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血霧在空中飄**,腳下的泥濘,已經分不清是被血浸染的泥土還是踐踏成肉糜的屍骸。
呼~
手拄一柄雙手大劍的泰雅深吸了一口氣,滿口盡是血腥,就像是喝了一口腥臭難聞的汙血一樣,重重吐出。
舉目四望,入眼所見,是幾十具穿著殘破魔紋武裝的屍體,與半人馬的屍體堆積在一起的屍山。
這場圍剿戰,終究是由她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但勝利是必然的,她並沒有為此感到絲毫驕傲,乃至於一絲一毫的高興。
因為她可是指揮三萬半人馬,迎戰數量不過隻有三十出頭的魔紋武裝騎士團,三萬對三十,就是放一頭豬上去指揮,也能打贏。
她的龍族丈夫,支援給她的三萬野生半人馬,其中雖然沒有一位魂意級存在,可是黃金級的精銳卻不在少數,幾乎達到了一百比一的比例,也就是說,她擁有三百名黃金級人馬。
這麽大的優勢,在不顧及傷亡的情況下,任何統帥都可以打贏,魂意級固然強大,可在戰場上,死戰不退,也會被無窮無盡的敵人耗死。
唯一稱得上致命的劣勢,也就是高端戰力的失衡了,隻有作為統帥的她是魂意級,而魔紋武裝騎士團,擁有兩名魂意。
所以在了解到敵人的情報後,她第一反應是向自己的龍族丈夫索要高端戰力支援,可前來傳達其意誌的魔鬼,卻是告訴她,不必顧及傷亡。
於是,就出現了眼前如此慘烈的戰場,身為統帥的她,親自踏足戰場,牽製了一名魂意級,而另外一名魂意級,就隻能夠讓黃金級人馬,用生命去拖延牽製。
而即便是那些看似力量等級與半人馬相等的魔紋騎士,身為穿戴者的他們本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再加上武裝的加持,同級半人馬,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更何況,這些騎士彼此之間的配合,更不是半人馬能夠比擬的,哪怕半人馬們有魔鬼提供的情報信息優勢,早就對他們完成了包圍,可在這場追擊與殲滅戰中,也付出了高達三比一,乃至於五比一的戰損。
因此,哪怕是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泰雅的臉色也非常難看,因為半人馬付出的傷亡實在是太慘重了。
哪怕沒有清點,她也能夠看得出來,黃金階位半人馬折損數量已經破百,更別提那些更弱的半人馬了,那名沒有人牽製的魂意級騎士所造成的傷亡,太慘了。
“為什麽坐視這一切的發生?你哪怕隨意派一名魂意級眷屬,這些半人馬也不會出現這麽慘重的傷亡。”
當戰場打掃完畢,所有的屍體都被清理出來之後,泰雅再也按耐不住,怒氣衝衝的找到了帝瑞爾,這位正在思考如何發胡蘿卜的巨龍領主。
“泰雅殿下,請注意您的身份與言辭,一場戰爭所造成的傷亡,都是由統帥負責,您如果因為戰果不佳而推卸責任,似乎不太妥當。”
巨龍忠實的奴仆,深獄煉魔蒙特在此刻開口道。
“閉嘴,你也是一樣,如果你出手……”
泰雅已經知曉了這頭打扮成人類模樣的家夥本質是什麽?因此,她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以及排斥。
“你知道有多少位傳奇在看向這裏,在觀察我嗎?”
帝瑞爾垂下頭顱,看向氣勢洶洶,前來質問他的泰雅。
“有多少?”
女騎士原本充斥怒火的氣勢,頓時為之一滯,這時候,她才想起來,眼前的龍族,正在承受遠比她想象中更大的壓力。
“不多,目前隻有十一位而已。”
帝瑞爾語氣輕描淡寫,傳奇的數量,對於普通生物而言,當真是極度罕見,可若以國家的視角,那就太多了。
“十一位傳奇。”
泰雅頓時沉默了,與傳奇的對峙相比,她所麵臨的完全不算什麽,因為那就是一場必勝的戰爭,可是她依舊有話要講,
“如果能派遣一名巨人,哪怕隻是幾頭飛龍,半人馬都可以……”
“那我還要他們有什麽用?”
帝瑞爾凝視著這名有些天真幼稚的女騎士,或許她的父親將她保護得非常好,哪怕他自身都已經墮落了,
“我看起來像是半人馬守護之神嗎?我已經庇護了他們多少世代,隻是第一次戰爭,麵對可以戰勝的敵人,我不認為有必要為他們派遣魂意級眷屬,為他們保駕護航,你可以去問一問,看看那些半人馬否有怨言。”
帝瑞爾並不關心泰雅帶過來的戰損結果,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夠為他在大平原戰場上能征善戰的軍團,而不是一群隨時都需要他去嗬護的半人馬寶寶。
他不是保姆!
“這些半人馬已經非常勇猛了,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完全對得起……”
泰雅還是想要爭辯,高層戰力的失衡,還有裝備的代差,才是半人馬出現如此慘重傷亡的主要原因。
“如果你一定想要指責我,找出我的錯誤,那麽,我唯一的錯誤,就是高估了你的戰力,你擁有最好的呼吸法,享受最好的資源,穿戴最好的裝備,可你卻無法做到以一敵二。”
“我……”
泰雅的呼吸都為之一滯,這一指責當真是讓她無言辯駁,雖然那兩名身穿魔紋武裝的魂意級騎士都是她斬殺的,可她在交戰的時候,隻攔下了其中一位,而第二位,就隻能夠讓半人馬們以生命為代價,去死死拖住。
“沒有什麽想說的,就去整訓那些半人馬,經曆了一場血戰,他們對自己的認知應該會有不少改變,這一戰的損失,我會為你補充。”
帝瑞爾全程觀戰,所以他能夠看得出來半人馬本身所具備的問題,這一場戰爭之所以打得如此難看,可不僅僅隻有高端戰力不足,裝備代差的問題。
人馬之間的配合基本等於沒有,同一島嶼的人馬還會知道幫助,但不同島嶼的人馬,簡直沒法看。
但這是短時間內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隻有通過一場又一場的戰爭,才能夠消除這種原始的地域隔閡。而一支精銳的軍團,也隻有通過最殘酷的戰爭才能夠磨礪出來,害怕傷亡,畏戰怯戰,這樣的軍隊,即便是有再高的兵員素養,再好的裝備,也是一觸即潰的爛泥,毫無用處。
“陛下英明!”
看到無言以對的女騎士滿臉自責地離開,深獄煉魔蒙特由衷稱讚道,因為他發現這位龍主實在是深得他心,一點都沒有金屬龍族過於仁慈軟弱的毛病。
在他看來,派不上用場的奴仆,那就去死好了,活著都是浪費土地資源。
“不要在這裏跟我說這種無用的廢話,剩下兩支騎士團,什麽時候能夠歸順?”
帝瑞爾目光冰冷地看向這頭大魔鬼,對於這一類家夥就不用給什麽好臉色了,盡情鞭策就行了,越是鞭策,這種家夥的幹事效率就越高。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在約頓騎士國邊境進行的戰鬥,與之相關,各種各樣,或真或假的消息也都開始在大陸北方流傳開來。
消息靈通一些的人與勢力都知道,約頓騎士國原先的三位傳奇全都出了問題,隕落,失蹤,逃跑。
可這並不代表約頓騎士國成了可以任人宰割的魚腩,因為有一條強大的傳奇龍族代替了三位傳奇,正在試圖接掌一切。
所用的理由也稱得上冠冕堂皇,讓人無法挑剔——發現了一頭在約頓騎士國潛藏多年的傳奇大魔鬼。
充滿正義之心的巨龍,懷疑這頭魔鬼製造了大量地獄血裔,為了維護和平,因此決定暫時在這一國度駐留下來,直至將魔鬼留下的所有隱患全都清理幹淨。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這頭巨龍在打什麽主意,當然,也有不少人對巨龍所用的理由,堅信不疑,真的相信這條龍族是為了維護公平與正義,打擊邪惡。
但不管信也好,不信也罷,巨龍已經編造出了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沒有不開眼的家夥跳出來質疑。
質疑龍族的理由,就等於是在質疑這頭龍族所擁有的實力,在不涉及根本利益的情況下,沒有哪一位傳奇想要直麵龍族的怒火。
“您隻需要再給我三天的時間,我就能夠將這兩支騎士團的大騎士長或者是他們的首級,放在您的麵前。”
平淡的語氣中充滿強大的自信,這就是他在暗中經營了百年的結果。
如果不是遇上帝瑞爾這樣超常規的存在,普通的勢力或者是尋常的傳奇,即便是發現了他的蹤影,乃至抓到他的真身,也就是被他多年所經營的勢力絞殺的下場。
能夠以第一騎士的名義行事,不需要再顧及任何人,隻需要以這條龍的利益為中心,這比原先更加自由,前任第一騎士對他可是極為警惕,處處都在提防他。
“那就給你三天。”
這點時間,帝瑞爾自然是不缺的,但他並沒有因此對這頭大惡魔的看法有所改觀,甚至決定將他看得更緊一些。
爭權奪利,玩弄陰謀,就是這一類邪惡生物的天性,如果對這種家夥放鬆,隨意的將權力下放給他,而不設置監管的話,哪怕是有統禦之戒,帝瑞爾也覺得自己也會在某些方麵被架空。
他現在需要第一騎士的名義,用於收攏約頓騎士國的各大勢力,同樣也需要這頭大魔鬼所經營的地下勢力,例如他所掌握的信息渠道。
但這樣的依賴,終究隻能是暫時的,他不可能一直依賴下去,他必須將絕對會服從效忠於他的人,逐漸安插在這一騎士國的各個位置上。
當然,也可以反過來,讓這一騎士國各個位置的傑出精英,對他死心塌地的效忠。
這一點,在帝瑞爾看來,也是最有操作性的,祖代龍真血的**力毋庸置疑,碰上有需求的傳奇都能夠直接轉化,更別說傳奇之下的人類。
依靠血脈作為紐帶而建立起來的上下級關係,可以說最為穩固的,即便是思想想要背叛,身體也不會同意。
至於如何挑選出有資格接受真血恩賜的人類,同樣不難,約頓騎士國本身就有一套尚可的教育晉升體係。
騎士學院!
對每年對適齡的兒童進行測試,挑選出其中資質優異者,進入學院學習呼吸法,通過一場場測試,不斷篩選淘汰,直至培養出合格的騎士。
帝瑞爾隻要以這體係稍微改造一下,將晉升的終點獎勵,更換為祖代龍真血,最多不過一二十年,整個國家也就隻能跟著他走了,因為最上層全都是流淌龍血的人類。
屁股決定腦袋!
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首先他就得維持一個穩定的大環境,不然在動**之中,謀求生存的人類可是會選擇逃離的。
這種事情,交給那位鬥誌昂揚的騎士夫人去做就行了,他可以將塞德爾林群島的半人馬都傳送過來。
百萬半人馬,全民皆兵,哪怕刨除老幼婦孺,也有二三十萬青壯可以征調,在傳奇不下場幹預的情況下,沒有哪一國家的軍隊能夠擋得住這種規模是半人馬。
魂意級的確存在,擁有一人敵軍之力,全力以赴的情況下,更是能夠引發天象與地形的變化,可是再怎麽特殊,也是生靈,而隻要是生靈,自然會畏懼,會害怕,擋在這樣的洪流麵前,簡直就是作死。
當然,將半人馬傳送過來的消耗,全部由約頓騎士國供應,糧食同樣也是如此,不夠用,不用吃,怎麽辦?
那就隻能去周邊鄰居家裏看一看了,禮尚往來嘛。
衰落之時,周邊的鄰居趁亂入侵,騷擾邊疆,劫掠資源,那等恢複過來,擁有可戰之力的時,自然得將原先被奪走的拿回來,並且收些利息。
國與國之間的爭鋒,就是如此,沒有什麽善惡與道理可言,或者說強大就是真理,弱小就是原罪。
趁我衰弱之時,欺我,壓我,奪我,那麽等我恢複過來之後,我將這一切全部回敬,也別叫喚,更別抱怨,一切皆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