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段距離,所以宋紅女抓了個空,不小心從**滑了下來。

佩佩的哭聲仍舊陰魂不散般地在四周圍空靈地回**。

但比起穩穩當當站在那裏的佩佩,此時滿頭銀絲、扒著床邊、掙紮著要爬起來的宋紅女,更像一個女鬼。

一個剛剛從床底下出來的女鬼。

尤其宋紅女嘴裏還在念念有詞,魔怔了一般,發著笑:“你真的好蠢。我每次看著你因為聶老頭為你做的那些事情而感動,都覺得你好蠢。”

“你永遠想不到吧,你心心念念的兒子,是被寵著你的丈夫丟掉的。”

“而你覺得你心裏裝著陸老頭很對不起他,愧疚他,盡力想要彌補他。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

“如果他在你麵前是個天使,那他在我麵前流露的,才是他的本性。魔鬼的本性。”

“聶老頭現在在下麵該笑死了吧。他專門為陸老頭定下的婚約得逞了,陸老頭的孫女和孫女,哈哈哈哈哈……”

哭泣中的佩佩又發出聲音:“車禍……我的兒子……”

宋紅女還趴在地上起不來,聞言,她的反應並沒有太大,隻是喃喃:“報應……罪有應得……”

像是在回應“車禍”,但並不明確。

察覺她聲音變弱,佩佩不再是飄著的了,耐不住性子似的繞開麵前的位置三兩步跑到宋紅女麵前,抓住宋紅女的肩膀:“你給我講清楚!我爸媽的車禍是不是也和你有關?!”

聲音並非佩佩的。

然而宋紅女已經暈過去,沒有給她任何反應。

“大小姐。”伴隨阿苓的聲音,房間裏的燈這時候啪地亮起來,照出房間裏這時候的樣子。

方袖在沙發裏熟睡得跟死過去了一般。

“佩佩”方才站立的位置上,是一個遙控電動滑板。

宋紅女的那張床和電動滑板之間,立了一塊透明玻璃,玻璃前掉落的便是方才宋紅女砸過來的那隻枕頭。

房間的四個角落裏分別放有一隻小音箱。

小音箱直到這個時候還傳出模模糊糊的做法事的聲音交雜著佩佩的哭聲。

阿苓幫忙鬆開抓在宋紅女衣服上的“佩佩”的手,將宋紅女抱到**。

小音箱裏的聲音徹底停下來。

聶季朗也帶著阿德開門進來。

阿德上前去幫著阿苓一起確認宋紅女是否隻是單純地暈過去,沒有其他毛病。

考慮到宋紅女的年紀和身體狀況,今晚給宋紅女用藥的配量,阿德研究了很多天,藥效除了讓宋紅女渾身乏力之外,也帶點致幻的作用。

聶季朗拍拍尚蹲在地上的“佩佩”的肩膀:“以笙。”

喬以笙一聲不吭地摘掉假發,沒管這邊的善後工作,徑自回她自己的臥室。

衛生間裏的鏡子照出喬以笙現在的模樣。

即便摘掉了聶季朗專門定製的和佩佩相似發型的假發,聶季朗讓阿苓在喬以笙臉上做的妝容,也使得她的麵貌,和佩佩的兩三分神似,提升至七八分。

今晚喬以笙進一步大開眼界,原來阿苓還有“易容”的本事,據說是阿苓從前在行伍中,有時候執行任務需要改頭換麵,盡可能隱藏自己,從而學來的,阿苓沒少幫她的隊友們弄過。

喬以笙瞧著有點像人家劇組或者節目裏做那種特效妝。

當然,喬以笙這種程度的,還遠遠夠不上特效。

將臉上像泥一樣的東西摳下來,喬以笙埋頭就洗臉。

等換完衣服完完全全變回喬以笙,她打開門,見到阿苓站在她房間門口候著她:“大小姐。”

喬以笙往宋紅女的房間似有若無地瞟一眼:“現在什麽情況?”

阿苓匯報:“宋媽媽沒事,最多明天她醒來的時候會覺得腰酸背痛腦袋疼。方袖還是睡得很沉。裏麵的道具我和阿德全部清理出來了,仔細檢查過,沒有留痕跡。”

這是要讓宋紅女以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

抿了抿唇,喬以笙走去聶季朗的房間。

房門是虛掩的,沒有鎖,顯而易見聶季朗知道她要過來,專門為她留的。

喬以笙叩了叩門。

得到了聶季朗的應允:“進來吧以笙。”

喬以笙推門入內。

“大小姐。”阿德手裏拿著電動滑板的遙控器和一個聲音設備從裏麵走出來,與她錯身而過,離開房間。

喬以笙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你怎麽弄的佩佩的聲音?”

總不能是佩佩生前聶季朗就錄下來的吧。

聶季朗給她解答:“合成的一個接近我母親音色的聲音。”

和喬以笙猜得差不離。空靈感毋庸置疑也是機器弄出來的效果。

正因為是事先合成的,所以沒辦法讓“佩佩”和宋紅女實時對話,重點製作出了幾句不會穿幫又能引導宋紅女的句子。

這主要靠聶季朗的預判,預判哪些句子能對宋紅女起效果。

而要令這些起效果的句子達到聶季朗的預期,套到聶季朗想聽的內容,則得益於前幾天喬以笙在宋紅女麵前的表演。

喬以笙的表演,使得最近宋紅女的腦子裏充塞著喬以笙和陸闖恩恩愛愛的畫麵和備孕的事情,刺激著宋紅女心底與此相關的更為隱秘的秘密。

不啻於一種心理暗示。

包括做法事,同為心理暗示。

以上,全部是基於聶季朗對宋紅女這個人的了解,而製定的釣魚計劃。

“老狐狸”這個標簽,在聶季朗身上貼得更深了,喬以笙很慶幸,她和聶季朗不是敵人——不對,在宋紅女吐露出那些事情之後,她得重點強調“暫時”不是敵人。

說實話,她現在一個人在這裏,其實特別危險。喬以笙無法確定,聶季朗這個自稱親情淡薄的人,會不會因為僅剩的那一層佩佩的血緣關係,而繼續拿她當侄女,畢竟他姓聶……

但喬以笙現在也沒辦法為了安全起見而離開,阿苓和阿德是他的人,大炮又不在這兒,難道她還能下樓去向陸家的人求救?

“你現在……”喬以笙都不知道該和聶季朗講什麽了。

聶季朗見她停頓,主動填補了兩人之間的安靜:“看你的反應,應該是在今晚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你和陸清儒的關係?”

喬以笙不承認也不否認,想到她該問聶季朗什麽了:“你要繼續完成你父親的遺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