠。
她為什麽可以這麽快就放下一切,隻有他還在原地,守著往日的溫存,夜夜難眠。
還跟以前一樣?
不,以前的他何曾做過這樣的事。
他隻是太害怕失去她了。
回到房間,他環顧這間並不多寬敞的小木屋,覺得自己實在太卑微了。
將手機丟在床頭,卻不小心碰掉了一塊石頭,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碰撞。
他彎腰撿起來。
這是之前那群孩子們送給他的禮物之一。
石頭掉落在地上的時候被摔成了兩半。
謝譯橋看著中間露出的那抹異樣的紋路和色彩,神情慢慢變得認真起來。
*
梁晚鶯和謝譯橋的關係又降到了冰點。
這幾天,放學以後她都會跟陳朝山一起去看看小丫。
感冒痊愈以後,她的病情也穩定了不少,隻不過睡眠一直不太好,總是會驚醒。
“梁老師……”她眯著眼睛,氣息奄奄地喊了一聲。
梁晚鶯握住她的手,覺得很心酸。
這隻手實在是太小了,她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折斷。
“做噩夢了嗎?”
“嗯……好困,但是總是睡不好。”
“那我給你放點音樂。”
梁晚鶯掏出手機給她放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女孩這才又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好好聽哦梁老師。”
梁晚鶯摸了摸她的小臉蛋說:“那就快點養好精神,去上學,以後天天放給你聽。”
“嗯嗯。”
等她睡著以後,梁晚鶯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對麵連著幾天都黑著燈,不見人影。
梁晚鶯以為他最終還是堅持不住下山去了。
謝譯橋並沒有下山,反而準備要常駐在這裏了。
他找來那天送他石頭的那個小男孩,詢問了他在哪裏撿到的石頭,然後讓莊定找來了勘測員對這片山地進行檢測。
果然不出他所料。
這下麵有非常豐富的綠銅礦。
綠銅礦也就是孔雀綠原石,是天然的顏料。
如果成功開采出來,將是一筆難以估量的巨大利潤。
可是,礦山開采必然會對生態造成一定的危害。
土地、農田、山體的穩定,也必定會遭到破壞和影響。
他跟這裏的負責人洽談了幾天,始終沒有談攏。
“這段日子我也觀察過了,因為這裏屬於直過民族,而且一切貧窮的根源都來自道路不通,路不通路則永遠無法脫貧,如果我說,我可以給出一個雙方利益最大化的補償方案呢。”
“說來聽聽?”
“采礦所產生的不良影響無法避免,但是我們會盡最大的能力做到環保和可持續發展,並且,MZ會用所得的利潤分一部分拿出來給你們在山下建房子、修路、蓋學校,扶持農產品大棚建設,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
“您是認真的嗎?”
“當然,我們可以簽到協議裏去。”
謝譯橋和負責人商討了幾天細節上的東西,然後回到了住處。
結果剛趕回來就看到了梁晚鶯和陳朝山從杜小丫的家裏出來。
最近因為小女孩的病情,兩個人走得越來越近了。
他覺得無非就是錢的事,為了防止兩人的關係進一步密切,他安排了一個大醫院知名的專家醫生來給小女孩看診,卻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希望渺茫,除非心髒移植,但是供體也很難等到。”
杜小丫早已知道這些了,並沒有顯得多難過,她將一塊石頭放到他的手裏說:“聽說大哥哥在找這種石頭,我昨天去後山找到一顆,送給你。謝謝你送我們好吃的,還幫我找醫生。”
幹枯瘦弱的手心躺著一顆未被雕琢的孔雀石原石,他伸手接過來。
這個石頭被他攥在手心,硌得生痛。
他的目的並不純潔,即便是幫她找醫生,也隻是為了別的原因。
但是這些孩子……每次都真誠得讓他感到臉紅。
他們從來不會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饋贈,總會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感謝。
*
跟地方負責人談妥以後,還需要申請采礦許可證,這些都有專門的人負責,謝譯橋隻需要等待結果就可以了。
在這段空閑的時間裏,他找來專門的人對這裏的村落進行規劃統一建設。
謝譯橋從勘測地點離開,路過陳朝山的診所,思索片刻,邁開長腿走了進去。
陳朝山正在整理桌子上的病例,看到謝譯橋過來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問道:“謝先生,哪裏不舒服嗎?”
謝譯橋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我聽說你是醫科大的高材生?”
“算是吧。”
“那你為什麽會選擇留在這個地方?”
“您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奇?”
“隻是覺得辱沒了你的才華,你應該繼續深造鑽研精進醫術,為醫學事業做更大的貢獻。”男人挑了挑眉,“你覺得呢?”
“我隻想守護好這幾個村落,為病痛的老人孩子減輕一點痛苦,至於你說的那些,我沒想過。”
“我知道,是這裏的村民們養育了你,你想回報他們,可以理解,如果我既可以幫你安排進重點醫院或者研究所,也可以出資給這裏的每個村子都安排上別的醫生呢?你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這樣不影響你報恩,還可以給村民們帶來更好的醫療條件,不是嗎?”
謝譯橋覺得自己開出的這個條件簡直完美,於情於理,都讓人難以拒絕。
果然,陳朝山這次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垂眸想了片刻。
“非常有**力的條件。”對於這個條件,他表示了肯定。
謝譯橋唇角一勾。
“但是我拒絕。”
唇角的弧度僵直,他眯了眯眼睛,“為什麽?如果你真的為了他們好,就應該知道,我這樣才是最好的安排。”
陳朝山站起來,走到門口。
他抬手指向外麵層層疊疊的山脈。
“如果不是真正接納大山的人,是留不下來的,這裏太苦了,相信你來的這些天也都看到了,即便重金之下總有勇者,但是他們的心是不在這裏的。”
“而一個敷衍的醫生,又怎麽會用心對待他的患者呢?”
謝譯橋沒有說話,點了支煙。
相同的無力感。
曾經在追求梁晚鶯的時候經常會湧現的那種無力感,現在在陳朝山身上也感受到了。
他們才是有相似靈魂的人。
而他不是。
這種突然冒出的想法讓他極度不悅。
他吐出一口灰白的煙霧,短暫地模糊了表情。
在這樣的空檔裏,他想了很多,最後什麽都沒說,撚滅了香煙準備離開。
這座貧窮而荒涼的大山,給了他太多的意外。
陳朝山突然叫住了他。
謝譯橋沒有回頭,態度疏離而冷漠地說道:“怎麽?改變主意了?”
陳朝山搖搖頭,“我知道你給扶貧基金會捐獻了一大筆錢,最近還在做一些規劃建設,雖然你有你的目的,但是這些幫助都是實打實的,我很感激你現在做的這一切,也知道你的困擾,所以有兩句建議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哦?關於哪方麵的?”謝譯橋挑眉。
“是關於你和晚鶯的。”
“說來聽聽。”
“你是一個內心極度空虛的人,而晚鶯跟你則恰恰相反。”
“並沒有。”謝譯橋矢口否認,“我的生活相當豐富多彩,是你想不到的那種精彩。”
“物質的豐富和心靈的貧瘠是不衝突的,你也不用著急反駁我,人都是這樣的,會被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吸引,但是想要真正走到一起又需要有相似地方,這就是所謂的對立與統一。”
“即便你物質資源相當豐富,但是若你不肯從心底改變自己,你們兩個是注定走不到一起的。”
“你還學了心理嗎?”他嗤笑一聲,雖然嘴上說得不屑,但是神情微妙地變了變,身體也轉了過來。
“有些東西很容易看出來。”
“哦?那你覺得我該怎麽樣呢?”
“對待感情,唯有真誠,才是最好的籌謀。”
“真誠?”他冷哼一聲,“我覺得我已經很真誠了,我可從來沒有為了一個女人做過這些事。”
“你覺得自己卑微地付出了很多,現在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做的,所以她就必須感動並且接受,這又何嚐不是一種傲慢呢?你應該真正地低下頭去好好思考一下,到底什麽才是尊重與愛。”
山風在兩個男人中間回旋,翩躚的衣擺發出啪嗒啪嗒的響聲。
兩人隔著兩步遠,從敵對狀態,慢慢緩和。
謝譯橋思索良久,眼中的敵意像夜幕下的海水漸漸褪去,“你為什麽願意跟我說這些?大家都是男人,我看得出你對她是有好感的。”
陳朝山淡淡地笑了,他從口袋裏摸出一盒包裝簡陋的香煙,遞給他一根。
“我已經決定將一生奉獻給大山,而她,有自己的人生。”
陳朝山的身體被庭院裏微弱的白熾燈圍上一圈淡淡的輪廓,臉因為逆光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語氣悵然而堅定。
雖然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個男人身上,確實跟鶯鶯有非常相似的地方,他們的靈魂是富饒的,強大的,是那種見慣世界殘酷卻依然能溫柔對待這個世界的人。
謝譯橋接過香煙,放在嘴裏,然後哢噠一聲,掀開打火機頂蓋點燃。
火光短暫地照亮他的麵容,兩點猩紅在夜晚的山上亮起,好像達成了什麽心照不宣的承諾。
“我很欣賞你。”
陳朝山淡淡一笑,“我也從來都不是你的敵人。”
作者有話說:
狗子要開始真正的改變了!
推個好基友葫祿的新文《奇怪的她》~
文案:暗戀黎淼那年,喬亦陽十六歲。
彼時他們並肩站在學校領獎台上,一起對著鏡頭微笑,全校師生都看得見。
下台後,偷偷撿了黎淼用過的準考證,並夾進物理書這事,喬亦陽一直以為,隻有他自己知道。
再遇到黎淼那年,喬亦陽二十五歲。
他表白後,聽見黎淼低著頭小聲說:“曾經有人撿了我的準考證,不還給我,浪費了我好不容易製造的說話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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