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發現陸清儒的臥室和書房之間的那堵牆大概率存在暗室之後,為了確認如今暗室是否還在被使用,喬以笙讓阿苓往博古架底下的那一塊地麵偷偷鋪上特殊的粉末。

那是喬以笙以前畫畫的時候用到的一種顏料中的成分,一般情況下看起來是沒有顏色的,但用專門配套的筆照射的時候,會顯現出顏色。

倘若暗室至今仍在被使用,那麽進出暗室的人的腳印一定會對阿苓鋪的粉末造成破壞性。

而阿苓現在給她的回答就是“有變化”。

並且,不是清理衛生的時候剛好掃到博古架底下的那種痕跡——阿苓將拍下的照片發給喬以笙。

雖然喬以笙沒告訴過阿苓來龍去脈,但她因為不得不依靠阿苓和她打配合,現在阿苓必然也能根據她前後的行為猜測出來。

喬以笙也是沒辦法的。

她丟給阿苓一句話:“要匯報去跟小叔叔匯報去吧。”

聶季朗如果要為了聶老爺子的遺願摻和進陸家的事情裏來,她要開始思考是否可以和聶季朗達成某方麵的戰略性合作。

反正盡可能地避免去和聶季朗站在對立麵,否則她和陸闖得心力交瘁。

阿苓的表情因為喬以笙的話,微惻:“……大小姐。”

喬以笙頓住步伐,聽她要講什麽。

阿苓在和她對視兩三秒後,低垂下眼簾:“大小姐,你的事,如果二爺沒有問,我不會主動告訴他的。二爺他……一直以來要沒有要我事無巨細地向他匯報。”

由於阿苓是聶季朗那邊送到她身邊來的人,所以注定了喬以笙和阿苓存在一層無法消除的隔閡。

從一開始喬以笙就坦然接受。現在看阿苓的神色,她猜測大概是她的話傷害到阿苓了,略感抱歉:“我沒有拿你當監視者和間諜的意思。我就是想表達,我理解你的職責所在。”

阿苓複抬眸:“大小姐,我的職責,就是你的保鏢。”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方袖從宋紅女的房間裏出來,手裏的盤子端的是摔壞了的碗的碎片。

喬以笙虛情假意地關心了一句:“聽說宋媽媽病了?”

方袖的臉色也沒有很好的樣子,盡顯疲態:“嗯,阿婆身體不太舒服。”

喬以笙瞥見方袖小臂上被碗的碎片刮上的痕跡,冒著小血珠。

方袖沒和喬以笙多說,而是問阿苓:“二爺人呢?是不是去幫阿婆請法師了?”

阿苓搖頭:“我不清楚二爺的行程。二爺中午出門的時候也沒告訴我。”

方袖:“阿德不是你哥?他不是陪在二爺身邊?你問問他不就行了。”

阿苓:“你也有阿德的電話,你可以自己打給阿德問一問。”

“阿德就是沒接我的電話我才問你的。”方袖有些著急。

然而方袖的拳頭最終隻是打在棉花上,阿苓無能為力的樣子:“阿德既然沒接電話,說明他和二爺有重要的事情在處理。宋媽媽的身體,我剛才已經幫忙找醫生了,是宋媽媽拒絕了。”

方袖看回喬以笙,轉而向喬以笙求助:“大小姐,二爺不在的話,就是你做主了。你對霖舟也是最熟悉的人,你能不能去幫阿婆找法師來做法?你不知道上哪裏找法師的話,你能不能跟陸家的人,讓陸家的人找。”

喬以笙推托道:“我先看看宋媽媽什麽情況吧。我剛回來,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方袖輕輕咬了咬嘴唇,一聲不吭地端著碎碗下樓。

喬以笙猜測方袖多半會再跟樓下的餘亞蓉和慶嬸求助。

她低聲問阿苓:“小叔叔是不是故意回避宋媽媽?”

假裝有事忙,不呆在這裏,宋紅女找不到他。

而他也不管,她今天會不會和宋紅女對質?

阿苓搖頭:“我不知道,大小姐。”

說完阿苓追加一句強調:“我真的不是不知道,不是故意隱瞞大小姐。”

喬以笙聽出來了,阿苓真的很在意她剛剛那句話不經意間表露出的隔閡。

而喬以笙認為,以阿苓這樣的人,不應該會出現這方麵的在意。

阿苓現在在意,大概可以說明……她這個大小姐在阿苓心中漸漸地有分量了……?這樣的話,喬以笙是應該高興的。

“嗯,我知道你沒故意隱瞞我。”喬以笙笑笑,輕揚下巴示意道,“走,你再幫我調整眉形上點妝什麽的。”

大白天的,她沒法再改變臉型和五官什麽的,也無法再戴假發、穿佩佩的衣服,隻能簡單地多像幾分是幾分。

化完妝後,喬以笙帶著阿苓一起去探望宋紅女。

方袖還沒回來,宋紅女一個人躺在**睡覺,發出輕微的鼾聲。

房間裏的窗簾全部敞開,窗外的日光肆意地穿透進來,沒給屋裏留半絲黑暗。

饒是如此,屋裏的所有燈也都亮著。

喬以笙故意沒敲門,直接進來,然後故意悄無聲息地落座床邊,安安靜靜地盯著宋紅女。

照理說宋紅女應該對細微的動靜很敏感。

但這會兒宋紅女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即便宋紅女是麵朝能看見房門的方向睡的,也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喬以笙,而是在喬以笙落座後十幾秒的時候,她一副受驚的模樣猛地睜開眼。

睜開眼凝睛在喬以笙臉上的刹那間,宋紅女的神色間又肉眼可見地恐懼,抱著被子往後躲。

她躲的方向又是床的另一側,那一側並沒有靠牆,眼見她會往後摔,阿苓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

被定回在**的宋紅女身體歪倒向床頭,裝了一下,滿頭的銀絲淩亂地披散,跟著她發抖的身體輕輕顫動。

……看來夜裏的“鬧鬼”對她造成的影響挺大的,比喬以笙所預想的要大。

可喬以笙並不會因此對她產生任何同情。她可是當年丟掉喬敬啟的幫凶。

穩了穩心神,喬以笙開啟自己的表演:“宋媽媽,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哪裏不舒服?聽說你還不給醫生瞧瞧你的身體?”

從快把她的臉擋住的銀絲間,宋紅女露出她的眼睛,端詳喬以笙的臉:“你……你……你是……”

喬以笙狐疑:“宋媽媽,你不會不認得我了吧?我是以笙啊。”

“噢,以笙。”宋紅女麵部的緊張神色明顯鬆弛了下來,重複著,“是以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