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時候發現威戈·佛特茲的真實目的?”傑洛特問。

 恩希爾環視地上的守軍屍體,冷笑道:“他下屬眾多,甚至雇傭了一大批尼弗迦德的傭兵。

 拿下辛特拉後,我權勢日盛,討好帝國皇帝,利益遠超為術士賣命的傭金。”

 “要抓帕薇塔何須如此麻煩,他當年能指引你救下老國王,幫你見到帕薇塔,為何不自己用意外律得到帕薇塔,或者直接擄走?”獵魔人的吸血鬼朋友忍不住問。

 “你怎麽知道他沒抓過?”恩希爾冷笑,“勞拉的子嗣那麽多,真正覺醒上古之血的,算上希裏,也才幾個?萬一抓了個普通人卡蘭瑟呢?

 連我都不得不假死脫身,我害怕的東西,他更應該恐懼。”

 “害怕什麽?”

 “威戈·佛特茲自稱世間最強劍客、最強術士,可現在還不是在圍攻中變成屍體?

 辛特拉怎麽說也是北方最強國家之一,得知公主被術士擄走,找術士評議會雇傭一批術士很難嗎?

 威戈·佛特茲擋得住幾個術士聯手?

 萬一抓了個無法覺醒血脈的公主,偏偏又被辛特拉王國追殺,他不虧慘了?

 而且,關注上古之血的不止辛特拉王室自己,還有術士評議會,與異界的丹妮莉絲。

 我之所以帶帕薇塔假死脫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避開坦格利安的視線。”

 大帝臉上多了一絲悵然,聲音卻依舊平穩冷漠,“當時我掏心掏肺向帕薇塔解釋——丹妮莉絲實力強大,我們無法抵抗,假裝死亡,以流亡太子與太子妃的身份進入尼弗迦德,絕對能騙過坦格利安的盯梢,最終躲掉當年的約定。

 可她不聽,怎麽說都不聽,隻一個勁兒拉著我問——有沒有真心愛過她。

 我曉之以理,以大義與道理勸她,她卻瘋了般,執著早年的情話。

 但凡她稍微冷靜點、理智些,全心全意配合我,憑她的實力,我的智慧,尼弗迦德、甚至整個世界都將沒了反對我的聲音,我們的孩子也能成為下一任統治世界的大帝。

 可惜,如此美妙的前景,她居然視而不見。

 “力量,留在不配掌握它的人身上!”他鄙夷道。

 “她若願為了所謂‘美好的’前景妥協,也不會看上怪物多尼了,布蘭登再王八蛋,至少長得不錯,還有個神王老祖宗。”傑洛特冷冷道。

 “我可不止英俊一個優點,我實力比他強,能講很多小笑話。”

 布蘭登爭辯一句,又對大帝道:“你想多了,老祖宗全知全能,從來沒讓我們盯著辛特拉。

 事實上,得知辛特拉滅國,我依舊在技院與女精靈調情。”

 “全知全能?”恩希爾譏諷道:“我光明正大在尼弗迦德皇位上坐了七八年,你們誰知道?”

 “我家老祖知道的事太多了,難道每一件都得大聲嚷嚷?你還不配!”

 “嗤——嗷嗚!”恩希爾一抬手,又向布蘭**揮出一劍。

 布蘭嚎叫一聲,痛暈了過去。

 傑洛特齜牙咧嘴,雙腿微微發顫,自己都覺得莫名蛋痛。

 “卡蘭瑟是你的嶽母,伊斯特是你嶽父,他曾在選親宴上為你出頭,你怎麽能下得去手?”他趕忙轉移話題。

 “你以為尼弗迦德的皇帝是什麽,不征服辛特拉,我如何得到軍隊與貴族支持?”

 尼弗迦德皇帝,是獵魔人世界最危險的職業之一。

 當年選親宴時,還有一位尼弗迦德王子向帕薇塔求情,現在那位王子連同父母與幾位“種子強壯”的兄弟,全死在大帝屠刀下。

 尼弗迦德之所以這麽頻繁地出現篡位者,主要由帝國****的體製決定的。

 太陽教為帝國國教,帝國皇帝同時兼任太陽教牧首。而眾所周知,憑血脈傳承王位,理所當然,可若想憑血脈傳承教宗,非常困難。

 教宗不一定是力量最強之人,但一定要對教義有最深入的理解與最強大的執行力。

 不然,教會教-徒與大主教,怎麽服你?

 皇帝兼任牧首的同時,也決定牧首兼任皇帝的可能性,隻要在教會中取得更多神官們的認可,篡位非常容易——神官還在實權部門兼任帝國要職。

 比如恩希爾的父親,通過他臨死也不屈服的行為,可以推斷出那是一位類似恩希爾的強硬、堅韌的“真男人”皇帝。

 基本上排除他是昏君的可能。

 可恩希爾的父親被推翻時,忠於他的帝國貴族寥寥無幾。

 ......

 “殺了我們,你打算怎麽處置希裏?”傑洛特又問。

 大帝走到女兒身前,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感受到她的溫潤與顫抖。

 “希裏早已嫁給尼弗迦德皇帝,你們忘了?”他收回右手,背對著希裏道。

 嗯,“希裏”早嫁給了大帝恩希爾。

 當初卡蘭瑟安排心腹騎士帶希裏從密道離開,而恩希爾也安排心腹騎士到密道入口等著,既保護女兒不受戰亂波及,又打算將她悄悄帶回自己身邊。

 希裏血脈覺醒,加上為人機靈,逃了。

 後來辛特拉大屠殺太過駭人聽聞,不僅國際聲望不好,辛特拉內部也到處是起義軍與遊擊隊。

 大帝先一頓大殺特殺,殺得辛特拉人口銳減,有勇氣有尊嚴的和不怕死的,都死了,然後他再宣布與辛特拉公主希裏聯姻,徹底收複民心。

 數年過去,辛特拉真成了尼弗迦德的一個行省。

 “你瘋了,希裏是你女兒!到現在,你還不敢向世人**你曾是刺蝟多尼的事實?這大帝當得有什麽意思?”獵魔人怒斥道。

 “你不懂......”恩希爾再次看向女兒,她此時滿臉錯愕。

 “伊絲琳的末世預言:冰河紀元將伴隨下一次天球交匯到來,整個世界都會在白霜與白光中毀滅。

 我征服世界,隻為了團結全世界的力量,麵對馬上就要到來的滅世之災。

 而希裏,或者說希裏的上古之血與創生之火,便是對抗災難最強武器。”

 “幾千年前的預言擾亂了你現在的思維?”傑洛特大聲道。

 “你不懂,”恩希爾眉頭簇起,“人類在這個世界總共才七百年曆史,七百年前,我們在哪?

 我們人類之前的世界發生了什麽?

 作為壽命,七百年很悠久。

 可七百年的曆史,卻像昨天發生之事。

 至少在太陽教,有七百年前發生在舊世界的記錄。

 知道舊世界的結局嗎?

 它毀滅了,被白霜永恒冰封,失去溫度與太陽,人類不得不向其它世界遷徙。”

 “要不,你退位,讓希裏當女王,讓她完成自己的救世之責。作為一介凡人,救世對你來說太艱難了。”布蘭登不知在何時醒來,聲音虛弱無力,臉上卻掛滿嘲諷。

 “你還敢挑釁我?”大帝眉頭微皺,又不自覺按上左腰劍柄。

 “我乃丹妮莉絲之嫡孫,豈會害怕你這滅絕人倫的怪物?來呀,來砍我呀,叫一聲算我輸。”布蘭瞪眼叫嚷道。

 聲音雖然無力,氣勢卻一點不弱。

 傑洛特不想他再受辱,輕聲吐槽道:“安分點吧,你剛才已經叫了。“

 “太痛了,我忍不住,可我不會向他求饒。”布蘭倔強道。

 “也許我該將你丟給我的軍士,尼弗迦德士兵不介意你是男的。”恩希爾麵色陰沉道。

 “我老二與屁-股都被你砍糊了,沒法用了。”布蘭趕忙停止傷患處的聖療術。

 “如果你再不閉嘴,就用你的嘴巴。”

 布蘭連忙把嘴巴緊緊閉住,鼓起腮幫,咬緊牙關。

 “布蘭登王子的話雖不好聽,但也不是沒道理。希裏本就是你女兒,上古之血已經流入你的家族,真要阻止滅世天災,你們可以父女合作。”傑洛特勸道。

 恩希爾淡淡道:“女人永遠沒法成為女王,辛特拉如此,尼弗迦德更是如此。”

 紅袍女之所以打出“紅神已死,梅姨當立”的旗號,起因不就是尼弗迦德歧視女性,甚至不允許女人擔任太陽教神官?

 “我需要希裏幫我穩定辛特拉的局勢,讓卡蘭瑟徹底死心,也讓她的馬人援軍失去幹涉北方戰爭的立場。

 我還需要她為我誕下擁有上古之血與創生之火的男嗣。

 隻要殺光你們,沒人知道希裏是我女兒,就不算違背人倫......其實我壓根不在意凡俗道德,與現實的利益相比,人倫完全可以放一邊。”

 “我呢?”希裏淚流滿麵,哭訴道:“我還活著,我知道一切,我甚至記得小時候你抱著我玩耍的場景,記得你和媽媽各牽著我一隻手,接受百姓的歡呼,到貧民區為患者治病。”

 恩希爾有一瞬間的呆滯,卻又很快別過頭去,“你可以試著忘記。”

 “我忘不掉,那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一輩子也忘不掉。你即便能欺騙天下所有人,可我們兩個,永遠知道發生了多麽殘忍、多麽惡心的事,爸爸,你不要這樣,爸爸......”希裏痛哭流涕,嚎得聲嘶力竭。

 恩希爾再也繃不住,冷硬如花崗岩的麵龐閃過一絲不忍與茫然。

 他喃喃道:“你與你母親一樣,為何不肯為大局犧牲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呢?”

 聲音裏失去了之前的平穩,多了些無奈與惆悵。

 “爸爸,你和媽媽、外婆外公,還有傑洛特和我的朋友們,你們大家才是我的大局啊!

 世界沒了你們,對我將一文不值。也因為你們,生活才變得有意義。”希裏哽咽道。

 一家三口在辛特拉的記憶一幕幕閃過......恩希爾挺直的脊梁忽然塌了,像是被人抽走脊椎骨。

 “你——”

 看著女兒紅腫的眼眶,悲傷的眼神,在多年奔波中不複光滑細膩的臉蛋......一切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切理所應當的言辭,都似膠水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

 偌大試驗大廳內,隻回**著希裏哀傷的哭泣聲。

 良久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拔劍連揮數次。

 “嗤嗤嗤——”希裏、傑洛特與布蘭手腕上的迪魔金鐐銬,吸血鬼、學士等人身上的鎖鏈,全部一劍而斷。

 “你們走吧。”恩希爾麵無表情地說。

 轉過頭,他又對大廳外走廊上的宮廷術士下令:“沙斯希烏斯,通知城堡外的術士團,立即結束魔法封鎖。”

 “嗖——嗖——”封鎖剛解除,立即有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灰影向遠方逃逸,地下深處,龍蟲沒了阻礙,繼續往下潛。

 今天三章,這章免費,祝大家新年快樂——其實是昨天春晚太難看,我看著看著,忽然發現,看春晚得到的快樂還不如碼字,至少碼字不受折磨,於是,昨天多碼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