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幕之下,萬物沉寂於靜謐氛圍之中。如絲如縷的月光,從雲層縫隙間灑落,勾勒出群山朦朧而雄偉的輪廓。高聳的峰巒更顯得更加峻峭挺拔,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巨獸,在夜色中悄然酣睡,於無聲無息中顯露猙獰。群山萬壑中,偶爾有幾點微光閃爍,那些於夜色中獵食或是行走的怪物目光,它們在黑暗之中演繹物盡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
不過,強者與弱者,獵手與獵物,永遠都是相對的,前一刻的獵食者,下一刻,或許就會成為被吞噬的獵物。
在夜色的掩護之下,一頭健碩的夜影豹,悄然潛伏在金合歡樹叢之中,身體緊貼地麵,與周遭的一切幾乎融為一體。
這頭在群山中數一數二的狩獵者,如同墨玉般的眼瞳,緊緊地盯著溪流邊,一隻同樣正趁夜色,抓緊時間進食的食草獸。
嗖~
線條流暢而又飽滿的肌肉瞬間繃緊,夜影豹從藏身處疾射而出,瞬間爆發的速度,猶如一道漆黑的閃電,樹叢蕨類皆為之倒伏。
不過,能夠在危機四伏的山林之中生存的小型食草獸,往往都具備不遜色於頂級獵食者的極速,還有與之相匹配的敏捷。
毛茸茸的灰黑毛團遊躥,早就已經鎖定它的夜月豹緊追不舍,不多時,獵物與獵手便追進深處的叢林中。
吼~
驟然間,夜影豹停下了追逐的步伐,四爪在堆積大量落葉而形成的腐殖質林地中劃出四道深邃的溝壑,森冷的眼瞳緊緊盯著眼前的黯影,喉嚨間發出威懾性的低吼。
被它鎖定的食草獸,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氣息消失了,就像是被什麽極其恐怖的存在吞噬,瞬間消化,連一點渣子都不剩,以至於它什麽都感受不到。
危機四伏的叢林之中,不論是多麽優秀的獵手,都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但這種情況,完全超出了夜影豹自出生以來形成的認知。
這一頭健碩而又不失矯健的獵食者,緩緩後退,可它還沒有來得及退出半個身位,叢林深處的暗影之中,兩條強而有力的觸手猛然伸了出來,纏繞在夜影豹的身上。在這頭叢林猛獸的嘶吼咆哮,逐漸變得軟弱無力的哀鳴嘶吼聲中,將它拖了進去。
月光穿過枝葉葳蕤的林梢,斑駁黯影與銀白的光斑交錯,生命被逐漸剝奪的夜影豹猛地瞪大了眼瞳,原本熟悉的山林,此刻變得無比陌生,它從未見過的可怕血肉造物,在其中蠕動。
一座巨型卵狀血肉建築矗立於叢林黯影之後,其整體結構呈蜂窩狀,孔洞中,肥碩的肉蟲在粘液中爬行,數十條觸手從其中延伸而出,在空中舞動,纏住夜影豹的正是其中之二。
在這建築周圍,呈現著血肉質感的鮮紅菌毯無聲無息地擴張,吞噬所能夠觸及到的一切,包括但不限於植被,蛇蟲走獸等,這是掠奪萬物的可怕造物,而夜影豹自然也在其中。
在叢林之中,絕對稱得上是頂級掠食者的夜影豹,在被觸手纏上之後,毫無掙紮反抗餘地,隨著它的生命氣息徹底斷絕,它的屍骸也從空中跌落,砸到如同浪花般湧動的菌毯上,蠕動的肉浪瞬間將之包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之分解。
僅僅隻是不到片刻的時間,這頭山林猛獸就像不存在一樣,沒有在世界上留下一丁點的痕跡,徹底消失,隻是從這座猙獰的血肉建築延伸出去的菌毯,又擴張了一圈。
夜色靜謐,月光如水,當月掛中天之時,一顆巨卵已經從菌毯中悄然孕育成型,伴隨著血肉的撕裂之聲,一頭與影豹有七八分相似,但又有些許不同的惡獸走出。
“怎麽才這麽一點生物質?以這種速度得到什麽時候,才能夠孵化出母蟲,太慢了,真是太慢了!”
才剛剛孵化出來的蟲獸,那雙琥珀般的眼瞳中,出現了不滿之色,它擁有與野獸這一身份不相配的智慧。
“真是沒用!”
蟲獸發出一聲低吼,隨後竄進了叢林之中,當太陽從群山中升起,向大地灑下萬丈光輝之時,鮮紅的菌毯在一夜之間,擴張了十倍不止,一顆顆巨大的蟲卵汲取由菌毯輸送過來的營養物質。
“先孵化出一批噬金甲蟲,盡快收集足夠的生物質,在本地的土著生物反應過來之前,孵化出腦蟲,我也要在此之前,晉升成為領主。”
經過一夜的狩獵與捕食,體型大了一圈,背後延伸出了三條肉須觸手的蟲獸,看著在它的辛勤付出之下,發生翻天覆地之變化的蟲巢,眼中閃爍靈動的智慧之光。
它清楚自己的來曆,同樣也清楚自己的未來所需要麵對什麽,以蟲群的發展速度,要不了多久,會迎來本土生物的反擊。
隻有撐過本土智慧物種的圍剿,並且在圍剿之中,汲取到足夠的生物質,迅速成長起來,蟲巢才能夠發展壯大,統治一切的女皇才會誕生。
仿佛是鮮血凝固之後的暗紅,隨時間的推移,在群山之中迅速擴散,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吞噬,哪怕是石頭,都會被分解一部分。
……
“帝瑞爾閣下,阿爾托姆大陸有危及世界的異界生物入侵事件爆發!”
已經重新回到了賽德爾林群島的帝瑞爾還沒有安生三年時間,便見到了從埃爾蒙德大陸的聖武軍校匆匆趕來的傳奇聖武士特侖蘇。
“哦,發生什麽事情?”
相比於極為焦急的聖武士,帝瑞爾卻是顯得頗為淡定。
異界生物入侵什麽的,對於卡爾洛斯世界的原住民來說,不能說是司空見慣,但也是日常的一部分了。
“有一支非常凶殘的外來種族,入侵了阿爾托姆大陸,最初應該是出現在大陸西北部的蠻荒叢林中。
根據記錄,在發現的時候,這些外來物種就已經吞沒了超過一整個公爵領的土地,與他們率先進行接觸的是黑岩鬆公國。
僅僅隻是不到三天的時間中,黑岩鬆公國便喪失了一半的土地,而黑岩鬆大公更是交戰中落敗,受到了莫名的汙染,徹底消失失蹤。
根據一位大法師的占卜調查,這位傳奇大公有極大的概率已經隕落了,甚至極端一些,他可能已經被那一支外來族群給同化了,成為了傀儡。”
“有點意思,然後呢?”
看著眼前麵目凝重,憂心忡忡的聖武士匯報來自異大陸的嚴峻戰況時,帝瑞爾麵上浮現了幾分饒有興趣之色。
異界生物在卡爾洛斯世界當真不算稀罕,不說不如狗,但也基本上是滿地走,所以僅僅隻是單純的異界生物入侵,還真的很難讓人提起精神。
“即便是您,或許也很難想象,這支外來入侵物種的發展速度到底有多麽迅速,它們幾乎什麽都吃。
不論是植物,動物,屍體還是金屬礦石,一切稍微有些用處的資源,都會被它們給吞噬的一幹二淨。
從發現那一天到覆滅黑岩鬆王國,它們用了僅僅不到五天的時間,全國的生還者不到一半。
這對於那些怪物來說,僅僅隻是開始而已,它們隨後用二十天的時間,便覆滅了黑岩鬆王國周邊的五大公國,還有三大獨立領。”
“速度還真不慢。”
即便是聽到形勢如此嚴峻,但帝瑞爾的情緒依舊穩定。“最新的戰報還是三個月前,根據我遠在阿爾托姆大陸的同僚描述,這支自稱為安倫蟲族的怪物族群已經與大陸中部地區的霸主,阿米洛亞王國交戰了。”
“阿米洛亞王國沒有覆滅吧?”
“暫時還沒有,但根據我那位同僚在戰報中的預測,阿米諾亞王國最多也撐不了一年的時間。”
特侖蘇如實回答道。
雖然並沒有親眼看到,可是從阿爾托姆的聖武士組織送過來的求援信中,就能夠感受得到,那邊的情況到底有多麽危急。
若是任其發展下去,不加以遏製,卡爾洛斯世界都有可能沉淪,成為其族群發展壯大的口糧,無人可以幸免。
“你那位同僚還挺樂觀。”
聽到這樣的判斷,帝瑞爾忍不住笑出聲。
“您知道這件事?”
“我當然知道,我是能夠影響世界未來走向的青銅龍主,如果連這種世界級大事件發生都不了解的話,那我還當什麽王?”
帝瑞爾一直都知道情報信息的重要性,隻要能夠掌握足夠多的信息,別說是以小博大,轉敗為勝,即便是改命都不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您……”
聖武士特侖蘇精神一震,既然這位龍族皇帝還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那他就不用多費口舌了,直接開口求援就是。
“我不便插手其它大陸的事務,我可沒有得到任何邀請。”
帝瑞爾打斷了聖武士的話,反應極其平淡。
什麽滅世災害,聽起來挺唬人的,但世界級的災害當真不算什麽,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當年主持修建聯通地獄的地獄之門,稍有不慎,同樣也會引發世界級災難。
“這需要邀請?!”
聖武士特侖蘇一臉懵逼,他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這條龍類的思路。
作為聖武士來說,他每一次出行都是聽到某某地有邪惡生物肆虐,又或者說是有弱小者急需幫助。
那麽他便會動身前往,不需要有誰的邀請,更不需要得到任何物質上的回報,僅僅隻是言語上的簡單感謝,都能夠令他感到倍加滿足。
“我現在的一言一行,可不僅僅隻是代表自己,還代表了許多人。”
“可是,阿爾托姆大陸的情況,已經非常嚴峻了,您既然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那您應該也清楚那些怪物到底有多麽可怕。
你難道打算等到這支入侵的異類族群膨脹到你無法對抗的地步,再出手幹預嗎?到那時候,那可就太晚了,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特侖蘇焦急萬分。
“沒有什麽是來不及,你回去安心教書便是了,這件事情我會關注,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下場解決。”
帝瑞爾趴在地上,有些懶洋洋的打了一哈欠,
“不要忘了還有諸神的存在,那些蟲子的做法太過於極端了,沒有哪一位神靈會容忍它們的存在,哪怕是惡神也不例外。”
“可是……”
奔赴萬裏,遠赴深海,就是為了見到龍國的統治者,可是得到的卻是如此敷衍的回應,甚至就連一句像樣的承諾都沒有。
不僅如此,他都被說得有些心動了,諸神若是下場,那些怪物無論發展得有多好,都逃不過最終的既定結局。
“沒什麽可是,安心等著,照蟲族這種吞噬速度,估計很快就會有神靈按耐不住,向它們頭頂上傾瀉怒火了。”
帝瑞爾安穩不動如山,聖武士特侖蘇也隻能帶著滿臉的失望與遺憾離開太陽宮。
可是這一位聖武士前腳剛走,下一刻,帝瑞爾的身下便有大團的墨影延伸,直至鋪滿巍峨宮殿,有無數的黑暗身影從漆黑如墨,還有水波漣漪**漾的池水之中浮出。
“調查的怎麽樣了?”
看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帝瑞爾詢問從阿爾托姆大陸歸來的陰影士兵們。
“根據長期探測與觀察,可以確定,蟲巢中絕大多數的個體都並沒有自我意誌,隻有極少數個體才擁有媲美,甚至超越短生種的智慧。這些蟲族無一例外,都擁有特殊身份。”
“詳細說一說。”
“蟲族中的指揮者,被稱作領主,後方同樣有負責生產以及統籌資源的個體,被稱作腦蟲。
如果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所有的腦蟲,領主全部幹掉,再將蟲巢摧毀,依照我們的推斷,這一種族不論剩下來多少兵蟲,都會陷入到自我毀滅中。”
“確定這樣可行?”
執行斬首,就能夠覆滅足以危害世界的外來入侵種族,聽起來似乎格外容易。
“根據我們的長期觀察,這些蟲子似乎還擁有比腦蟲指揮權限更高的存在,但我們卻從來都沒有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