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應該躲在哪兒抽煙了,身上的煙草味兒還新鮮著,壓過了日常的雪鬆氣息。

走過來後陸闖既沒說什麽也沒做什麽,就是隨手拿起兩顆草莓,拔掉草莓蒂,吃進嘴裏,像在品嚐草莓的味道。

卻也使得喬以笙暫停了和周固的對話。

其實就算陸闖沒有走過來,她也依舊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如同她所質問陸闖的,她和陸闖之間的關係無法有個準確的定位。

雖然周固試圖撫平她的不好意思,她也認為她不必對周固負責任,但她還是感到抱歉。

因為陸闖的行為而對周固感到抱歉。

她意識到,在厘清她和陸闖的糾葛之前,她或許沒可能開始嚐試一段新感情。

挑選男人的快樂,還沒享受幾天,就遭到了陸闖的破壞。

最後他們是帶著三筐草莓離開農家樂的。

杜晚卿邀請周固再到家裏吃晚飯,周固說今晚家裏有親戚,答應了他家人回家吃,所以回到鎮上便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而陸闖,入住的時候說隻住一晚,到家後搬草莓的時候戴非與問他在貢安呆幾天,陸闖卻說不確定。

戴非與自然沒轟他,不僅沒轟,還熱情好客地讓陸闖想住多久住多久。

三筐草莓,一筐用來現吃,另外兩筐杜晚卿要分別做成草莓幹和草莓醬。

晚上吃過飯,喬以笙呆在廚房裏幫杜晚卿的忙。

戴非與好像給陸闖當導遊去了,帶陸闖和圈圈去鎮上轉了轉。

十一點多,喬以笙洗漱完,趴**聽歐鷗發語音來跟她吐槽,春節這兩天被安排見的相親對象一個比一個奇葩。

房門突然被人輕輕叩了叩。

卻隻是叩了叩,沒有傳出杜晚卿或者戴非與喊她的名字,喬以笙正納悶怎麽不符合他們倆平時的習慣,打開門的瞬間證明了確實有古怪——

根本不是杜晚卿或者戴非與,而是陸闖。

喬以笙即刻要關門。

陸闖用腳堵在門縫,特惡劣地威脅她:“不想驚動你舅媽和表哥,最好放我進去。”

喬以笙不過刹那間的猶豫,陸闖便躋身進來了,並關上門。

“你又要幹什麽?”她心頭暗自警惕。

陸闖眸光平靜地掃視著她屋內的陳設:“在廟裏的話不是還沒講完。”

沒講完什麽?喬以笙蹙眉回想,不是剛好到她澄清她現在不是拿周固當P友、而是周固在正式追求她、她也考慮和周固交往為止嗎?

陸闖徑自踱步至她的梳妝台前,拿起戴非與買給他們的桃花手鏈,漫不經心地掂在掌心:“你希望,我們之間是什麽關係?”

喬以笙怔然,第一反應是彼時她心底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期待被他察覺了。

他是盯著手鏈問的,沒有看她,她無法從他的眼神或者表情判斷他的意圖。

他的語氣也未透露任何情緒,算不上是在嘲諷她什麽。

但“希望”這倆字又的的確確很像在嘲諷,嘲諷她不過是他眾多隨便玩玩的女人中的一個,卻認不清自己的定位,妄圖和他有更深入的關係。

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她期待真的是和他有更深入的關係?

——喬以笙被這個猜測嚇到了。

不可能的。

她是哪根神經搭錯了才會有那種可笑的期待!

喬以笙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反問陸闖:“你什麽意思?難道我說我們是什麽關係,我們就能是什麽關係?”

“你可以先說說看。”陸闖提起眼角睨她了。

然而有了眼神的對視,喬以笙仍舊無法窺得他的半分意圖。

既然他放話了,她便也大膽地坦誠:“我希望我們之間,沒關係。”

陸闖的眸色應聲暗了兩分,桃花手鏈被他攥在手裏肉眼可見地緊,承受著他此時的不爽,喬以笙懷疑可能再過一會兒就會被他徒手捏碎。

數秒後,陸闖卻是出乎意料地鬆開了桃花手鏈,丟回梳妝台上,疏眉冷眼,淡淡問:“再說一遍。”

不同於曾經的威脅口吻,好像真的隻是向她要個確認。

喬以笙的雙手於身側緊握,筆直地盯著他,又一次嚐試從他的神色間探究他的真實意圖。

他的瞳眸黑臉深邃,晦暗不明,令她無從探究。

反正得罪他的話也不是第一次說了,喬以笙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重複:“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關係,是沒有關係。”

陸闖有好幾秒沒吭聲,沉默地注視她,那雙眼深暗幽沉,像濃重的夜色中剛剛熄滅的燈火,不留半分光亮的餘地。

這令喬以笙整個人感到緊繃忐忑。

“可以。”陸闖突然開口。

“……”喬以笙懷疑自己幻聽,或者陸闖還有其他話沒講完。

隔兩秒,果不其然陸闖還有其他話:“再陪我一晚。最後一次。以後我們就沒有關係。”

喬以笙:“……”

她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現在是他提出最後一次,不是她提出最後一次。

可,他的信譽度高嗎?她可以相信他的承諾嗎?

而且說實話,他依舊帶了威脅的意思,分明就是她如果不同意,他將繼續糾纏她。

另外,當初她提出最後一次,是在事後。他這會兒是事前,在他威脅性質的交易意圖之下變了味,其中“陪”字泄露的輕賤前所未有地令她感到難堪。

何止是難堪,完全是羞辱。

喬以笙僵立於原地不動彈。

陸闖徑自走到她的床邊落座,拿起床頭櫃上她的相框,像在等待著她的服務。

“……你把我當什麽了?”喬以笙的聲音抑製不住顫抖,“出來賣的嗎?”

陸闖聞聲抬眼,看著她發紅的眼眶,不明所以地愣怔,旋即他反應過來什麽,眉心攏起:“你搞錯我的意思了。”

“搞錯哪個意思了?”喬以笙沒把他第一時間砸出門已經算客氣的了。

陸闖偏偏還在這時候笑了一下。

喬以笙的眼淚直接滑出眼眶。

陸闖似不耐地輕輕嘖聲,抽過紙巾上前往她眼睛堵:“又哭。很煩知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今晚睡你這裏。”

“不還是一個意思?”雖然比起第一次擦眼淚時,他的動作要輕很多,但喬以笙還是不稀罕地推開他的手,自己擦。

“怎麽是一個意思了?”陸闖斜挑眉,“我要睡的是你的床,又不是你,你自作多情個什麽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