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爽驚愕的問道：“建棟樓這麽快的嗎？”

“影響工程進度的往往不是工程本身，而是繁瑣的手續和審批流程。”

錢貴作為建築行業裏數一數二的大牛，給高爽分說道：“建設的時候，每個階段還有繁瑣的審核過程，成百上千的指標需要完成達標。最後收尾階段還要布置供水供電。所以哪怕是趕工，也不能一蹴而就，三四個月能完成的，那都是特事特辦。”

高爽以前是真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麽些門道。

現在錢貴說起來，他腦海中才有了一些概念。

錢貴點了點煙灰，對高爽笑著道：“但是，如果隻是做出來給拍電影用，那可就簡單的多了。臨時建築不存在這樣的問題，本身也不需要通水通電。說白了就是拚工人們壘磚塊的速度，你認為要多久？”

高爽想了一下，確實是這麽個理兒。

自己以前是陷入思維誤區了。

別的不說，就農村裏自家蓋個二層小樓，三五個工人也要不了太久。

大型的工地都是百來號建築工人，如果單純隻是蓋起來，那還真不是特別費事！

高爽見造景的事情有了著落，便問道：“那錢叔，您看看需要多少錢。”

沒想到錢貴大手一揮：“錢我不用你掏，千來萬的我還不看在眼裏。”

高爽聽到這話，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嗬嗬……白拿您錢這怎麽過意得去？”

其實他此刻內心的反應和臉上的表情卻是截然相反。

要是自己剛才提出給錢之後，錢貴給他報價了，那自然是最好。

別摻雜什麽私人感情，大家錢貨兩訖，最是爽利。

怕就怕不要錢！

沒想到還就怕什麽來什麽！

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人家又是給你出地，又是幫你蓋樓，最後等你拍完電影，說不定還要再給你拆掉收尾。

憑啥？

不要錢，那就必然是圖你其他的東西。

高爽裝傻充愣，假裝沒有看明白錢貴的意圖，直接就說自己這是白拿，先出手試探，摸了錢貴一個卒子！

要是這錢貴麵皮薄一點，下麵便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

可惜事與願違……對麵的不講武德，直接將軍！

“白拿？不存在的！”

錢貴搖著頭，嘴角微微上翹：“在商言商！雖然我不太看得上這筆錢，但也沒有白白扔出去的道理！”

高爽心裏罵這麻賣批，臉上卻是苦笑著跟錢貴繼續繞著彎子：“這個，我給您又不要，您這是準備？”

一旁的錢財也聽出了情況有變，有些著急的喊了一聲：“爸！”

“你別說話。”

錢貴斜撇了錢財一眼，然後轉頭再次看向高爽，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用這筆錢投資你的電影！”

這幾句話讓高爽心裏頓時一沉。

自己的電影別人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他自己能不明白嗎？

現在這個時機，算是難得的資本遲鈍期。

激進一點的想投資自己，但意誌都不算太堅決。

保守一點的資本，則是還在觀望。

乘著這個檔口，高爽自己投資自己拍，最後一個人拿票房！

正是撈快錢的時候。

賺的盆滿缽滿不說，還沒什麽風險。

這樣的機會，絕對是過去不候，失不再來！

可現在突然有個人蹦出來，非要在你碗裏扒拉口飯，叔叔可忍，嬸嬸也忍不了啊！

錢貴之前就說了，蓋個樓最多千兒八百萬的。

自己電影投資一個億。

你這要是全價折算進去，最後不得分走十分之一的票房？

裏外裏最少也得翻個小十倍！

就特麽生虧！

錢財麵子上掛不住，頂著他老爹不善的眼神開口嚷嚷道：“爸，你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我又不是做慈善的，丟出去個子兒，總得聽點響不是？”

錢貴嗤笑一聲，繼續說道：“我手裏握著高爽導演需要的資源，而高爽有讓這些資源升級的能力，為什麽不能合作？怎麽樣也算是分擔了一部分風險不是？”

高爽心說我本來就沒啥風險，現在你以來，反倒是成了我的風險了！

果然這些能混出偌大家業的，就沒有一個善茬！

錢貴見高爽一直沉默不語，稍微點了一下道：“高爽導演，你怎麽看？”

高爽腦子裏飛轉，嘴上搪塞道：“錢叔！這部電影已經有人投資了，說實在的，我現在並不缺錢。”

“巧了，我也不缺！”

錢貴的語氣不斷的加重，雪茄的煙氣兒順著鼻孔噴出來，就像是已經發功的牛魔王。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上位者咄咄逼人的氣勢。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

高爽是很想要這個景，但是他不想當冤大頭，明擺著把能自己拿到手的上億利潤拱手讓人。

可惜，被有地的土財主錢貴捏住了蛋蛋，就是不鬆手。

兩個人僵持了片刻，高爽突然話鋒一轉，笑著開口問道：“錢叔，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兒感冒……”

“呃……”

錢貴本來以為高爽要繼續跟自己掰扯投資的問題，沒想到這小子思維居然如此跳脫。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我說話聲音有些啞嗎？”

“不是……”

高爽指了指錢貴的鼻子：“我就見你有個鼻孔不冒氣兒！”

“嗬嗬……”

錢貴聞言，麵皮**了一下，尷尬的放下了自己的雪茄。

拿起張紙來，醒了醒鼻子。

原本已經十分嚴肅的氣氛頓時被高爽這一個打岔緩和了不少。

高爽這看似胡鬧的玩笑，其實是談判手段中非常常見的破冰狠招！

製造對方的尷尬，用來打破對方積累起來的現場優勢。

很有點四兩撥千斤的味道。

高爽深吸了口氣，突然拉回話題說道：“既然錢叔說在商言商，那咱們就說說商道上的規矩！”

錢貴擰著鼻子，頭也沒抬的隨口道：“行，我聽聽你有什麽高見！”

“做好生意，無外乎誠信二字！錢叔是做房地產的，您之前的意思表達的也很清楚，寧願多花錢，也要保證從你手裏出去的絕對沒有危樓！”

高爽盯著錢貴問道：“這應該也是錢叔做生意時，一貫的原則吧。”

錢貴認真的點點頭，肯定道：“沒錯！”

“我雖然不是商人，但有人給我出資，我拿到錢來拍戲，最後大家分賬，終究還是逃不過買賣二字的！”

高爽語氣平靜的分說著自己的情況：“從上部電影開始，我現在的投資人就一直在不計風險的支持我的電影事業。這次我要拍新電影，他依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全額投資，風險自擔！”

說到最後，高爽對錢貴問道：“如果您遇到這樣的合作夥伴，您會怎麽做？”

有個小年輕在自己這個老江湖跟前說生意經，這讓錢貴覺得很新奇。

他饒有興致的答道：“自然是要鞏固和維護好這份難得的合作關係了。”

“是啊！”

高爽一拍大腿，讚同道：“這部電影，我的投資人依然是全額出資，沒道理讓他中途部分撤資惡心人對吧！相比於一個景……我更看重這份難得的合作關係！正所謂，人無信不立！這就是我做生意，秉持的原則！希望錢叔別讓小子為難了！”

“嗬嗬……”

錢貴盯著高爽，仔仔細細的看了半晌，突然有些讚許的開口道：“小夥子很不錯！”

高爽心裏狠狠的捏了把汗。

說來也怪，自己這張嘴，也就在扯謊的時候最利索。

真要是正兒八經的談事情，保不齊又是一次翻車現場！

錢貴轉臉對錢財說道：“有這麽個朋友，是你小子的運氣，以後跟小高把關係處好了。”

錢財見情況有了轉機，家裏的氣氛也不像之前那麽凝重，頓時樂嗬的道：“嗨！我可是把狗……高爽當親哥的！”

高爽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麵再給黃了，瞅準檔口，立刻對錢貴問道：“那錢叔，您看這建樓費用的事兒？”

錢貴好像剛才那一番明爭暗鬥都不存在一般，此刻又變成了最初語氣隨意的模樣，對高爽說道：“既然錢財說把你小子當親哥，我這個做爹的也不能虧了你。”

高爽聽了這話，頓時就是滿腦門子黑線。

這咋說沒兩句呢，就多了個便宜爹？

他張了張口，想把最後的合作給確定下來。

沒想到錢貴卻擺了擺手：“你的錢我是不會要的，丟不起這人！”

“錢叔！要不這樣！”

高爽怕事情再生變故，心裏一動，想了個折中的辦法道：“您要是信得過我，這部電影您先觀望觀望，等我下部大製作立項了我再把這次的錢都給您折算成投資款，如果到時候您還有興趣，再追加投資也沒問題！”

有計劃的讓外來資本介入，其實是高爽早就盤算過的。

他知道，賺錢的行當，吃獨食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阿裏巴巴集團也不是馬雲一個人的！

現在一部兩部的片子摟點快錢，可能動歪心思的還不算多。

可你每次都掙錢，還一點兒不肯讓利，就很招人恨。

等到各方勢力朝你施壓發力的時候，同行搞不搞你都還是小問題。

大資本介入做你的局，讓你電影拍出來連熒幕都上不了，那可就有的糟心了！

十幾二十個億的現金流能頂住幾回？

而且光靠自己的錢來排片兒，也不太現實。

越牛逼的電影燒錢也越猛。

漫威宇宙這個超級燒錢大戶想拍個一兩部出來，沒個百來億打底，真的是碰都不敢碰！

之所以先上《功夫》沒碰《蜘蛛俠》，也是怕資金出現問題！

錢貴很有錢，能做到現在的規模那肯定手段人脈一點不缺。

而且看樣子，他也願意在高爽身上砸錢。

有這樣的人做明麵上的投資人，無形中就能為自己省去不少麻煩！

所以，先搭上這條線，無論如何也不算是什麽壞事。

錢貴用手指點了點高爽，笑罵道：“你小子算盤打的倒是精的很！這部電影都沒著落呢，就開始盤算下一部的投資了。”

高爽聽錢貴的語氣，應該是真的鬆口了，心裏也是暗暗出了口氣：“我這不也是變相降低您的風險嘛！”

錢貴算是認同了高爽的提議，對他揚了揚下巴，說道：“這幾天抽時間，把你要搭建的景兒給錢財傳個設計稿，我這邊隨時可以準備動工！”

“行！那這事兒就有勞錢叔了！”高爽心情舒暢的道。

……

回酒店的途中，他讓錢財在附近找了個商場，買了一大箱馬克筆和厚厚一遝紙。

事情趕早不趕晚。

正好人在魔都，如果能盡快把豬籠寨落實下來，倒是省了兩地奔波的煩惱。

所以，他準備自己這兩天就把豬籠寨的圖紙給畫出來。

畫正規的建築圖他肯定整不了，可如果隻是設計草稿的話，高爽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他的自信源自於係統的虛空播放能力和自己的手眼協調能力。

孔靈萱和錢財見高爽這麽煞有介事的模樣，對他要親自畫電影場景圖，也是多有好奇。

便跟著一起到了高爽的房間。

其實，編導係是有美術課的。

而且美術課對繪畫的要求還非常高！

特別是素描和速寫的能力。

主要就是為了讓導演能按照自己的鏡頭意圖畫出分鏡頭劇本來，順便也能提高一下導審美能力。

隻不過高爽知道自己手笨，大一的時候美術課基本上都給曠了。

手眼協調能力突破後，又趕上放假。

這學期也沒上幾天課。

真正畫畫是真沒幾次。

……

五星級酒店的客房非常寬敞，床的正對麵就有一張很大的辦公桌。

高爽在上麵攤開畫紙，放好畫筆，調出《功夫》電影的畫麵。

將電影畫麵快進到豬籠寨的全景，按下了暫停鍵。

照著抄總歸不會偏差太多吧！

他直接將隻有自己能看到的虛擬畫麵投映在畫紙上。

調整了一下透明度，就對照這塗塗畫畫起來。

不過這一動起來，原本還隻是有點兒好奇的孔靈萱、錢財兩人就不淡定了。

他本身沒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問題。

反正其他人也看不到係統的投影。

所以他在繪畫的時候，倒是很有點信手拈來的意思。

可這畫麵看在身旁的孔靈萱和錢財眼裏那可就太誇張了點！

根本就沒有什麽勾線或者打型。

上手就抓起差不多顏色的馬克筆，大色塊的塗抹。

而且這塗抹就是東一下，西一下。

看了一會之後，孔靈萱算是發現了點規律。

高爽這家夥，在繪畫的時候，基本上就是在上百個馬克筆裏瞎摸。

摸到不合用的顏色，就直接將畫筆丟到一邊。

要是摸到了合用的，就在畫紙上沒什麽規律的亂圖亂點一陣。

就突出個隨心所欲，任性而為。

“狗哥……”

錢財看了一會之後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道：“您要是實在畫不來咱找專業的設計公司來整吧。”

“不是……我畫的不好嗎？”

高爽有些詫異的抬頭看向錢財。

錢財一副便秘的神色，糾結的盯著畫紙說道：“不能說不好吧……我都擱這站了小十分鍾了，硬是沒看明白您這畫的是個啥啊！”

高爽奇怪的看向一旁的孔靈萱。

隻見孔靈萱也是同樣糾結的表情看著自己桌上的“畫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不能夠啊？

高爽回頭看向自己的畫紙。

因為有一層虛擬畫麵覆蓋著，所以他看到的畫紙其實是和畫麵重疊的。

打眼看去還挺正常。

他好奇的將虛擬換麵關閉，再看畫紙的時候，心裏狠狠的喊了一聲臥槽！

隻見畫紙上東一塊西一塊，到處都是獨立的色塊，而且還有大片斑駁的灰黃。

怎麽看都像是瞎雞脖亂塗！

他趕忙將虛擬畫麵重新調了出來，仔細的跟畫紙上對比了一下。

這要是偏差太大可真得抓瞎了。

在他們兩個人跟前裝嗶失敗，丟人都是小事兒。

拿不出圖來，影響進度就麻煩大了！

還好！

經過對比發現，雖然自己塗抹的這些色塊是分散了些，也沒什麽形狀。

但位置都很精準，並沒有太大的紕漏。

如果將顏色填滿，應該還是能看的……吧……

高爽麵上不漏聲色，淡然自若的對錢財說道：“高手作畫，首重意境！你不懂的！”

錢財擰著眉毛說道：“意境我是不懂，可你這畫兒吧……和意境這麽高深的詞兒，多少就有些不搭啊！”

高爽高深莫測的微微一笑：“你們等一會，這已經畫了一半了！再有十分鍾讓你們見證奇跡！”

說完便俯下身子，繼續搗鼓起來。

“故弄玄虛！”

孔靈萱撇了撇嘴。

不理會兩人的反應，高爽繼續他跳脫的隨機畫法。

很快，畫紙上的顏色越來越多。

連起來的色塊和斑點也越來越清晰，漸漸已經有了豬籠寨的影子。

這可比剛開始的時候強多了。

而事實也正在逐漸證明，高爽最開始的那種散亂的畫法還真就不是胡畫！

現在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出來。

他最初的時候塗下的色塊，乃至於一個個細碎的點，都是有用意的。

這種強無敵的布局，讓錢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嘶！”

當高爽用一小片淺黃勾勒出一個人臉，之前留下的兩絲深棕色的“汙漬”成為了眼睛時，錢財忍不住猛猛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兒！

就連旁邊一直非常淡定的孔靈萱也忍不住一個勁兒的把目光往高爽身上瞟。

而當高爽最後用黑筆簡單的勾勒下線條，將色塊的邊界徹底的劃分出來時！

整幅畫又出現了全新的變化！

可以說，在他勾線的這短短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整副畫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人物，房屋，欄杆，門窗……

一切都因為黑色線條的加入鮮活了起來！

仿佛是真的在運動中的畫麵被突然截取了下來。

細節和動感表現力完美！

錢財已經能想象到電影中對應的鏡頭！

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帶給人的衝擊力，完全不亞於《唐伯虎點秋香》中，噴水成畫的經典一幕。

仿佛前一刻還雲裏霧裏，下一刻就一切都清晰了起來。

敢這麽玩，那肯定是對自己的空間思維能力有極其變態的自信。

而且繪畫技巧方麵，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錢財忍不住拿起高爽的大作，仔細的端詳起來，回頭時震驚的道：“狗哥！你……你這也太牛逼了！我對你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啊！以前怎麽沒見你露這麽一手？”

高爽謙虛道：“嗨！就瞎畫！瞎畫！都是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不值一提！”

這兩人不要臉的對話，聽的站在一旁的孔靈萱嘴角直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