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工會會長有一個,但是副會長卻有好幾個。

不是說掛著副會長的頭銜就一定是某工會的二把手。

副會長的級別中也有高有低。

以甄誌景的資曆,亮出身份是挺唬人,其實在電影工會的副會長中排名並不高。

一旦從副會長的位置退下來,最多也就是個名譽理事。

名譽理事和名譽會長一樣,隻是給為行業做出過一定貢獻的人的表彰。

而常任理事則完全不同,認真算起來,可比副會長牛逼多了!

就像這次調查組同來的作曲家工會常任理事於承安。

於承安本身就是曲皇,在作曲家工會任常任理事雖然是他本身的意願所致,可這個位置也不是誰想做就做的。

必須是行業中的技術翹楚,才能夠到上“常任”的資格。

所以孫大爺這個本子上“常任理事”的頭銜直接就把甄誌景給震懾住了。

他的手都隱隱有些發抖了。

原本計劃的挺好,避過兩大高手的鋒芒,單單抓著這個不知名的“小嘍嘍”死死的拿捏。

怎麽滴也要拖上個一兩天再鬆口。

理由就像他說的那樣,這種不知名的人物沒有什麽權威性可言。

自己隻要咬死了這功夫不行,你就算是打出個花兒來老子也不認。

而且現場情況比他一開始預想的還要好!

這個洪家鐵線拳居然在手上整了好些個鐵環。

華夏武術有個講究,就是白打與器械兩者自有體係,互不幹涉。

所謂的白打便是純粹的身體技巧,器械便是兵刃。

兵刃技法中摻雜白打在武人眼中是舍本逐末,棄己之長而揚短。

拳法之中夾帶兵刃更是為人不齒的作為。

類比一下就像是小偷於人搏鬥,在拳縫兒裏藏刀片一樣下作。

一般這類技法多見於下九流的陰損散手,是上不得台麵的。

洪家鐵線拳雖然打的剛猛,可也恰恰犯了這個忌諱。

手臂上那十幾二十圈的兵刃藏也藏不住。

雖然這老頭實力確實了得,但甄誌景覺得,自己隻要抓住這個“江湖大忌”,肯定能把局麵給拖住!

再加上自己在這一眾人的麵前,對於“武”之一道有絕對的權威。

這次的任務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可是這老頭就特麽不講武德!

關鍵時刻掀桌子……

好吧,桌子都給敲碎了不說,最後還甩來一張“華夏武術工會”常任理事的招牌!

自己所謂的權威,在這個小本本麵前頃刻間成了一個笑話!

誰敢跟武術工會的常任理事講“功夫”的權威?

他甄誌景頂多就是個鑽規則漏洞的地老鼠。

而這孫正義,是真正站在規則之上參與製定的人!

孫大爺抬手敲了敲桌子,提醒了一下目瞪狗呆的甄誌景說道:“你不是要講權威嗎?來,給我講講,怎麽樣的算是權威?”

“孫……孫理事……我……”

甄誌景回過神來,看向孫大爺的眼神就有些躲閃,不過他眼珠一轉便說道:“我單單隻是說拳法不宜摻雜兵刃,並不是針對您的……”

孫大爺眼神眯了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來:“嗬嗬,不知道哪裏學了點皮毛玩意,就在這裏賣弄?”

“我……”

甄誌景張口隻說出一個我字,臉上確已經憋的通紅。

單從身份地位上講,他是不怵眼前這個孫正義的。

可他之前一直反複強調自己是這裏功夫上最權威的“高手”,這話放在孫正義麵前就顯得恬不知恥了。

原來小醜一直是他自己!

這種認知讓甄誌景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了社死的感覺。

孫大爺的目光從甄誌景身上收回,看了看眾人,最後似是專門對著高爽解釋道:“華夏武術圈裏,是有白打與器械要分開的說法,但是和你說的卻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武藝所學,不過是功力為根基,技巧為枝葉,綜合運用。泛言之,無論拳腳還是兵刃,根源一致,枝葉有別而已。”

“兩者客觀存在交融之處,同時也有各自的特性存在,若能相互印證,當更有利於學者進益。”

“如果在習練白打時輔以兵刃,則勁道有據,體認更深。習兵刃時空練白打,則虛實易了,領會尤捷。”

說到這裏,孫大爺的目光重新轉回了甄誌景的身上,他從地上撿起一個鐵環亮了亮,繼續道:“而我之前展示的洪家鐵線拳,即是練法,也是戰法!”

“二十二個鐵線圈,我並未藏著掖著,就明晃晃的擺在外邊。堂堂皇皇何來不倫不類?”

“如果你硬要細算,說這拳法是兵器技法又有何妨?”

“拳架明勁,逐漸合於長短兵,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華夏更是有不少拳法,變都不用變就能運用在兵刃上的!”

高爽聽到孫大爺的講解也是在心裏暗暗點頭。

他這段時間為了拍好電影,在資料庫裏找了不少地球傳統功夫的資料。

其中有一門流傳度特別廣泛的法門,就像夏大爺說的,直接運用掌法技術便能將兵器使的通透。

那便是八卦掌和他的獨門兵器子午鴛鴦鉞。

隻是藍星並沒有八卦掌,自然就更別提子午鴛鴦鉞這樣的奇門兵刃了。

不過聽孫大爺的說法,藍星上應該也是有類似法門的。

“呃……這個……這個……”

甄誌景想要為自己再分辨一下,可惜在孫大爺這樣的人麵前,他那點兒武行裏混搭,道聽途說來的半吊子功底實在是不夠看。

幾次想插話,卻是無從下口。

“越是學的淺薄,越是將規矩看的深重,追根究底不過是賣弄罷了!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才是真的高深境界。”

孫大爺最後幾乎是用質問的語氣對甄誌景說道:“咱們華夏的武道何其廣博,你又見識過幾多景色?”

甄誌景臉上的神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此一時彼一時,當那個說教的人從自己轉變成了別人,心裏一時之間就有些接受不了。

“孫理事,你這……”

甄誌景剛開口便被孫大爺擺手打斷了。

隻聽孫大爺說道:“我之前在來的時候聽小高導演說,可以找個華夏武術工會的高層來當這個仲裁人?”

甄誌景點點頭道:“我是說過這話,可……”

“說過就成!”

孫大爺將自己的小本子收了回來,重新揣進了兜裏,抬頭時問道:“不知道我這個常任理事的身份,在你眼裏夠不夠的著一個高層?”

舊事重提,甄誌景臉上臊熱難當,尷尬的道:“玩笑話罷了!玩笑話罷了!”

“這麽嚴肅的場合誰跟你開玩笑了?”

孫大爺眉頭一豎,語氣又加重了幾分:“就問你夠不夠?”

甄誌景知道自己此時大勢已去,隻想快點兒結束這場鬧劇,便應道:“自然是夠得。”

“好!”

孫大爺點點頭,用不快的速度,一字一句的說道:“那現在我就告訴你,這洪家鐵線拳是出自我手,不但是正兒八經的華夏功夫,更是有完整內功心法的內家拳!”

“這……這居然還是內家拳?!!”

聽到孫大爺的話,甄誌景整個人都麻了!

內家拳!

華夏一共才有幾個內家拳?

哪一個不是瑰寶般的存在?

放在武俠小說裏,就是《九陽神功》、《九陰真經》之於一般功夫的差別!

自己以“武人”自居,居然當麵指著一門內家拳說不行。

這特麽要是傳出去以後怕是在武行裏都混不下去了……

這次是真特麽陰溝裏翻船,踢到鐵板了啊!

不過心裏對高爽的恨意也更盛了幾分。

你說你一個小小的電影劇組,請來了穆泉和郝大同這樣的高手不說,還特麽請來了一位武術工會的常任理事。

更坑爹的是,自己之前那樣說,這小子還跟自己裝傻充楞。

這是擺明了算計好要反坑自己一把,讓自己丟臉啊!

這個高爽,實在是太陰險了!

孫大爺問道:“這功夫你認還是不認?”

“我……我……”

甄誌景目光掃了演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高爽,咬了咬後槽牙說道:“我認!孫老當麵,我自然是認可的!”

雖然是服軟了,可話裏話外的意思無不透漏著甄誌景的不甘。

什麽叫孫老當麵?

那潛台詞豈不是孫老要是不當麵,就死不認賬唄?

不過高爽沒興趣拆穿他。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掩飾一下丟了滿地的顏麵罷了。

夏大爺將手裏的報告文書遞給了高爽。

高爽接過之後走到甄誌景跟前,笑著問道:“甄副會長,那我這劇本……還有什麽問題嗎?”

甄誌景此時已經有些如坐針氈的感覺了。

絆子沒使成,還鬧了個灰頭土臉,貽笑大方。

回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那麽多話,到了現在一句一句都成了抽臉的耳光。

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隻可惜孫老爺子剛才那一拳沒在地上搗出個窟窿。

“沒問題,現在就簽,現在就簽!”

甄誌景尷尬的接過高爽手裏的文件和筆,刷刷兩下便在最後潦草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丟下筆轉身便快步出了會議室。

……

今天這場劇本審核的鬧劇,在甄誌景敗走後算是收場了。

高爽送著調查組的其他人先出了會議室,倒是夏大爺跟他一起留到了最後。

“這個拿著。”

夏大爺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將一個塑料外殼的卡片遞給了高爽。

“呃……”

高爽接過來一看,還挺眼熟,居然又是一張攝像設備的儲存卡。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說道:“我現在看到這種款式的內存,心裏就沒由來的不舒服。”

夏大爺知道他是被這些事情折騰的有些厭煩了,笑著說道:“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兒還多著呢。”

隨後指了指高爽手裏的儲存卡道:“與其被動挨打,不如先下手為強。”

高爽抬眼看著夏大爺問道:“您是讓我將視頻先發出去?”

“今天甄誌景說的話太多了,所謂言多必失,最後被打臉其實已經是必然。”

夏大爺接著說道:“你把這段他故意刁難你的視頻原原本本的發出去,相信能收到不錯的效果。”

今天的視頻全發出去高爽自然是樂意的。

不過他倒是有些擔心會不會影響到夏大爺。

畢竟這是調查組內部的錄像資料,就算是公開也不可能走自己這邊的渠道。

他問道:“那我可真就一刀不剪的發了啊!”

夏大爺表情自然,似乎完全不把這個事兒放在心上:“文藝協會發布的版本出於影響考量,是必須剪輯的,你就沒那些顧慮了。記得用你們公司的官方渠道發。”

高爽見狀痛快的道:“得嘞,有什麽是您可得給兜著點底。”

夏大爺拍了拍高爽的肩膀,笑著道:“放心,一個視頻而已,這種小問題你爺爺我還是處理的來的。”

“哎!對了!”

高爽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道:“夏大爺,您退休以前到底是幹什麽的啊?我發現我是越來越看不透您了!”

聽他這麽問,夏大爺想了一下才開口道:“嗬嗬,我跟你算是半個同行吧。”

高爽疑惑的問道:“半個同行?”

夏大爺解釋了一下:“我不會整電影,隻是寫了幾首歌而已。”

“呦!”

高爽聽到這個來勁了:“寫歌?您也是作曲家工會的?”

夏大爺顯然不想和高爽扯以前的事兒,剛好這會兒電梯來了,便一邊走上電梯,一邊說了句:“以前是,不過退休以後便把所有職位都推掉了。”

“哎!夏大爺……”

高爽住的樓層不一樣,就這麽悻悻然的看著夏大爺“電梯遁”跑掉了……

“都什麽毛病?說話說一半很好玩嗎?”

高爽回房間的時候,一邊走一邊尋思。

夏大爺既然能在曲皇評議組裏擔任組長,那他作曲人的身份基本上不存在什麽爭議。

而且,就憑夏大爺在自己跟前展現過的那種超人耳力,就肯定不是一般人。

之前還隻當是夏大爺天賦異稟來著,現在看來卻是真的實力超群!

至少在音樂這方麵有著非同一般的能力和成就。

畢竟,這個評議組裏還有於承安這樣的曲皇存在,夏大爺依舊能穩坐上位,並且還能指揮的動於承安。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一天接觸下來,高爽對於承安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他屬於那種醉心於創作和技術的人。

說有些孤僻也沒毛病。

要想讓這種人聽話,那隻能是在技術和創作能力上讓他蟄伏的存在!

要是這麽算的話,夏大爺至少也得是曲皇這一級別吧?

說起來,華夏的八位曲皇裏倒是真有個姓夏的……

想到這裏,高爽突然腳下一頓。

一個有些難以置信的答案在他的腦海中湧現出來。

這個想法一出現便像野草一樣瘋長,怎麽都抑製不住。

難道夏大爺就是那個傳說中最神秘的“華夏第一曲皇”!

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