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邊緣,根本無法喘息。

泡在水下的鳴人腦子都快炸裂了,左邊手臂阻力減小,他幾乎下意識就想要放手。可他並不能放手,除非他想要害死紅豆。

鳴人辨認不出方向,但紅豆可以。

這一刻,他才開始慶幸,沒有拋下紅豆是對的。海底隻有無盡的黑暗與湧動的暗流,紅豆清晰且穩定的讓鳴人感覺到了他們是筆直朝著水麵遊去的。

冰冷的海麵之上,兩個濕漉漉的人浮出了水麵。

紅豆查克拉已經耗盡了,卻仍舊死死的拽著風花小雪的手。鳴人身上裹著紅色的查克拉外衣,從海麵緩緩站起。

身上的海水瞬間蒸發,留下白色的鹽粒黏在身上。

他將昏迷小櫻拖出水麵背在身上,隨後將走到了紅豆麵前。紅豆仰頭,瞳孔卻是豎立著的,活像是蛇的瞳孔。

見鳴人愣神,紅豆臉色瞬間變了,等鳴人再次看去,她眼裏的瞳孔又變得正常了。

看錯了嗎?

鳴人眉頭微皺,沒想太多,將紅豆從水裏拖了出來。但很快紅豆再次沉入了水中,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查克拉耗盡了。”

鳴人無奈,眼看著風暴還未消息,但巨浪已經過去。於是他從封印空間裏掏出了皮筏,將小櫻、紅豆、風花小雪都安置在了上麵。

四人漂浮在海上,兩人昏迷,隻剩下鳴人與紅豆臉色凝重。

“活下來了。”紅豆感慨道。

皮筏隨著海浪上下起伏,但確實不會對幾人再起威脅。隻要不出現恐怖的海獸,基本上就是已經撿回了一條命。

“那不一定。”鳴人說道,“這裏都不知道是哪裏。”

“誰知道呢。”紅豆說完,沉默了一會。

大約幾秒之後,紅豆開始默默檢查起昏迷的風花小雪的情況。鳴人見狀也將昏迷的小櫻給拉了過來,開始探鼻息聽心髒。

“活著。”紅豆歎了一口氣。

“小櫻也活著。”鳴人說道。

紅豆沒搭話,上手似乎準備再做些什麽。鳴人看著她,打算模仿紅豆的急救動作,如果能夠喚醒兩人的話,那將會輕鬆很多。

他看著紅豆打開了風花小雪衣服的領口,於是他有樣學樣,打開了小櫻的領口。

然後,他就看見不該看的畫麵,不敢再往下模仿了。

那跳動著的山。

紅豆用一種別致的辦法將風花小雪喚醒,鳴人意識到這個辦法多半出自大蛇丸之手,也隻有他能開發出這種追求效率的辦法。

很快,他觀察到風花小雪很快皺起了眉頭,咳嗽了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隨後就是一聲尖叫,被鳴人瞪了一眼之後,又突然意識到什麽,馬上安靜了下來。

紅豆見鳴人沒動作,不由皺眉,示意鳴人將小櫻推過來。他乖乖照做,紅豆如法炮製,小櫻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感覺身上冷颼颼的,低頭一看,又抬頭看了鳴人一眼。臉上沒有什麽太多表情,很自然的慢慢穿上了衣服。

鳴人全程看著,沒說話。

“現在就是這麽個情況,除了我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紅豆從懷裏摸索出幾顆濕漉漉的兵糧丸,分給了三人。

“……都死了?”風花小雪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嗯,死了。”鳴人神色如常。

小櫻亦是如此,眼神望向海麵,時不時看向鳴人。眼神裏帶著一絲淡漠,又夾雜著一些別的東西。

“怎麽會都死了呢?”風花小雪抱頭喃喃道,渾身濕漉漉不覺。“一個都沒有救出來嗎?”

“你不是還活著嗎?”鳴人語氣不善的說道,“風雲公主,你知不知道為了救你,我們差點全都死在了海底。”

“如果你敢說一些聖母言論,我會把你丟進海裏唰三百遍。”

風花小雪愣了,她看見了鳴人臉上認真的神色,一想到現在的處境……她知道那黃毛不是在嚇她,他真的會幹出這種事。

但她還是嚐試著小小的抗拒一下,小聲說道。

“我沒想說那種話,可是……”

鳴人沒理她,轉頭看向紅豆,問道。

“這是哪?”

“我怎麽知道。”紅豆說道,“可能是雪之國附近的海域,或許是別的地方。”

“這裏不是雪之國海域。”風花小雪說道,“……海水的顏色不一樣,這裏恐怕是深海也說不定。”

聞言,兩人歪頭齊齊看向風花小雪。

紅豆:“……”

鳴人:“……”

又在海上飄了一天,四人擠在一個皮筏上,靠著鳴人封印空間裏的存貨,四人過得還算不錯。雖然不知道瞎吉爾飄到哪裏去了,但好歹一時半會死不了。

“你怎麽什麽都備著啊?”紅豆有些疑惑。

對於鳴人有空間忍術一事,紅豆倒並不覺得奇怪。師父三忍之一的妙木山蛤蟆仙人,五代目與他私交甚好。

有這個人脈資源,就算鳴人用出什麽禁術,紅豆也不會太過於驚訝。

但鳴人從皮筏到淡水食物、飲料、生活用品、露營裝備,釣魚用具、冬夏的衣服。甚至連毯子棉被都有幾套,實在是過於逆天了。

如果鳴人是個女的,紅豆甚至懷疑他能掏出幾十箱的姨媽巾。

“我有錢沒地方花,當然什麽都買一點。”鳴人隨口答道,“誰知道什麽時候用的上,有備無患。”

紅豆猛地想起鳴人孤身一人,頓時一副說錯了話的尷尬神情,說了一聲抱歉。鳴人愣了一會才聽懂,說了一句沒事。

他本來就不在意這種事情,一個人倒是也自在慣了。

過來許久,風花小雪忽然和紅豆說了些什麽,而後滿臉淡然的起身,在皮筏邊緣開始掀起裙子。

鳴人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了小櫻的目光。

小櫻也盯著他看,隨後垂眸向著他靠了過去,貼著他的耳邊問道。

“你救我的時候在想什麽?”

紅豆完全沒有在看他們,隻是拉著風花小雪的手,以至於不讓她落水。目光望向無盡的大海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鳴人感覺耳朵有些癢癢的,溫熱的氣息吐在耳垂的位置。

“沒想什麽。”他說道。

“那你……”小櫻也不避諱了,瞥了一眼已經回到了原位的風花小雪,繼續小聲問道,“你是因為不想她死了,所以才救我的嗎?”

“不是。”

“那醒來的人是我,你會不會很失望?”小櫻整個人都掛在了鳴人的身上,輕聲問道,聲音很平靜。

“你為什麽會這樣想?”

小櫻沒說話,沉默著坐了回去,瞳孔漆黑如墨,眺望著看向別處。這讓鳴人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說出來。

海上白天太陽毒辣,幾人躲在傘下。小櫻依舊沉默著,鳴人也不怎麽愛說話,紅豆倒是會時不時和風花小雪聊天。

兩人聊的大部分都是出事前的細節,懷疑船長有問題,又覺得是是水手裏麵有忍者。但說來說去,也沒個頭緒。

總不會有人算計別人,把自己的命也算計進去了吧。

討論了幾次,兩人也隻能得出一個意外大於人為的結論。將遇險的大部分原因歸結為海上的風浪,還有那背景神秘的邪神。

鳴人聽不下去了,插嘴問道。

“大海的事情不是歸海神管嗎?和邪神有什麽關係?”

“我怎麽會知道?”紅豆疑惑回頭,反問道,“大家不都是這樣說的嗎?較什麽真啊!”

被懟了的鳴人也沒放心上,訕笑著又縮回了傘下。

他與小櫻共躲一把大傘,紅豆與風花小雪共用一把。風大的時候,幾人會把傘收起來。又或是風力穩定的時候,幹脆當成風帆使用。

黃昏,海上的光線越來越熹微。

鳴人喝了一小口水,看著對麵靜坐著的紅豆問道。

“木葉方麵知道我們已經失蹤了嗎?”

“難說。”紅豆一句話打消了鳴人的期望,“雪之國的任務期限是一個月,如果一個月沒回去,木葉那邊有反應。”

“不過找應該還是會找上挺長一段時間的,畢竟你身份特殊。”紅豆接著說道,“但現在,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到哪了。”

“嗯……找到的概率基本為零,除非見到陸地。”

“按我們這個趨勢漂流下去,說不定有希望。”鳴人摸了摸下巴,樂觀推理道,“不管落在哪裏,隻要能上岸就能回到火之國。”

“這個倒是。”紅豆表示讚同。

“不過,如果離雪之國更近,那就順道去把雪之國的任務做完。”鳴人補充道。

紅豆沒接茬,一臉無語的看向海麵,都這個時候還想著做任務。

深夜,海浪輕輕拍打皮筏。

三人輪流值夜,鳴人撐著下巴盯著黑暗的海麵發呆。

忽然,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雙手從背後環繞,輕輕的抱住了他。鳴人眉頭微顫,臉上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又來了。

“她沒醒,醒來的是我。”黑櫻輕聲說道,“其實我也可以裝作是她,反正我們是同一個人,不會有人發現的。”

“我演技也很好,比風雲公主的演技還要好。反正我遲早也是要消失,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隻是一個臨時貨。”

“就像是商店貨架上的臨期商品一樣,除了有保質期外,其實和正常的商品沒有區別的對吧?”

鳴人撥開她的手,轉了過來,借著黯淡至極的光芒盯著她的眼睛。

小櫻眸子漆黑,神色平靜,開口笑道,“對不起,我是騙你的,怎麽樣,我的演技好嗎?”

“我隻是突然想試試這樣好不好玩,一切都是我裝的,佐助君不會回來了。鳴人,我們以後可以……”

鳴人沒聽她說的話,伸手去摸她的臉。在黑暗中,手指觸碰到了大滴大滴滾燙的熱淚。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黑櫻沒說謊,她的演技真的很好。哭的時候聲音沒有一絲顫抖,甚至是讓人感覺明明是在笑。

他看不見黑櫻的臉,看不見表情。視覺被剝離,聽覺被欺騙,唯有觸覺是真的,滾燙滾燙的,印在了他的心裏。

鳴人知道自此之後,或許以後不一定會記得小櫻,但手會永遠記得那個在黑夜裏演技很好的黑櫻。

隻是現在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平日裏總是閑不住的嘴,此刻倒是沉默了下來。對於副人格終有一天會消失這種事情,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討厭這種沉默,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開口,又該怎麽麵對這大片大片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