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看戲的孔靈萱也是一楞，顯然沒有想到剛剛竟然是實拍。
就連坐在牆根抽悶煙的兩人也有些傻眼了。
他們畢竟是科班出身的，對於高爽最後的話理解最深刻。
沒什麽問題這條就過了？！
過了？！！
這麽草率的嗎？
網大都沒有這麽玩的吧？
高爽拍了拍身邊有些局促的野狼，輕笑道：“你看一下回放，說實話，表現真的不錯。”
畢竟野狼以前演角色的機會太少，說白了那都是跟租跑龍套。
就算是在《功夫》裏也就是個囂張的大特約而已。
現在《大話西遊》的拍攝第二場戲就讓野狼挑半個大梁，他自己心裏都一點兒底都沒有，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高爽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直接錄製，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緩解演員的壓力，特別是野狼。
至於吳浩……
有周燕在現場做對手戲的搭子，他的表現就已經非常完美了！
這場戲結束之後就要開始拍攝高爽的戲份了。
劇組裏的人這個時候也都來了興趣。
要知道高爽自導自演的電影已經有兩部了。
無論是《功夫》還是《海上鋼琴師》他的表演都堪稱完美！
甚至很多人覺得，高爽的表演能力可以直追他的導演能力，不分伯仲！
想在一部電影中自導自演，難度是很大的。
不是說能演就行，最關鍵的還是藝術敏感度。
自己判斷自己的表演，就和自己把持導演工作一樣，藝術敏感度不夠高的人很容易走入尷尬而不自知的知見障。
沒有極強的藝術敏感度，根本無從判斷自身的表演狀態。
說個最簡單的類比。
要是演員都能把握好自己的表演狀態，那還要導演幹什麽？
一個人能在擔任導演的狀態下，還能完美的兼職演員，那隻能說明一點，他的藝術天賦或者說藝術敏感性非常強。
這個強不是相對的。
這種人在沒有任何外界的指點下也能走上藝術巔峰。
而且，可以很肯定的說，也隻有這種在孤獨中不迷失自己藝術風格的人才能成為真正的大藝術家！
高爽在大家的眼裏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劇組裏幾乎所有的人都圍了過來。
高爽在看過上一場戲沒什麽問題後，便一頭鑽進了化妝間。
因為要沾滿臉胡子，時間挺長。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去化妝間打擾高爽。
他們知道，演員在化妝的時候往往是心態調整的過程。
這個調整的過程對於剛剛完成導演工作的高爽尤其重要。
如果說剛才的拍攝是一個“閃電戰”導演的絕活展露的話，那現在的自導自演絕對是一個自我摧殘的過程。
劇組裏的人對於高爽能一次完成表演根本沒有抱任何希望。
越是這種能自己把握藝術特點的演員，對自己的表演狀態要求就越高。
那就意味著NG的次數會無限增多。
或許高爽在拍別人的戲時不會，但是在他自己的表演中一定會！
這幾乎是所有新人的共識！
華夏自導自演的人不少，沒有人能例外。
坐在遮陽棚下的葉安蕾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沒什麽味道的清茶飲料。
她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周圍人的感受。
畢竟，眾星娛樂的董事長身份擺在那兒，在“外人”的眼裏，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高爽！
當然，葉安蕾對於高爽的演技那真的是相當有自信。
高爽去化妝了，趙海卻忙的飛起。
這次他沒辦法坐到攝像機前掌鏡，隻能帶著自己的攝助堅守導演位。
場上的六個機位不能出差錯。
此刻的趙海正在跟那群來自電影工會的執行導演分析鏡頭切換的問題。
幾個執行導演對於自己能親自掌鏡還是挺意外的。
因為事先並沒有人跟他們商量。
不過興奮感很快取代了最初的慌張。
論專業技能，他們自認為都不比趙海這個在校生差！
很快，高爽走出了化妝間。
那一臉四仰八叉的大胡子引得葉安蕾一口清茶差點噴出來。
一群演員和工作人員也跟著輕笑連連。
好在高爽的導演權威比較深厚，大家都使勁的憋著。
不過高爽對於這個效果倒是挺滿意的，笑著道：“你們想笑就笑吧，但是一會兒開拍了可千萬別笑場啊！”
“哈哈哈哈！”
有了高爽開口，眾人頓時笑的肆無忌憚起來。
就連孔靈萱也笑的前仰後合。
她終於知道周燕說的“自毀形象”是怎麽回事了！
高爽無論是在《功夫》裏的落魄，還是《海上鋼琴師》的瀟灑，都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著自己的帥氣外表。
此時的高爽滿臉大胡子，確實有些毀人三觀！
等周圍的人平息了一些之後，《大話西遊》至尊寶第一場上線。
“《大話西遊》第四場，第一鏡，第一次。”
何佳洪親自打板完畢。
正式開拍。
“春三十娘到五嶽山來幹什麽呢？”
高爽躺在一張鋪了羊皮的簡陋躺椅上，閉著眼睛說道：“這個女魔頭一向是無寶不到，難道這裏會有大買賣？”
說到這裏，高爽則是猛得坐了起來，此時他望著跪倒在地的眾人神情嚴肅。
但是那鬥雞眼卻深深的出賣了他無厘頭的本質！
旁邊有好幾個人猛的扭過頭去。
甚至有人憋的太過辛苦，口水從鼻孔裏飆出，整張臉通紅一片。
這個亮相，絕了！
恍惚了片刻的高爽蹦跳著站了起來，然後朝著自己的幫眾罵道：“你們這些笨蛋，還把銀子頂在頭上幹什麽？放下來。”
其它人都是驚恐的退後了一截，可每一個人都是拿著銀子頂在頭頂，死活不肯撒手。
吳浩**著脖子大聲的說道：“不行啊，金錢落地，人頭不保啊，幫主。”
“你說什麽？二當家……”
聽得這話，高爽猛得一把掐住了瞎子野狼的脖子推著他說道：“這麽沒種，怎麽當我的二當家？？”
這段戲並沒有排練，背台詞的時候野狼還有些疑惑，私底下跟二當家吳浩探討過。
隻是吳浩說到時候高導會排練走過場，讓他現場問。
於是野狼便沒敢找高爽說這事兒。
沒想真演起來居然是這種場景？！
鬥雞眼認錯人了嗎？
不過野狼也算是激靈，稍微詫異之後趕忙帶著一點兒嬌柔的哭腔說道：“幫主，我是瞎子啊，我不是二當家。”
“我不知道嗎？”
高爽強自給自己找回圓場，說道：“我罵瞎子是讓你慚愧，你還跑，看看你的德性，鬼鬼祟祟，丟人現眼，披頭散發，人模狗樣，你是怎麽跟我出來闖**江湖的。”
這時，四號機位的鏡頭給到了一個全人物的中景，高爽正在對著一條栓在樹上的土狗破口大罵。
好吧，這土狗也是來自村民的捐贈。
胖領導親自抱來的。
還別說，這狗挺會演戲。
在樹上拴了半上午都挺活躍的，此時被高爽一通罵，罵的蔫了吧唧，仿佛受盡了委屈！
趙海看著鏡頭裏的畫麵，忍不住對身邊的攝助道：“嘖嘖，看看什麽叫功力！連條狗都能**出演技！不愧是我兄弟！”
攝助忍不住咧咧嘴：“嗬嗬……”
我信你個鬼！
……
“幫主。”
二當家吳浩略顯委屈的說道：“我在這裏啊。”
“還不現身。”
“現身了，幫主。”
二當家來到了至尊寶的麵前：“你中了昆侖三聖的七傷拳，現在傷勢開始發作了。”
“你還敢說。”
高爽維持著鬥雞眼的形象，對著空氣給了吳浩猛猛的一巴掌，嘴上倔強的道：“那天要不是你把脖子縮了一下，我怎麽會被人家打中鼻子。”
“這邊啊，幫主。”
吳浩抖著手不得不繼續給高爽提示方向。
六號機位順利的框住了瞎子野狼，隻見他擔憂的歎息一聲說道：“哎，幫主真慘。”
……
趙海坐在監視器前並沒有喊卡，他覺得目前的表演非常順利，暫時沒有發現有什麽問題。
幾個掌鏡的執行導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表演太順了！
順的出乎預料！
高爽的表演簡直無懈可擊，每一個細節都表現的妙到顛毫，即便全程都在用鬥雞眼飆戲！
但是，就在眾人都覺得狀態良好的時候，高爽卻主動喊卡了。
“停一下。”
高爽微微搖頭說道：“說點問題。”
幾個執行導演也跟著長出了口氣！
好家夥，還以為這樣的戲真的能一遍過呢。
還好高導還是個人，沒有達到超神的地步！
“高導，怎麽了？”
趙海雖然跟高爽是兄弟，但是工作就是工作，在有一群外人的情況下，趙海都是以高導來稱呼他的。
此時他有點不解：“我看完全沒問題啊，絕對笑點十足。”
“感覺不太對，我再看一下。”
來到監視器前的高爽默默的將係統虛擬麵板調出來，播放了原片。
和原版的表演對比了一下，他發現自己的狀態還好，畢竟是用“超能力”完全複刻星爺的表演，問題不算大。
但是其他人的狀態稍微有些用力過猛了！
沒錯，就是用力過猛！
雖然問題不大，可繼續演下去肯定會出問題。
演員都是好演員，特別是野狼和何佳洪精挑細選的這些配戲的群演和特約，個頂個的會表演。
就算是個普通山賊都非常能表現。
但是，這些表現不是高爽需要的！
或者說不是一部成功的無厘頭電影需要的！
說白了，這些演員在刻意的往他們自己理解的“無厘頭”風格上靠。
在《功夫》拍攝的時候這種情況完全沒有。
因為那時候藍星還沒有無厘頭。
但是現在這些演員們都看過《功夫》，他們的心裏對於無厘頭有了自己的定義。
這就很讓人頭痛！
在藍星沒有人比高爽更了解無厘頭風格。
這種風格真的是太“私有化”了。
看似每個人特點鮮明，雜亂無章，但是表演內核卻是極端統一的。
甚至可以說是泯滅演員的所有自主天性的！
唯一的要求就是完全服務於主演的需求，不需要你自己去開發深化！
如果角色特點鮮明，那也隻能是導演在選角的時候需要你這樣的特質而選你，而不是你自己去刻意表現出來。
這個尺度的把握和風格的統一很難，同時也是為什麽從星爺之後再無成功的無厘頭電影的根本原因。
現在無論是吳浩還是其他群演都在刻意的按照自己心目中的無厘頭去強化表演。
雖然這種自主性非常珍貴，可高爽並不需要。
反倒是一直恍恍惚惚，懵懵懂懂的野狼表現的最為自然。
其實說白了無厘頭的出現也是因為當時香江的市場環境應運而生。
當時的影壇是發哥和房大哥的天下！
發哥並不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喜劇演員，他可以拿槍演小馬哥這樣的爽片，也可以演悲情的文藝片。
至於房大哥呢則是一年一部的拍攝功夫片。
那個時候房大哥的拚命就是有目共睹了，全世界的拍攝片子，但是成本又太高。
在這個時候，星爺終於走到了大家的視線之中。
一開始其實香江有一個電台雙人組合，叫軟硬天師。
這兩人是葛民輝和林海峰，他們在電台做節目的方法就是亂說，連報交通報告也是亂說。
不過這種亂說非常受歡迎，也因為這種亂說不負責任，或者是好像沒有名堂就把笑話說出來，
結果香江的“無厘頭”文化就這樣應運而生了。
表現在電視劇裏麵就是突然冒出來一些跟劇情完全無關的東西，但是觀眾看起來卻是很樂的。
林海峰可能很多人都並不了解，但是葛民輝應該不少的人都聽過。
這位星爺也是捧了很久，但可惜卻一直沒有火起來。
說來正是時勢造英雄。
因為市場的需要，星爺走到了大眾的麵前。
後來自然憑借自身的表演才華徹底的開啟了影視界的‘無厘頭’時代，和發哥、房大哥被媒體成為‘雙周一成’。
縱觀星爺的電影，大部分都是小人物的無奈，其實很多是喜劇，但是真的看完卻是給人很多感觸。
但是沒有一部作品不是帶著星爺強烈的個人色彩！
如果脫離了星爺，和他固有的風格，其他人哪怕表演的再誇張也不對味。
最好的例子就是張衛健。
他是個很好的喜劇演員，但是他轉型喜劇的第一部戲卻失敗了。
《超級學校霸王》！
四大天王中的劉德華、張學友、郭富城都給張衛健在電影裏麵做配角。
可謂是一時風頭無兩。
表演誇張不誇張？很誇張。
惡搞不惡搞？再沒有比這電影更胡鬧的了。
搞笑不搞笑，隻能說有點搞笑吧……
但是這部電影裏高人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於無厘頭的理解，每個人也都是飆戲狂魔。
最後因為風格雜亂，山頭林立，各玩各的，生生演成了一部大雜燴！
遭遇了一場空前嚴重的表演災難。
但是星爺的戲裏你絕對看不到除了星爺之外的第二個核心。
唯一出彩的配角也隻有始終跟進的達叔。
分清主次，不一味使大力，演的輕鬆，看的舒心，這才是成功無厘頭表演的核心和精髓！！！
“那……”
趙海看著愁眉不展的高爽，尋思了一下問答：“這場我們重來？”
高爽搖搖頭：“過了！下一場我要說下戲！”
“又……又過了？”
圍過來準備聽訓的幾個執行導演再次一懵。
草率了吧？
一個小時拍出了五分鍾的戲？
還特麽是群戲？！
還有這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