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臉上的笑容都快繃不住了, 剛才的害臊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沒什麽用的氣憤。

雖然他很欣賞伏黑惠保護五條先生的決心,可是當這決心用在自己身上可就讓人不爽了。

自己看起來有這麽可疑嗎?

明明非常地無害!

而且自己說的可是等一會有空的時候就去聊一下以前的事情, 怎麽想都是聊正事,怎麽可能會有事。

誰傷害五條先生都有可能,自己都不可能傷害五條悟。

再怎麽樣也不能阻止五條先生找尋過去的記憶, 哪怕是對過去不感興趣, 為了自己的安全也要知道一點,萬一被森鷗外發現——

在進門之前想到這件事的時候還好, 他那個時候滿腦子幾乎都是自己找到五條先生了,可現在和五條先生接觸了一下,他那充滿了熱情的興致突然被澆滅了。

自己的確安排了人抽了時間門來見五條先生, 他也自信自己的安排不會出錯, 可是太宰治和森鷗外這兩個人智多近妖, 萬一真的被他們發現了那後果可能不是自己能承擔的。

他自己是不怕, 可是失去了記憶的五條先生呢?

森鷗外雖然對五條先生有那麽一絲絲的愧疚, 可是這絲愧疚在整個港口黑手黨的利益驅使下就不值一提了。

中原中也猜不到森鷗外在發現五條先生並沒有死而是失憶了之後會做什麽, 但總歸不會有好結果。

就算真的失去了記憶又如何,森鷗外絕對不會放任一個定時炸彈在外麵。

或許五條先生做的事情都是對的, 可是他的存在在森鷗外的眼裏就是一個錯誤。

放在以前他還不會擔心,可五條先生現在失去了記憶,不一定記得以前的事情,還像以前那樣嘴硬心軟。

自己是不帶惡意地靠近,可是萬一又是太宰治那種人費盡心思地靠近呢?

自己今天是不是做錯了?

中原中也還想說什麽, 但想起森鷗外和自己貿然靠近,有可能給五條先生帶來的危險,他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留下來, 應該現在就回去,趁著森鷗外注意到自己之前趕緊回去。

“好了好了。”月野宙將伏黑惠送出門去,“這個人應該沒什麽問題,不用擔心。”

“您以前每次出門做任務的時候都會這麽說。”伏黑惠說道。

月野宙笑笑,“現在又不是出門做任務,不會有危險的。”

說是這麽說,但是被過去不想理會的人找上門還是會讓人不舒服的吧。

伏黑惠見自己的堅持沒用,隻能搖搖頭,卻從影子裏麵喚出了玉犬,額頭上還有白色印記的大狗從影子裏鑽了出來,在伏黑惠的腿邊蹭了蹭,在伏黑惠的示意下又去月野宙的腳邊蹭了蹭。

月野宙雖然看不見,不過看伏黑惠這個樣子一定是把玉犬給放出來了,月野宙本人也能感覺到腿邊多了個東西。

“看不見還真麻煩啊。”月野宙摸了摸玉犬,“尤其是看不見玉犬他們。”

“讓小白陪你吧,如果有什麽事我會立刻趕過來。”伏黑惠把小白留下來,想著什麽時候去買一副可以看到咒靈的眼鏡送給月野宙。

這種眼鏡很常見,不過通常用於那些咒力並不高的窗或者是輔助監督身上。

以前伏黑惠沒有給月野宙這個,是因為月野宙表現出無所謂,對咒靈也完全沒興趣的意思,這才沒有給他,現在看來,還是把眼鏡給他吧,至少可以有效地規避一些特殊的人。

比如夏油傑和中原中也這樣的。

離開的伏黑惠盤算著跟附近的輔助監督買一副眼鏡,然後走進了雨中,有影子的保護,伏黑惠倒是不用擔心淋濕。

月野宙一直在門口看著伏黑惠離開,並沒有發現被留在後麵的中原中也露出了失落的表情,見伏黑惠走了,月野宙又在門口目送,中原中也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沒說什麽,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拿起了月野宙放在一邊的抹布,低著頭擦著自己剛才弄出來的水漬。

“放著我來就行了。”月野宙關好門,一回頭見到中原中也在打掃衛生想要拿回東西來,卻見中原中也躲過了。

“那個,五條先生。”中原中也顯然沒了剛才的興致,有些尷尬地說道,“要不我還是離開吧,我的存在隻會讓您暴露。”

“什麽?”

“我害怕因為我讓您遇到危險。”中原中也歎了一口氣,“您不是失去記憶了嗎?在您失去記憶之前,其實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

月野宙點點頭,“這個夏油傑跟我說過。”

“……您知道?”中原中也聽到月野宙這麽說突然愣了一下。

“夏油傑雖然知道得不多,不過最基本的事情倒是有和我說過。”月野宙解釋道。

“那您還記得我嗎?我是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

“嗯……知道你,但是對不上臉。”月野宙說道,“非要說的話,就是那種聽到了八卦,但是八卦中心的本人來了根本認不出來的狀態。”

中原中也低下了頭,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忍不住伸手□□一番。

那我剛才做的事情在五條先生的眼裏豈不是全都被看穿了?

自己裝可憐這件事豈不是一早就被五條先生發現了??

雖然知道五條先生能夠看穿這一切,可是直接說出來和心知肚明根本不一樣!

中原中也突然抱住了頭趴在桌子上,隻露出一個橘色的發頂,恨不得鑽到桌子下麵去。

“中原君?”月野宙看到他這樣叫了一聲。

“讓我冷靜一下。”中原中也的聲音嗡嗡的,“馬上就好。”

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算好還是不好。

五條先生並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反而從夏油傑這裏知道了很多事情,但這種程度的知道反而會讓五條先生非常危險。

這樣一旦被太宰治他們試探出來,會被太宰治認為是隱瞞,就連失憶都有可能是偽裝出來的。

這一點非常可怕。

如果全都失憶了還能指望著森鷗外手下留情,可是如果被森鷗外發現月野宙是“假裝失憶”,那森鷗外絕對會不假思索用所有的手段去殺死五條先生,以絕後患。

五條先生很危險。

自己這次來是不是做錯了呢?

不。

換個角度想其實是沒有錯的。

如果自己不知道,也沒有過來找五條先生,萬一被森鷗外和太宰治提前發現了五條先生的事情,自己就根本沒有辦法保護五條先生了。

到那個時候就算後悔都來不及。

自己做都已經做了,再去後悔也沒有用,還不如就這現在這個情況讓五條先生提防起來。

“總之,我來給您解釋一下港口黑手黨的情況吧。”中原中也在一開始的懊悔之後迅速打起了精神,“至少不至於見到港口黑手黨的人時認不出來。”

他掏出手機,在相冊裏麵翻到了太宰治他們的照片,給月野宙認人。

“這是森鷗外,這是太宰治,一定要記住這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害死你的凶手,如果見到他們兩個,不要相信他們兩個說的任何一句話,他們兩個最會騙人了。”

其實太宰治和森鷗外並不怎麽會在外人麵前露出自己的本來麵目,哪怕黑手黨是合法產業,可畢竟做的事情上不得台麵。

隻不過森鷗外為了發展港口黑手黨,將很多明麵上的白色產業發展了起來,而背後的總裁自然是森鷗外,他的照片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擺在這些公司網站的網頁上麵,,而太宰治雖然也有股份,不過他不是很喜歡露臉,所以照片其實是之前做任務的時候隨機偷拍的,森鷗外就直接用了森鷗外對外的那張照片。

月野宙看著手機上的照片睜大了眼睛。

雖然森鷗外這人的人品不太行,但至少外表看上去還挺人模狗樣的,尤其是這張照片,照片上的森鷗外就是個非常成功的儒雅精英男,反倒是太宰治和幾年前沒什麽區別,隻是個子高了些,笑起來格外吸引小姑娘。

如果無視了血流滿地的現場,照片還挺好看的。

中原中也甚至還把其他幹部以及其他組長類的成員都給月野宙看了一遍,有幾個還特意給叮囑了月野宙,讓他注意一下這幾個人。

因為這些人都是森鷗外後來收攏的手下,實力強不強是另外一回事,但對森鷗外還算是忠心,萬一真的發現了月野宙,肯定會在簡單的試探之後將月野宙的事情上報到森鷗外那裏。

這對月野宙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您能離開這裏最好,這裏距離橫濱還是太近了,能被夏油傑發現就會被其他人發現。”

中原中也其實也在想這件事。

現在的五條先生和在橫濱的時候狀態差了很多,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他在大街上根本就不敢相信這是五條先生,隻會覺得這是一個長得很像的人。

可凡事怕一個萬一。

如果可以,他希望月野宙能夠離開日本,徹底離開港口黑手黨眼線的範圍。

這樣就沒有危險了。

可惜他也知道不可能。

月野宙隻是看了看這些人的照片,然後將這個人的樣貌記在心裏。

“雖然很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應該不用了。”月野宙說道,“對於其他人來說我是一個死人,就算真的見到我也隻會覺得我是個長得很像的人,更不用說這樣做其實算得上燈下黑,根本不需要這麽緊張。”

“但那也隻是賭不是嗎?”

月野宙笑笑沒說話,可中原中也也知道月野宙的意思了。

既然沒有辦法勸他離開,那就隻能換一個方法。

找人保護五條先生。

或者做掉森鷗外或者太宰治。

可以的話,中原中也傾向於後者,但是他現在的勢力不夠,如果和森鷗外他們硬碰硬對上,吃虧的還真不一定是誰,反而還會把月野宙拉進紛爭的深淵。

五條先生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既然這樣,自己就應該盡自己所能,維護著五條先生喜歡平靜日常。

不過到了這時,中原中也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什麽月野宙對他說的那些事接受得如此之快,甚至就像是知道一樣,在自己說出了過去的事情時還能如此冷靜。

“您為什麽這麽平靜?完全不生氣嗎?”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嗯……因為沒什麽可生氣的吧。”月野宙笑著說,“在我聽來你們說的這些內容都像是電影裏的內容,當時看電影的時候的確會代入其中,可那也隻是一場電影啊。”

中原中也看著月野宙那無所謂的樣子突然有些難受。

應該是這樣嗎?

雖然經過調查,知道五條先生失憶了,甚至見麵之後對自己的那種陌生的態度也能受得了,可是當他還在為五條先生憤怒的時候,五條先生卻用那種平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

那種無力感才是最令人難以接受的。

對五條先生來說,忘記或許是擺脫過去的最好方法,可是對中原中也來說,忘記卻是抹消掉了那些家夥對五條先生做的一切。

太便宜他們了。

就算五條先生忘記了,他們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會消失,隻是被藏在了時間門洪流之下,怎麽可能會消失?

不可能的。

誰都可以忘記,唯獨他們不能忘。

中原中也握緊了拳頭,認真地給了月野宙一個保證。

“放心吧五條先生,我是不會讓他們來打擾你的,橫濱的事情就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