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君】這個詞比幾人想的還有用。

或者是【我是宙君的同事】這句話才是真正讓兩個人驚訝的原因。

哪怕是經曆了月野宙完整二十幾年人生的五條悟都並不知道月野宙經曆過的所有事, 就更不用說後麵才認識的夏油傑了。

這兩個人對月野宙的經曆都有一部分空白。

比如五條悟對月野宙的空白是他從警校畢業後再到他成為首領之前的這一段時間,而夏油傑對月野宙的空白則是十八歲認識,然後一直空白到月野宙加入港口黑手黨, 和月野宙的關係變好也是在港口黑手黨這段時間。

但同樣是認識, 認識時間短的人反而更信任月野宙也更加坦誠這件事就非常有意思。

不過不得不說, 獵犬會“幫”夏油傑,也有月野宙的原因

畢竟在月野宙死之前,對夏油傑還是比較信任的,也算得上關係比較親密的朋友之一,後麵夏油傑去找森鷗外麻煩的事他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他是騙月野宙的,那他在月野宙死了之後完全沒有必要掩飾, 可夏油傑的確表現出了發自內心的悲傷和憤怒,還去盡自己所能幫月野宙出了氣, 這一點還是很讓獵犬的幾個人欣慰的。

不然他們也不會把夏油拉進來, 畢竟如果夏油傑是個善惡不分,就連朋友都絲毫不在意的惡魔, 他們也不會把夏油傑拉進來當個定時炸彈。

“你們是什麽人?”夏油傑問道。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些人, 穿著的軍服……應該是官方組織的人, 但也有可能是其他非官方組織,畢竟以前盤星教的咒術師也有喜歡穿這種類型軍裝的人。

“都說了特殊精英部隊獵犬。”條野采菊說道,“你可以理解為軍警之上的特殊精英部隊,宙君從警校畢業之後就被獵犬特招了。”

這句話並不長, 但內裏包含的信息量非常可觀。

夏油傑甚至不知道月野宙之前是警察,他隻知道月野宙是詛咒師投誠。

這個時候,獵犬他們背靠政府解決背景的好處就來了, 而且還有小栗蟲太郎使用異能力來解決背景問題。

他們可以直接捏造背景, 甚至能讓特定的人看到特定的情報。

這比公安安排臥底進去要更高級更加天衣無縫。

像是五條悟這種參與了所有的人不太好騙, 可是像夏油傑這樣的人就比較好誤導了。

夏油傑就沒辦法從其他渠道得知月野宙曾經上過警校的事情,除非他向五條悟求證,但那個時候夏油傑和五條悟決裂,根本不可能說這些,也不可能主動去警校調查,因為沒有契機。

包括先代首領,哪怕是森鷗外和太宰治都沒有想過月野宙曾經當過警察。

而那個時候的五條咒對外的身份其實就是【一個出身世家的詛咒師,因為一次任務失敗被追殺,為了自保接受了港口黑手黨的招攬,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這份背景資料是在真實背景資料上稍作修改而成的,隱瞞了月野宙在伏黑家的過去和警校的過去,替換成了一直在黑市當詛咒師。

夏油傑知道月野宙在伏黑家的事情,但夏油傑認為月野宙沒有暴露伏黑家的事情是為了保護兩個小孩,所以沒覺得有什麽問題,自然不會懷疑大學和警校的合理性。

其他人也是這樣。

也比如警校的臥底同學。

他們調查過去的途徑有限,而且係統內的權限不夠,能夠查出來的隻有刻意放出來的內容。

警校五人組裏,就連權限最高的降穀零也找不到隱藏之前的情報,隻能拿到獵犬做過偽裝的情報,更不用說萩原研二他們這些。

所以他們找到的,關於過去的情報就是這樣。

【月野宙是詛咒師】

【月野宙從小就開始殺人,一直到考入東京大學之後才停止殺人。】

所以他們輕而易舉地相信了月野宙深陷泥濘中再也無法離開。

其實很好理解。

要想堅持當一個好人是很困難的事,而月野宙當初在黑暗的圈子裏呆了那麽多年,哪怕最後當了警察,可是再次接觸到過去的環境,還是會被吸引,最後恢複到最初的樣子。

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屬於這裏的人,根本談不上什麽墮落,隻是回歸了本性。

“國家組織?”五條悟問道。

“沒錯。”條野采菊笑眯眯地說,“權限比軍隊還要高,是特殊的秘密部門。”他從胸口掏出了自己的證件,打開之後在兩個人眼前停頓了兩秒,確定他們都看到了之後這才收起來。

“這下我們能好好談談了嗎?夏油君。”條野采菊上前一步,“我知道你很討厭咒術界,也討厭普通人,我對你的理由沒什麽興趣,不過有一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看夏油傑看向自己,條野采菊這才繼續說道:“光本國就有一億兩千六百萬人,這裏麵咒術師隻有不到一萬人,聽起來很多,你有沒有想過普通人死了之後這個國家會如何?社會陷入癱瘓,這片無主之地會再次成為其他國家的地盤,會有新的人遷移到這裏來,到那個時候,這裏又會塞滿幾千萬上億人,你難道要殺光整個世界的所有普通人嗎?這個世界上可是有七十八億人。”

條野采菊沒有說廢話,而是點出了非常致命的幾個問題。

他並沒有否認夏油傑的夢想,而是指出了夏油傑的大義下的漏洞。

“你很重視你盤星教的家人,可到時候你的家人們隻會死掉哦。”條野采菊說道,“更何況宙君也是普通人,他也會死。”

“他不會死的。”夏油傑下意識否認。

“真的嗎?可是那個死在火災裏的人是誰呢?”條野采菊問道,“如果他真的不會死,那死的人是誰?是無名屍體?不是的,我們查過了,那就是月野宙本人。”

條野采菊知道月野宙還活著,但他也僅僅確認他是月野宙這件事。

他們還沒有查出來月野宙是怎麽複活的,畢竟當初屍體都燒成那樣了,沒有人會認為月野宙還有生存的可能。

但是月野宙就是複活了。

比起從那種狀態下活下來,他們寧願是複活,因為這樣不用經曆傷口恢複的痛苦,哪怕月野宙感受不到,可是傷口恢複時的癢卻是可是感受得到的。

夏油傑的表情陰晴不定。

他不知道這些人知不知道月野宙還活著,他本來想本能的辯駁,可他想起月野宙並不希望再卷進紛爭,隻想好好的做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又不好說出來。

“你們到底是什麽意思?”五條悟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大倉燁子開口道,“不合格的兄長根本算不上兄長,我們還沒來得及跟你算賬,不要插嘴。”

大倉燁子比起委婉和更擅長陰陽怪氣的條野采菊不一樣,她說起話來要更加耿直,也不留情麵。

她就是看不慣五條悟這個樣子。

明明是加害人,為什麽在月野宙拒絕再和他相處時還能露出那副受害人的表情?還能自顧自地貼上去?

太過分了吧!

等忙完夏油傑的事情他們就會去找月野宙,到那個時候再說其他的。

“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被人當木倉使了都不知道,和你交涉沒有用,萬一你把計劃透露給了你們家裏的老東西怎麽辦?”大倉燁子很直接,“夏油傑交給我們。”

“我想知道宙是怎麽回事。”五條悟強調道。

“作為哥哥,你連這點異常都沒察覺到,現在又來問我們,怎麽不去自己查查看呢?你明明是知道最多的一個,但是卻是知道得最晚的一個,是不要總等著別人喂你飯吃。”大倉燁子嘲諷道,“一點用都沒有。”

“沒有被你們教壞已經是沙織和早紀努力的結果,你最好離宙君遠一點。”

要是以前的五條悟怎麽可能受這種氣,早就懟回去了,可是現在涉及他的弟弟,又是最心虛最懊悔的時候,再加上大倉燁子和條野采菊兩個人說的話全都是正確的,他根本沒有反駁的機會,也沒有反駁的理由。

他隻能承受。

這是他該得的。

夏油傑沉默地打量著他們,判斷著他們說的內容的準確度。

條野采菊說的沒錯,但夏油傑以前也不是沒有想過,但夏油傑並未考慮過放棄。

因為他知道不可能。

自己其實……做不到殺死所有普通人。

說著要殺死所有的普通人,建立一個隻有咒術師的世界,可是這個大義下麵的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對這個社會恃強淩弱和特權階級高高在上的無力。

他想要殺掉的是那些所謂的“強者”嗎?是那些沒用的普通人嗎?

其實不是的。

他想殺掉的其實是無法改變這一切的自己。

可如果就這麽讓他否定過去的一些,支撐著他走到現在的一切又談何容易?說來輕巧罷了。

這個人對於人的心思的把控太毒了,夏油傑不知道他究竟觀察了自己多久,但夏油傑知道,他既然能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出來招攬自己,那就是真的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給拿捏住了。

他的理想,他的大義,他的家人,他的弱點,還有他在意的東西,短短幾個來回就將他所有還在意的人和事擺了出來,並且告訴他他這麽做的後果。

哪怕自己繼續這麽做,也要在99%失敗的可能下進行那1%的可能。

而夏油傑發現,自己其實已經動搖了。

“而且你不想保護宙君嗎?你應該知道的吧,失憶狀態下的宙有多危險。”條野采菊又給了他一記重錘,“跟我們走就有機會除掉咒術界的那些垃圾,完成你的大義,不會成為遺臭萬年的大惡人,而是一個英雄。”

條野采菊湊近,拉近了和夏油傑的距離。

“我看得出來你喜歡宙君,但他現在想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如果是盤星教教主的你隻會給他帶來厄運和追殺,可是你若是成為英雄……”

條野采菊沒有說完剩下的話,但未盡之意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明白,夏油傑回頭看了一眼五條悟,五條悟正深深地看著他,眼神複雜,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他們兩個人說的話。

“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我有個條件。”夏油傑說道,“盤星教的人……”

“我們會處理的。”條野采菊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既然夏油君的事情處理好了,那我們來解決宙君的問題好了——”

五條悟禮貌性地笑了笑,但誰都看得出來五條悟現在一點也不高興。

“五條先生,你願不願意改變咒術界呢,不是你那可笑的改變,而是徹底的斬草除根。”

條野采菊比了個斬首的姿勢,“壞掉的樹枝應該砍斷丟棄,而不是留在本體上吸收營養,既然你想要補償宙君,不會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吧?”

五條悟呼吸一滯。

“……算了,指望他果然一點用都沒有。”大倉燁子沒說話的時候一直觀察他,現在見到五條悟這樣子索性開口道,“五條家的人就是這樣,你和五條慎越來越像了,五條悟,如果你再不解決這件事,類似的事情還會發生,你的學生們,朋友,後輩都會再次步月野宙的後塵。”

“到那個時候你後悔也沒有用。”

五條悟深呼吸,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

他過去的二十幾年裏從未受到過如此衝擊。

先是米格爾,又是夏油傑,最後是條野采菊他們。

一切的一切都讓他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多想。

“算啦,我們走吧,五條君的後悔隻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條野采菊等一會,發現五條悟還是沒有反應,很是失望地轉身準備離開,“後悔真是淺薄的東西。”

“嗯。”一直沒說話的末廣鐵腸竟然應了一聲。

“等等。”五條悟突然開口叫住。

“這樣做……可以讓宙原諒我嗎?”

“誰知道呢?”條野采菊頭也沒回,而是繼續往學校外麵走,“夏油君,走了!”

夏油傑歎息,他像是想通了什麽問道,“月野宙是你們安排進港口黑手黨的臥底吧。”

如果月野宙是獵犬安排進來的臥底那就能夠講的通了。

可是夏油傑卻想不明白一件事,為什麽有獵犬做後盾,月野宙卻依舊死了。

“沒錯。”大倉燁子應道,“你倒是猜對了。”

“很簡單。”夏油傑繼續說,“可是,月野宙當初為什麽會死呢?是你們安排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