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手?

高爽怒道:“你特麽子彈都快打空了,你跟我說砍手?”

那人滿臉委屈的道:“原本真的是準備砍手的!我們以為你就是個普通商人,沒想到你還帶著保鏢護衛,自己也這麽能打……”

他繼續追問道:“那你的槍是怎麽回事?”

那人趕忙說道:“這是我自己帶來防身用的。”

高爽回頭看向身旁的七號和八號:“高麗不是禁槍嗎?怎麽小混混都能弄到?”

他對高麗國內的情況不太了解,這兩位既然能認得南門團這樣的小社團,這方麵他門肯定也是門清。

果然,七號在高爽目光看來的時候對他點了點頭,隨後還解釋了一下。

高麗國雖然和華夏一樣禁^槍,但是他們的管理卻沒有華夏這麽嚴格。

而且因為高麗有強製兵役的法律規定,基本上所有男性都會使用槍械。

旺盛的需求和發達的海貿業務,讓大量走私槍械流入高麗。

有專業的機構給出過統計,高麗的民間槍支保有量超過十六萬。

一般的暴力社團都能弄到一些槍支,混的好的,有門路的小混混想拿到也很容易。

高爽不善的目光轉回來的時候,那人腦袋再次往後縮了縮,眼中的驚恐已經藏都藏不住了。

他沒等高爽再開口,便著急的解釋道:“我聽見下麵有動靜,過來就看到我兩個同伴都倒在地上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麽意外,就想著打你幾槍趕快跑……”

高爽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來了幾個人?”

那人臉上的虛汗越來越多,偷偷挪動著胳膊說道:“李……李鍾賢,就隻有我們三個。”

高爽想了一下。

之前下麵的三輛車,一輛是七號八號他們的,應該是那輛黑車。

畢竟出來吸煙的那人也是板寸頭。

這個李鍾賢一夥隻有三人,一輛車應該是足夠了。

那最後來的兩輛車裏頭,豈不是還有一波?

高爽問道:“我記得上來的時候還有一輛車是跟著你們一起來的。”

李鍾賢趕忙道:“我真不認識他們!就隻有我們三個。”

旁邊的八號確認到:“他說的應該是實話。”

高爽看了眼八號,問道:“還有一輛車是你們的人?”

“不是,那輛白車也是一路從機場跟過來的。”

八號解釋道:“不過我剛才跟下麵聯係過了,白色車在我們另外兩輛車過來的時候就自己離開了。”

“嗬嗬……看來想找我麻煩的不止一波啊。”

高爽忍不住後背一陣陣的發涼。

打死他或許不是幕後之人的本意。

但是剁掉手也已經惡毒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了。

為了一個曲神賽至於嗎?

幾波人都想要對付自己?

今天要不是有八號他們幾個,自己跟何姨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高爽對八號問道:“你們不是要查什麽線索嗎?”

八號不屑的搖搖頭道:“他們南門幫還夠不上資格。線索估計在另一夥人身上,已經有兄弟跟上去了。”

這話剛說完,山下就有腳步聲傳來。

高爽警覺的立刻站起身,對八號他們問道:“又有人來?”

八號倒是比較鎮定,回道:“應該是我們的人!”

果然,沒一會兒幾個同樣留著板寸頭的男人就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其中領頭的是一個高壯的漢子,麵容剛毅。

他走到高爽跟前,上下看了幾眼:“高爽?”

高爽點點頭:“對。”

“聞名不如見麵啊!”

那高壯男人突然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還真會功夫?”

高爽掃視了一下,這一波上來的足足有七八個。

他笑這回道:“都是花架子,比不得諸位。”

“謙虛了。七號和八號是兩個分區的比武總冠軍,還都是家傳的底子。你能跟他們打的有來有回,已經不是花架子那麽簡單了。”

高壯男人顯然是通過八號的匯報知道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伸手跟高爽握了握,說道:“我是一號,叫我禿鷹也行。”

“還是叫你一號吧。”

高爽看了眼四周幾個南門團的混混,問道:“這邊怎麽處理?”

一號對站在李鍾賢身邊的八號打了個眼色。

八號心領神會,一記毫無征兆的鳳眼拳貫在了李鍾賢的耳後。

那李鍾賢幹脆利落的暈了過去。

“這幾個人扛下去吧,先到臨時安全點關著。”

一號跟隨後上來的幾人交代道:“等高爽導演離開高麗後再放出來,不要耽誤後續行程和計劃。”

“收到!”

其他人分成幾組,兩人架起一個,快速的小跑下山了。

一號回頭看向高爽跟何曉玲說道:“走吧。”

高爽卻是向著小路邊走去。

一號皺皺眉,問道:“你去哪?”

“來都來了……”

高爽撿起那束已經被踩踏的稀爛的康乃馨,麵向一號說道:“上去看看吧。”

一號盯著高爽,眼神充滿了壓迫感。

高爽也並不示弱,兩人就這樣僵持了片刻。

突然一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點點頭對八號道:“你跟著一起去吧。別再出什麽岔子。”

八號立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現在危險已經解除,幾個人在往上走心情倒是鬆快的很。

從他們之前戰鬥的地方再往上行了幾十米有一個折向的拐角。

一轉過去便是一條長達三四百米的直路。

一直到仁川公墓亮著燈的門頭都能一覽無餘。

高爽這才知道為啥那幾個混混會突然拐回來了。

特麽的,這暴露的太憋屈!

公墓有兩個部分組成。

一塊是墓碑區,還有一塊則是暫存區。

墓碑區是需要購買靈位的,一平米見方的位置花費不小。

而暫存區都是一個一個剛剛好能容納下骨灰盒的小隔斷。

價格十分低廉,就算是沒人認領的無名屍骸,火化後收在這裏,政府也會出錢。

“B1區……165號……”

高爽幾人沿著暫存區一路找了下去。

突然,他在一個標注為B1的區域停了下來。

裏麵不算大,倒是燈光常亮。

“這裏!”

高爽進去後又尋了一圈,終於在靠後的位置找到了165號的所在。

和周圍那些擺了幹花或者小物件的格子不同,這裏隻有一個孤零零的黑色盒子,再無它物。

格子外麵有帶鎖的透明小門,高爽隔著玻璃摸了摸:“連個遺像都沒有嗎?”

原本還不覺得有什麽難過的,可看到這東西之後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奶奶雖然嘴上時長罵兩句這個已經化成灰的爹,可高爽知道,她心裏還是始終惦記著的。

要是她知道自己這兒子落得這麽個下場,心裏定然痛不餘生。

高爽手將手裏已經破敗不堪的康乃馨放在了玻璃門外,回頭勉強擠出個微笑,有些悵然的對何曉玲說道:“這就是我爹的骨灰盒。那啥,你要不要叫聲老丈人?這也算是見家長了……”

何曉玲沒有理會高爽這時候爆爛梗,反而走近了些,拉住了高爽的手。

她能瞧出高爽心情不怎麽好。

一旁的八號看了看那個黑盒子,聲音低沉的說道:“節哀。”

“沒什麽好哀的,我對這個人壓根沒什麽印象。”

高爽聳聳肩,出了口氣才擠出個比較勉強的微笑說道:“據說我兩三歲的時候他就跟一群倒騰光盤的人來了高麗,說實話我根本不認識他,真正該傷心的另有其人。”

“……”

八號看了看高爽,沒有再說話。

不過高爽卻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回頭問道:“對了,八號是吧,你有兒子嗎?”

“啊?”

八號被高爽跳脫的四位整的一懵,隨後擺手道:“沒有沒有!我老婆都沒有呢。”

“娶了老婆有了孩子就別幹這活了,回老家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高爽感慨的道:“實在沒什麽事兒好做,可以來京城找我。”

八號疑惑道:“你這是……”

“有感而發吧!”

高爽指了指黑盒子,說道:“這位和你是同行,你得叫一聲前輩。”

八號聞言一陣愕然,看著那個黑盒子神情鄭重了幾分,突然抬手敬了個禮。

何曉玲問道:“小爽,現在能帶走嗎?”

高爽搖搖頭:“估計沒可能了,要辦不少手續的,我沒時間待在這裏。”

何曉玲想了一下說道:“那姨留下來辦吧,弄好了再去找你們。”

“別!你是女一號,宣發不在不合適。”

高爽嚇了一跳,趕忙道:“而且,這邊惦記我的人太多了,夏大爺的事情隨時可能重演,實在是不安全。以後再說吧……”

最後扯了一下何曉玲的胳膊,像是生怕再有什麽變故似的,趕忙出了B1區:“走吧,見也見了,咱們回去。”

高爽跟何曉玲已經走出去一截了,卻發現八號沒有跟上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八號還站在165號格子跟前:“你不走?”

八號回頭,對高爽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稍等片刻。”

話音剛落,八號突然揮手出拳,直直的砸在那帶鎖的玻璃門上。

“砰……砰……砰……”

這小門似乎是亞克力材料做的,八號害怕砸壞後麵的盒子,收著力連續出了幾拳,才終於是砸脫了合頁,將那黑盒子取了出來。

高爽被八號的舉動整的目瞪口呆:“臥槽!這麽不講規矩的嗎?”

八號抱著盒子向高爽走來,不以為意的道:“講規矩誰幹我們這行啊。”

高爽點點頭,深以為然的道:“說的有道理……”

八號沒有把盒子交給高爽,而是說道:“你拿著這個不好登機,我們幫你帶到新加坡。”

“謝了!”

“應該的。”

高爽他們下山的時候那個出售鮮花的小酒館上通宵營業的燈牌還亮著,但是卷簾門早已拉下。

街道上有兩個蹣跚的醉漢,歪倒在不遠的位置。

街麵上停的車輛不少。

最後跟過來的白車雖然不見了,但是之前的兩輛還在,而且又有一輛新來的黑色商務,應該是一號他們的車子。

八號上了最開始來的那輛黑車的副駕駛。

一直靠在駕駛位門邊上吸煙的那人走到高爽跟前,說道:“高先生,我們送你去漢城吧。”

“好的,麻煩了。”

高爽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現在跟何姨在一起,既然已經知道在高麗會有危險,就沒必要冒一些不該有的風險。

那人將車後排門打開,笑著對高爽道:“保護你的安全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

車上隻有駕駛位的司機同誌和副駕駛的八號。

高爽等何曉玲上車後才進了車裏。

司機也沒問他們要到哪裏,明顯是早就知道的。

高爽剛在車上坐好,後背一沾座椅靠背整個人突然就彈了起來。

“嘶!”

何曉玲看高爽表情扭曲,趕忙問道:“怎麽了?”

“疼……疼疼疼!!!”

高爽上身繃直,扶著前座身體都不敢扭一下。

明明剛才在山上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突然就感覺渾身都不得勁了。

“你受傷了?是不是中槍了?”

何曉玲瞬間神色大變,眼眶一下就紅了,她手足無措的想拉高爽的衣服:“快讓姨看看!”

八號他們也是關切的望了過來。

“沒有沒有!中槍了我哪能堅持到現在啊!”

高爽僵硬的挺著後背,艱難的拜拜手:“應……應該……問題不大!咱回去再說。”

將兩人送到酒店之後八號他們就直接走了。

何曉玲在前台領了預定好的房卡,攙扶著高爽去了房間。

進門後,便著急忙慌的讓他脫掉了上衣。

這一看何曉玲差點沒暈過去。

高爽背上的傷倒是還好,都是尖石頭碰出來的淤青。

不過一塊塊的青斑看的還挺滲人的。

最嚴重的卻是腦袋後麵,有一塊兒傷口一直在流血。

山上光線比較暗,血水在頭發的掩蓋下順著脖子流了滿背。

高爽的衣服穿的厚實,從外麵倒是沒看出來什麽。

此刻脫了衣服,最裏麵的襯衣整個後背都已經被血水浸透了。

何曉玲的手都不知道改往哪兒放了,大顆大顆的眼淚珠子撲梭梭的往下掉:“怎麽傷的這麽重,死東西,你流這麽多血咋不說?!你……你要嚇死姨是不?!!”

“我都沒啥感覺……”

高爽狀態挺不好,艱難的趴在**,納悶道:“這咋弄破的這是?”

何曉玲小心的擦了擦高爽後背的血跡,後腦勺的傷口卻沒敢動:“咱們現在就去醫院!”

“別……我真走不動了,困的厲害。”

聽到高爽說困,梨花帶雨的何曉玲臉色更白了。

高爽咧了咧嘴,安慰道:“已經不流血了,沒事的。要不……貼……貼塊創可貼吧……”

說完這話,高爽便再沒了聲息。

任憑何曉玲在旁邊怎麽喊都得不到他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