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聲音就從那個方向傳來——啊!你們看,天上升起一顆太陽!”

 上洛恩河也不是絕對的荒涼之地,它連接北麵的安達洛斯丘陵與南方的大平原,還貫穿布拉佛斯海峽,屬於非常重要的航道。

 更別提因為龍女王藏瓦鋼之事,最近兩日來葛多荷附近尋寶的人特別多。

 故而巨龍與螃蟹精的水火大戰的聲響與火光、洪水,引起方圓十幾裏內傭兵、船員、農夫的主意。

 不過敢尋去一探究竟的,也隻有把腦袋懸掛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傭兵。

 就在龍女王對河中老人發出要約時,已經有一隊十來個騎手,穿過樺樹林中小道,趕到交戰現場邊緣。

 “啊啊,是巨龍,黑龍,是,龍女王!”

 從下遊東岸奔來,距離河邊幾百米,傭兵看清火光下的身影,龍女王與黑龍。

 而小房子那麽大的火球,就被一隻修長手臂托舉於空!

 傭兵震怖,驚恐拉住韁繩,不敢再前進。

 “諸神啊,這裏果然發過洪水!?”又有傭兵察覺腳下浸濕的泥地。

 “魔龍在上,你們看,河中老人......”傭兵看到河麵如山包般巨大的龜殼。

 “河中老人,請留步!”

 丹妮主意到傭兵,但她此時正急著留下老龜,沒心思理睬邊上的雜魚。

 “啊,果然是河中老人!”

 傭兵麵麵相覷,感覺自己似進入神話世界:魔龍正在與河中老人對話!

 “昂!”

 巨龜停止潛水,轉過麵包車大的腦袋,向岸邊堤道上的傭兵咆哮。

 好似一萬頭牛,在同一音頻一齊哞叫。

 丹妮明白,河中老人願意與她交流,卻不想被外人圍觀。

 “滾!”大黑向傭兵怒吼。

 同一時間,丹妮手掌一翻,把巨大的“太陽”拋入下方森林——

 “嗡嗡嗡——BOOOOM——嘩啦啦——”

 傭兵眼前隻剩一片亮紅,地麵輕輕震動,耳邊灼熱狂風尖嘯,強大的氣流幾乎要將他們從馬鞍上掀飛。

 前方,樺樹的枝葉在烈焰中肉眼可見地化為灰燼,樹幹也呈放射狀向四麵八方倒伏。

 方圓百米全是火之海,方圓兩百米也沒有一顆樺樹直立,方圓四百米的灼熱,也焦曲了傭兵的發絲。

 “啊啊啊!”

 傭兵肝膽具喪,張大嘴巴,失去意識般嚎叫,無頭蒼蠅似的打馬四散狂奔。

 甚至有傭兵闖入小綠焚燒螃蟹的那片區域,見到猙獰的噴火綠龍,見到烤的火紅的螃蟹精,見到十幾米長水桶粗的刀鰍屍體......

 普通傭兵突然闖入神話精怪世界,嚇瘋了。

 幸好,他人還坐在馬鞍上,人瘋馬不瘋,馬兒馱著他逃入樹林深處。

 等人都走光了,丹妮才靠近河中老人——繞了一圈,從岸邊靠過去。

 再升起一顆非神力版的亮白龍炎火球,且降低高度,落在一處距離河麵十多米高的河灘岩石上。

 “龍女王,你想談什麽?”巨龜大半個身子隱入河水中,也顯得很謹慎。

 “河中老人,你為何認為我殺不了蟹王?”丹妮道。

 沉默良久,巨龜歎息道:“因為你的龍才三歲,而蟹王已經活了幾萬年了。”

 “這......勉強算個理由吧!”丹妮很勉強地說。

 巨龜搖頭,繼續道:“蟹王聆聽過母親的水之歌,理應不被龍炎殺死才對。”

 “洛恩河母親掌握了水之歌?”丹妮驚訝道。

 “原來女王也知道法則之歌!”巨龜若有所思點點頭,又解釋道:“蟹王是母親最有天賦的孩子,也是我的兄長,祂繼承了母親至少三成水之歌。

 兩千年前,瓦雷利亞人毀滅葛多荷時,100頭巨龍焚燒上洛恩河與小洛恩河幾百公裏,卻恁是無法殺死祂,所以才用兩座斯芬克斯像將其封鎮在母親的次神域內。”

 “原來是這麽回事。”丹妮神情古怪。

 “也許瓦雷利亞人封鎮減弱了祂的神力,三百年前,馬人搬走一隻雕像,封印至少減弱三成,但祂依舊沒能脫困,直到您融掉另一隻斯芬克斯像。”

 “你自稱洛恩河母親的孩子,難道類似夷地夜獅與光之女結合生下的天帝?”丹妮又問。

 “不,洛恩河中的生靈都是母親的孩子,我們都出生在河裏,也在河裏成長,不是母親的孩子是什麽?”巨龜道。

 “也對。”丹妮恍然。

 頓了頓,她又問:“你說蟹王繼承了洛恩河母親三成水之歌,洛恩河母親難道陷入沉睡?”

 “母親死了。”巨龜平淡地說。

 丹妮卻被嚇了一大跳,既為真神隕落的事實,又為巨龜的平靜。

 “你......真神也能隕落?”她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門神不也掛了?

 “死去的真神也不少了,光之女,夜獅,漁人女王,半人馬神......有一大群真神死在長夜中。

 也不知這一次長夜,又會死多少。

 當真神死光,也許我們的世界便徹底墮入深淵。”巨龜歎息道。

 “真神為何會死在長夜中?”丹妮駭然。

 “我不太清楚,隻能為你轉述母親的原話:真神植根世界,使命便是托舉世界上升。

 似乎是,真神承擔建設世界的責任。

 偏偏我們的世界從創世之初,便一直在墮落。

 所謂長夜,隻是世界劫難的表象——世界從一個能級掉落到另一個低能級。

 就像從三樓掉落到二樓......

 而真神托舉著世界,當世界掉落,第一個摔死的當然是真神本身。”

 丹妮麵色變了幾變,水中老人話中透露的信息太豐富,也太可怕。

 現在,她隱隱有幾分明白世界的真相。

 “你為什麽能如此平靜地談論洛恩河母親之死?”好一會兒,她問。

 “你母親也死了17年,現在你還會傷心嗎?時間能撫平一切傷痛,教人變得麻木!而且,神靈的死亡與凡人不一樣。”巨龜語氣複雜道。

 你不是人!

 丹妮心裏吐槽一句,心情也不再那麽壓抑,附和著點點頭,又問:“亞梭爾·亞亥終結長夜的真相是什麽?”

 “龍女王,你去過永冬之地,去過落日之海,去過遠東之極,去過索斯羅斯嗎?”巨龜反問。

 “沒有,我現在很忙,等解放全世界的奴隸,等長夜終結,我會騎龍一一探索那四個地方的盡頭。”丹妮笑著說。

 巨龜咕噥道:“那裏壓根沒有盡頭!”

 “沒盡頭是什麽意思?”丹妮疑惑道。

 “也就是說,你往北飛一年,依舊是未知大陸,或大海。”巨龜道。

 丹妮自信笑道:“你是烏龜,可能不知我的巨龍有多快,從最西邊的維斯特洛到最東邊的亞夏,最多三天三夜。

 一年?

 嗬嗬,足夠我繞這個世界飛幾十圈了。”

 丹妮所謂的繞世界一圈,自然是指繞著赤道做環球旅行;可在巨龜聽來,卻是繞著已知世界飛行。

 所以,祂沒有反駁她,隻歎道:“總有一天,你自己試試就明白了。

 我說這些,隻想告訴你,異鬼來自極北永冬之地,從來沒被消滅幹淨。

 亞梭爾·亞亥隻是殺掉當年南下進入已知世界的異鬼王,把剩下的異鬼趕會永冬之地而已。

 人類不止一位國王,異鬼當然也不止,隻不過異鬼要誕生異鬼王非常困難。

 ——如有機會,您可以去詢問綠先知,或者森林之子,他們對異鬼最熟悉,似乎異鬼的出現也與他們有關。

 其實,仔細想想,若異鬼死絕了,還用得著修長城嗎?

 不過,我可以肯定告訴你,殺掉異鬼王並不能為世界帶來光明,我們必須重新喚來一個太陽。”

 “殺掉異鬼王,天上的烏雲散開,太陽不就露出來了嗎?”

 這是丹妮對長夜的科學理解。

 長夜最多就像核冬天一樣,陽光被遮擋而已,怎麽就需要新太陽了?

 “女王陛下,您問當年發生了什麽,我可以告訴您。可若要我解釋原因,卻是辦不到。”老龜很光棍地說。

 “好吧,你繼續,長夜如何被終結的。”

 “斬殺異鬼王之後,亞梭爾·亞亥以人類救世主的身份要求母親把太陽帶回來。母親無法拒絕,這是她的責任。

 但以母親一神之力,又難以辦到這點。

 於是,她把水之歌分給我們這些孩子,集-合整個洛恩河神係所有次級神的力量唱響一首歌。終於,夏天再次降臨。”

 “拉赫洛呢?其他神靈呢?祂們為何不站出來?”丹妮疑惑道。

 “隻我們,就足夠帶回夏天。能一個人幹完的活,為何要麻煩另一個人?而且,另一個人也有其它任務呢!”

 “瓦雷利亞為何會毀滅?”丹妮又換了一個問題。

 “他們焚燒燦爛的洛伊拿文明,害死母親,難道不該遭報應?”

 巨龜失去祥和與平靜,龜臉猙獰,聲如鬼號。

 “他們當然該遭報應,問題是誰給他們的報應?”

 “除了真神,還能是誰?”巨龜嘯叫道。

 “呃......”丹妮被噎了一下,卻也解開心底的謎團。

 下一刻,又升起新的疑惑:真神為何要毀掉瓦雷利亞?

 肯定不是為洛伊拿母親報仇。

 見老龜如此暴躁,丹妮不敢再問與瓦雷利亞有關的問題了。

 ——萬一這貨潛水跑了,她腦子裏諸多疑惑找誰解答?

 比如......

 “我的瓦鋼錠在哪?”

 “不知道,不過等會我可以去河底幫你尋尋。”

 “蟹王為何要偷我的瓦鋼?”丹妮好奇道。

 “那等至寶,掉在自家門口,誰不撿誰傻瓜。”老龜埋怨道。

 “一個螃蟹,撿了瓦鋼能幹什麽?難道還能鍛造鎧甲?”

 “收藏也行,交給人類融掉也行,還能與其他半神做交易,總之瓦鋼對半神也很有價值。”老龜道。

 “那條半神刀鰍,實力非常弱,也被雕像封印了嗎?”丹妮眼含期待地問。

 刀鰍雖然比魁爾斯的不朽者也弱一大截,但怎麽也算半神啊!

 能有一條泥鰍,為何不能再多一條黃鱔,一個河蚌,一顆田螺,一條鯉魚,一條黑魚......

 幾十、上百種洛恩河生靈,若每個種族都有一位半神......

 丹妮都快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