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不知道背景, 也不知道中原中也和夏油傑見過麵,更不知道這兩個人已經和死而複生的月野宙接觸過了,所以在看到澀穀大爆炸的新聞時想到的隻有警察和咒術師, 以及這兩者微妙的關係。
但太宰治不一樣。
他知道的很多,這些有效的情報聚集在一起再被安排在一起,就會發掘出不少藏在深處的真相。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唯一讓太宰治在意的是——
月野宙複活了。
其他的所有事和這件事相比都不值一提。
可是夏油傑做的這些事,再加上月野宙和夏油傑的關係,以及這次的爆炸發生在夏油傑去找了月野宙之後,都讓太宰治不自覺地將所有的事情拉扯到一起。
是不是因為月野宙呢?
因為月野宙複活了,所以前幾年還安穩的夏油傑突然做了這種事。
不對。
再一次被本能帶進溝裏, 太宰治努力將【月野宙是變數】這個念頭甩開。
森鷗外又確定了一下這次大爆炸的情況, 這才將手機重新還給太宰治, 太宰治接過手機, 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我們要做什麽嗎?”
“我們能做什麽?”森鷗外反問, “那是咒術師的事情, 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能做什麽”,而不是“不用管”, 說明森鷗外的確想要做些什麽但找不到借口。
或許以前可以, 但現在不行。
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就是單純的異能力者以及普通人的黑手黨組織, 不再是原來那個和詛咒師也有聯係的龐然大物了。
“或許異能特務科那邊知道什麽呢。”太宰治說道。
“他們管不了。”
因為異能力無法祓除咒靈,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異能力者和異能特務科都要受製於咒術界。
因為有求於人, 所以手底下非常寬鬆, 哪怕咒術師鬧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依舊可以全身而退。
但真的是這樣嗎?
忍受了咒術師許久的上層真的會允許咒術界繼續這樣囂張肆無忌憚下去嗎?
以前看在咒術師保護了普通人的份上可以忍受, 可現在咒術師可是肆無忌憚地在澀穀動手, 若不是提前撤離,這次死傷的人類估計要上萬。
這和咒靈沒有關係,是咒術師弄出來的事。
咒術界內將詛咒師和咒術師分開,可是在那些人眼裏,咒術師和詛咒師都一樣,都是擁有著咒術的人。
以前沒有機會,現在有這個機會了。
太宰治一下子就想到了這裏,相信森鷗外也會明白這一點。
可是森鷗外除了想要從裏麵撈取利益外還能做什麽?
不知道。
太宰治劃拉著手機,過了好一會才將手機的屏幕關上,從森鷗外的身邊繞了過去打算離開。
“你要去哪裏?”
“找小矮子。”太宰治沒有隱瞞,“他肯定還不知道這件事呢,總要準備起來。”
“中也……”森鷗外皺皺眉,隨後舒展開,並未阻止,反而鬆了口:“去吧。”
最近港口黑手黨沒什麽事,也就是說中原中也很閑。
他不需要每天都去港口黑手黨報道,隻要在需要的時候出現就行。
也就是說,現在的中原中也並不在總部,而是在自己的家裏。
太宰治沒有帶手下,而是自己去了中原中也的公寓外,站在樓下仰頭望著中原中也客廳外的陽台,似乎想著要怎麽才能從樓外麵爬上去。
他們兩個的關係很差,自己這樣上去說不定會被打出來。
不過他沒有猶豫的機會,因為中原中也根本不在家,那間房子的燈關著,中原中也的手下們也不在,顯然是出去了。
這也太不巧了。
太宰治倒是不介意白跑這麽一趟,隻是好奇中原中也跑到哪裏去了,大概率又是跑去東京找月野宙了。
那家夥就像是狗崽子似的,認了主人就巴巴地追過去,恨不得走到哪裏跟到哪裏,就算是這麽一點點時間也學不會忍耐。
太宰治手插進風衣口袋,剛準備回去的時候就見到了中原中也的那輛車。
中原中也的車從門口駛過,在看到站在自己家樓下的太宰治之後猛地停下。跑車的車窗降下,露出中原中也的那張臉,“你在這裏幹什麽?”
“當然是來找你的。”太宰治沒想到竟然這麽巧,走上前來彎著腰對坐在駕駛座的中原中也說著,“沒想到大晚上你竟然不在家睡覺反而熬夜,熬夜會長不高的哦。”
中原中也的臉刷地就拉了下來,要不是現在還在車裏沒辦法活動,他現在就恨不得給太宰治來一腳,讓他知道不要沒事挑釁自己。
但他也明白,太宰治不會無緣無故找自己,他們兩個的關係可沒多好,說是死對頭也沒錯。
“少在這裏說廢話,到底什麽事?”中原中也要關上車窗,可是太宰治卻直接伸手擋在了車窗上,阻止了中原中也關上車窗的動作。
“我有事跟你說。”
“直說。”中原中也不爽道。
“今天晚上澀穀的事情你知道嗎?現在新聞上都在說這件事。”太宰治湊過去說道,“你應該也知道才對。”
“關你屁事。”被太宰治糾纏了這麽長時間中原中也都覺得有些煩躁了,“你到底想說什麽?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可沒空在這裏陪你玩。”
“澀穀大爆炸是夏油傑弄出來的吧。”太宰治的手順著中原中也車窗留下的那條縫伸進去,打開了副駕駛車門的鎖,拉開了車門坐進了副駕駛。
中原中也瞪著他,卻因為太宰治的話沒有動手把人攆出去,將副駕駛上的一個紙袋子隨手放在了後座,太宰治打眼一看,是一家蛋糕店的外包裝紙袋。
波洛咖啡廳。
還真是忠心的小狗。
太宰治突然覺得好笑,他收回視線,跟著中原中也去了他家,關上了大門,甚至還非常自來熟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中原中也雙手環胸,靠在門邊:“現在沒別人了,你可以說了。”
“你當初不是和夏油傑關係很好嗎?你知道他為什麽會弄出這些東西嗎?”
“誰和他關係好了。”中原中也皺眉。
“你們前不久不是才見過麵嗎?又怎麽可能關係不好呢?”
太宰治看著中原中也,笑眯眯的說出能把中原中也震得人仰馬翻的話。
他在讓自己表現的不要那麽在意。
如果表現出在意就輸了,他不會輸。
現在港口黑手黨的勢力範圍的確隻有橫濱,可這並不代表太宰治的極限就在這裏。
隻要他想,他就能用各種渠道弄到消息。
中原中也的眼神終於變了。
他本以為太宰治來找自己的理由隻是因為那無所謂的好勝心,又或者是專門來挑撥自己,又或者是想要對咒術界下手。
唯獨沒想過是因為夏油傑。
他和夏油傑之間的關係別說好了,見麵不打起來就已經是好事了。
兩個人的三觀和對人類的態度截然不同,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他和夏油傑不和的原因就在這裏。
異能力者和咒術師在某種角度上可以說是一種人,他們有超越普通人力量的一麵,所以在夏油傑的眼裏,異能力者也算是可以活下來的那一部分人之一。
可中原中也卻完全不像夏油傑那樣過激,反而熱愛生命,尊重每一個生命,哪怕他是個黑手黨。
但就是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因為被一個人綁在了一起,時隔三年因為這一個人再次見麵。
的確,夏油傑並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蹤跡被別人探查到,可他從出現到離開,再到自己離去都做了掩飾,除非時時刻刻盯著他們兩個,不然太宰治絕對發現不了。
“你知道了?”中原中也的聲音冷極了。
“你表現得太明顯了,中原中也。”太宰治伸出了兩個大拇指輕輕一靠,“你隻有在見到首領的時候才會那麽高興。”
“的確,你的偽裝很完美,我都沒發現什麽端倪,可是你自己都沒發現吧,你在見到他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麵貌都不一樣了。”太宰治說道,“我有些好奇,所以去查了查。”
中原中也放下了手,站直走到了沙發邊:“你調查我。”
“準確來說是調查首領——”
太宰治剩下的話沒說出口,就被一股巨力按在了沙發上,平常很好說話的中原中也在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像是被觸了逆鱗龍一樣暴怒,手壓在太宰治的脖頸上,手指用力,好似下一秒就要扭斷他的脖子。
太宰治說的首領是月野宙還是森鷗外?
不管哪個都讓中原中也憤怒。
他本來以為自己很能忍了,為了月野宙的遺言忍耐著怒氣,依舊留在港口黑手黨,忍受著森鷗外和太宰治。
他們似乎把月野宙給忘了,從不提起他,就好像事情從未發生過一樣。
可真的從未發生過嗎?
不是的。
隻是真相被深埋在厚厚的冰層之下,可冰層下麵暗流湧動,總能將冰擠碎,讓藏在冰層下的真相重見天日。
而現在,作為罪魁禍首之一的太宰治卻如此輕而易舉地再次說出了那個名字,甚至毫不在意,好似隻是提起了一個不需要在意的人。
中原中也壓抑著三年的怒火驀的燃起,三年來的憤怒和不值,還有說不盡委屈一起組成了難以熄滅的山火,在太宰治說出那句話時頃刻燎原。
他不是脾氣好了,隻是一直在忍。
壓得久了就忍不住了。
“你沒資格提起他。”中原中也紅著眼咬牙切齒,“不管他活著也好,死了也罷,你都沒資格提起他!”
太宰治被掐住了命脈,隻覺得呼吸困難,眼前開始閃著白點,中原中也的話在他耳邊像風似的飄著,沒能往心裏去,可他卻準確地捕捉到了中原中也藏在洶湧下的情緒。
你不配。
甚至連提起他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