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內,將沉船碎片全部給我打撈上來,就是連一片木頭渣子都不能漏掉。”

輝煌明亮的大殿內,滾雷般威嚴的聲音在其中回**,前來告狀的精靈有些得意地看著垂頭喪氣的冠軍騎士,龍主非常重視他的意見,並聽取了他的建議,讓這莽夫承擔所有後果。

作為長生種的一員,比埃爾並不覺得自己的出身高貴,也不以此為傲,因為他是一位木精靈,這讓他擁有非常不錯的接納能力與進取精神。

於是,曾經鑽研過魔導技術兩百多年的他,順理成章地便得到了來自太陽宮的聘請書。

隻不過,對於龍主的要求,縱然他也有不少能夠跟他一起構思的同族,他也感覺頗為苦惱。

因為龍主要求他們設計並建造一套能夠遍布整座島嶼的魔導防禦係統,用以預防迷鎖破碎之後,可能會接連到來的各種挑戰以及危險。

如果隻是單純的設計一種魔導武器,倒也沒什麽難度,花上幾年的功夫總能夠做出結果,可如果要求讓這種武器的攻擊範圍能夠覆蓋賽德爾林群島,那就讓任何一名精靈感到頭大了。

根據精通測繪的同族計算,賽德爾林群島所有島嶼的陸地麵積加起來超過三百萬平方公裏,如果再把島嶼之間的海域麵積算上,那麽這數據得翻上兩倍都不止。

設計能夠覆蓋如此廣袤範圍的魔導武器,別說是他了,就算是女王,甚至讓消失已久的法拉爾精靈王來,也會感到頭大。

因此,比埃爾需要參考,不同於精靈魔導書本中的參考,當他看到那一道劃破長空的魔導之光時,他是無比激動的,因為他感覺到了無數靈感在自己的腦海內迸發。

可是這些還沒有徹底浮現,顯化成型的靈感,伴隨著莽撞的冠軍騎士揮下斧頭,跟隨著沉船一同落入海底。

現在他隻能夠期待,撈上來的沉船之中上麵的魔導攻擊部件沒有被損害的太嚴重,依舊具有研究價值。

“是。”

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下什麽錯誤的維德垂下頭顱,聽從安排。

當時的他,已經對那群冒犯他的人類形成了絕對的暴力優勢,那一群人類沒有任何反抗他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類所駕駛的戰艦就是他的戰利品,換而言之,他斧劈戰艦的行為,就是在毀掉本該獻給龍主的貢品。

“比埃爾,你去盯著他。”

“如您所願,我的陛下!”

精靈俯身施禮,無論是姿勢還是角度,全都無可挑剔,可惜帝瑞爾看都沒看一眼,

“那些人類我稍後會派龍侍前去召見,你們不必再管。”

……

海上的天氣就如同情緒難以琢磨,變化無常的少女,前一刻還是晴空萬裏,下一瞬間便是狂風怒號,鉛雲堆積,大雨如瀑。

狂亂的風裹挾著雨點,拍打著古雷特公爵府邸高聳的外牆與牆內建築鑲嵌彩繪玻璃的門窗,令人心煩意亂。

“你說什麽?鄧肯號與傑拉德號失聯了?”

公爵府邸深處,臉色本來就不大好看的男人在聽到麵前頂著暴風雨中前來的軍官,匯報的訊息後,神情頓時變得更加陰鬱了。

“船上的信號已經完全消失了,我們完全掌握不到他們的行蹤,在消失之前,他們最後一次匯報的坐標是在這裏。”

嘴角發苦的年輕軍官,看著麵前已經陷入到暴怒之中的男人,連忙遞上一份海圖,眼神中滿是忐忑之色。

雖然這件事情跟他沒有一枚銅板的關係,可是陷入到暴露狀態的大人物可不會管小人物是否無辜,他們隻是需要發泄情緒。

“這裏不是娜迦統治的禁區海域?他們怎麽會跑到那裏去?”

男人接過海圖,隻是看了一眼,神情就變得陰冷起來,各種各樣的陰謀浮上他的腦海,因為那片海域是任何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開進去的。

兩艘船,不可能掌舵的人都發了瘋,衝進去吧,要麽是存在什麽誤導因素,讓他們失去了正確的判斷,要麽就是有人蓄意陷害。

“這……”

青年軍官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你應該知道船上都有些什麽人吧?你有知道的信息卻對我隱瞞,那麽代價是你無法承受的,相反,你若是能夠讓我知道原因,我還會給你意想不到的獎賞。”

男人好整以暇道。

“是白薔薇商會的船,鄧肯號與傑拉德號是在追蹤諾蘭德自由領的商船!”

青年軍官難以承受男人的目光,他當然知道那兩艘船上都有什麽人,其中一艘船的大副,就是眼前之人的兒子,正是因為涉及到貴族,所以這份匯報的差事扔給了他。

“追商船追到禁區海域?”

男人的臉上浮現出冷笑。

他當然知道,那兩艘離港的戰艦想幹什麽,但他並不覺得有什麽錯,他隻是不明白,這兩艘戰艦為何跑進禁區,兩艘船上所有人全都犯渾?

“大概是當時海上的天氣極其惡劣,讓他們無法判斷所處的方位。”

青年軍官提出一種可能。

“你知道那兩艘是什麽船嗎?那是王國最新式的魔導驅逐艦,現在你告訴我,駕駛他們的人會因為風暴而誤判自己的位置?你覺得王國艦船設計院的那些人都是白癡嗎?”

男人瞬間暴怒,他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謀劃這一切的人,或許不僅僅滿足於將他的兒子葬入大海,或許還想要解決掉他。

“可這兩艘戰艦與我們失聯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我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情況。”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我的兒子已經成為了深海魚群的糞便,對嗎?”

“被擊沉的概率雖然很大,但還有其它的可能,或許那兩艘船是駛入了深海中的古代遺跡。”

府邸外的風暴雖然猛烈,可是也好過麵對眼前這位男人,如果有的選,青年軍官寧願自己去外麵淋雨。

“那還不如死了幹淨利落。”

男人又是一聲冷笑,隨後他站起身,拿起手中的海圖,轉身走向府邸的更深處,直接將青年軍官扔在了會客廳中。

不用再麵對男人的青年軍官,聽著窗外傳來風雨拍打玻璃的聲音,在如此靜謐的氛圍之下,他的心情卻是越發不安。不到片刻,他便聽到了女人歇斯底裏的尖叫與哭嚎,還有男人竭力忍耐的聲音。

“不,我要我的孩子……”

“……你簡直不可理喻,我是海港總督。”

“我不管,你現在就給我出海,去把我的孩子找回來。”

“那裏是娜迦統治的海域。”

“船上的魔導炮是擺件,是裝飾嗎?”

“你這是讓我去送死!”“懦夫,你連去找回你兒子的勇氣都沒有了嗎?我當年怎麽會瞎了眼,看上你這樣的廢物,我真該聽我父親的話!”

“夠了,你還想羞辱我到什麽時候?”

“我難道說錯了嗎?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了什麽模樣?你身上還有一點配得上赫伯特之星這一稱號的地方嗎?”

“那你倒是給我一支整編的艦隊,隻要你敢給,我就敢向你承諾,不論那片海域有什麽,娜迦也好,底棲魔魚也罷,隻要確定是害死我們兒子的凶手,我都能把屍體從深海拖回海港。”

“好,這是你說的,我這就去找我父親。”

……

“叩見龍主陛下!”

一路所見所聞,完全被擊碎了心理防線的老船長唐納德,甚至都不敢再向上看一眼,在悄然彌漫的龍威之中,順從早就已經想要屈服的身體本能,跪倒在地上,將額頭緊緊地貼在以黃金鋪就的地麵上。

在他身後,被挑選出來,跟隨老船長一同覲見的領航員,大副,二副等重要船員全都跪倒在地上,大部分人甚至就連大門都沒進來,直接跪在門外。

但沒有人有意見,或者覺得自己不被尊重,事實上,他們覺得以自己的身份,能夠進入到這座可以容納巨人與龍類以真身行走的宮城中,已經足夠幸運了,不敢再有其它奢望。

本來有更多的人有機會進入到這裏,可有相當一部分人在被帶來的路途中,被直接嚇尿,甚至被嚇得暈厥過去了。

原因也非常簡單,他們看到了色彩龍,除了白龍以外,紅龍,藍龍,綠龍,甚至還有黑龍,這片本不該存在的群島中,存在數量多到可以嚇死人的色彩龍。

不少人在看到這些猙獰的龍類之後,便被嚇得失禁了,畢竟色彩龍的名聲,懂的都懂,突然發現自己被當成食物後,沒有幾個人的意誌能夠承受得住。

於是,那些還沒有進入太陽宮就失態的家夥被扔到外麵,隻有還能夠保持清醒,擁有理智,還能夠說話思考的家夥得到機會。

最後,他們就發現,這裏真正的主宰者並不是色彩龍,他們也是被奴役壓製的家夥,真正的統治者,是一條金屬龍族,這樣的轉變,無疑讓人喜出望外,甚至是喜極而泣。

即便是老船長唐納德經曆了風雨歲月而磨礪出來的頑強意誌,也無法承受這樣的挫折與轉換,自從進入島嶼後,他過往多年經驗所形成的常識與認知便接連受到挑戰,以至於他都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

“以這樣的姿態與你們交談,對你們的壓力太大了一些。”

額頭緊緊的貼在地麵的老船長唐納德聽到了身前不遠處,傳來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老人有些不安的抬起頭,隨後就看到了一雙精致的靴子,目光繼續向上,並能夠看到一位身著華衣美服,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的青年,正平靜地俯視他。

“這樣你們會不會好受一些?”

唐娜德大著膽子,將目光轉向這座宏偉殿堂的最深處,頓時就看到了最高的禦座上,已經是空空如也,盤踞在上麵的尊貴存在,已是消失不見。

“感謝您的憐憫與仁慈!”

老人頓時再次拜謝,心中的不安也散去了許多,就這樣的態度而言,他們這一行人被當作食物吃掉的可能性很低了。

“不必如此,你是人類中的長者,起來與我說話吧!”

“在您這樣尊貴的存在麵前,我與稚童沒有任何區別。”

“我聽說你是一位遠洋航行經驗極其豐富的船長,你一生之中應該去過許多地方吧,不知道有沒有到過埃爾蒙德大陸?”

對於老人的奉承,帝瑞爾笑了笑,並沒有在意,而是直截了當的詢問道。

擊碎了迷鎖後,終於等到了外來者,他現在該弄清楚,那條藍龍到底在自己的哪個方位,總不能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仇敵在哪。

“埃爾蒙德大陸?”

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錯愕。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

“不,我對艾爾蒙德大陸並不了解,雖然我去過許多地方,但埃爾蒙德大陸,我也隻是去過三次。”

老人連忙再次垂下頭,群島中的絕大多數生物都沒有與島外發生過接觸,可統治所有怪物的王,卻明顯不一樣,他知道島外的情況,不過這也很正常。

“三次?”

“都去了哪些地方?什麽時候去的?”

“第一次是在二十七年前,那時候我還是大副,跟隨著我的船長抵達了七曜聖塔,那裏當真不愧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施法者聖地。

人群之中,看起來不起眼的少年,或許就是一位法師學徒,稍微有些年份的店鋪之中,往往就有一位施法者充當店主……”

唐納德回憶著自己當時的所見所聞,而帝瑞爾耐心聆聽,沒有催促,時隔多年,他終於再次得到了來自這片大陸的訊息,雖然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信息。

“第二次是在十七年前,我接受一支聖武士團的委托,為一個即將覆滅的王國運送糧食與武器。”

“那王國叫什麽?”

帝瑞爾第一次開口,打斷了老人的回憶。

“我記得好像是叫亞,不,是安瑟爾,對,沒錯,是安瑟爾。”

老人竭盡全力,回想久遠前的記憶,吐露出了讓帝瑞爾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沉凝的名字。

“那你知道安瑟爾的國王叫什麽名字嗎?”

“亞斯蘭,安瑟爾的夕陽之光!”

還沒有等老人回答,一名匍匐在地上的人便搶答道。

“哦?你從哪裏聽說的?”

帝瑞爾的目光看向搶答的人。

“我老家諾蘭德自由領的酒館,安瑟爾王國最後的餘暉,那可是十五年前吟遊詩人最喜歡講的故事,亞斯蘭也是我小女兒最崇拜的英雄君王。”

大副阿爾夫抬起頭,鼓起勇氣回答道。

“他現在還活著麽?”

“大概不在了,九年前,我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前往埃爾蒙德大陸,依舊是第二次去過的海港,可那裏已經變成了怪物異類的城市。”

我感覺要廢了,人要癱了,睡覺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