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來時,人已經不在了。

醫生說:“陸總,我們在給病人做檢查的時候,發現她隨身攜帶著幾款藥。”

陸司也癱坐在沙發上,捏著眉心:“什麽藥?”

“文拉法辛和米那普侖。”

“這是治什麽的?”

他隱約記得宋窈有遺傳性心髒病,難道和嫣兒一樣,也一直在吃藥嗎?

“治療重度抑鬱症的。”

陸司也聽到這話,漸漸愣住,難以置信地抬眸看著他。

“你說什麽?”

醫生被他散發的氣息嚇到,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說:“陸總,病人之前還在我們這兒檢查出有心髒病,如果單單隻是吃藥的話,估計不是很好控製,我們的給她做一次全麵的檢查,然後住院治療。”

陸司也沉默著不作聲。

醫生繼續道:“類似的病人,我們也接收過不少,積極配合的,大多都是一絲牽掛,才有活下去的生機,一旦沒了牽掛,這人……”

醫生見陸司也的臉色變得那麽差,也不敢在繼續往下說,直接離開。

病房內隻剩下陸司也一人,他望著血跡已經幹掉的床單,觸目驚心到讓他覺得格外的刺眼。

他從未想過宋窈會得這種病,她一向樂觀,怎麽就這樣了。

陸司也腦海中浮現出宋窈那嬌小的身軀,她窩在宋淮的懷中,瑟瑟發抖,脆弱不堪的模樣。

誰能想到那樣的她在上一秒還在和自己傲著,下一秒就窩在其他男人懷中哭泣。

宋窈,你變得叫我有些無法理解了。

到底哪個樣子才是最真實的你?

宋窈被宋淮帶回家。

他說道:“姐,我過去的時候,詞詞已經被陸司也的人帶走了,要不要我現在過去把詞詞帶回來?”

宋窈將自己蜷縮在被窩之中,她搖搖頭。

“姐。”他想勸一下,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宋窈說:“陸司也不會對詞詞動手的,過段時間我會去接的,我……我現在想要休息。”

宋淮歎了口氣,沒在說什麽,轉身直接離開。

關門那一刻,他似乎聽到了哭聲。

他很討厭聽到姐姐哭。

這五年她已經哭了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因為那個男人而哭泣的。

另一邊,陸司也回家後,傭人就急忙走過來。

“陸總,小姐她回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麵,喊她喝水吃點心都不出聲,我們也不敢隨便開門。”

陸司也感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動著。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說:“去把備用鑰匙給我拿過來。”

傭人點點頭。

陸司也開了門,原以為會看到一屋子的狼藉,或者她坐在飄窗上哭泣的模樣。

卻沒想到這位大小姐,居然在一邊吃零食一邊看繪本。

她聽到開門聲,抬眸看了他一眼,隻是點點頭,就收回視線繼續看著繪本。

那點頭姿態,和宋窈一模一樣,都是那麽的高傲狂妄。

他說:“叫你吃東西,怎麽不應聲?”

宋詞翻了一頁,懶洋洋地拖長尾音說:“我很聰明的,渴了知道喝水,餓了知道吃飯,困了知道睡覺,下雨了知道往家裏跑,被綁架了知道報警,對了手機借我報個警。”

她的電話手表沒電了,要不然也不至於淪落到找他借手機的地步。

陸司也看著她囂張的樣子,咬著牙走進去。

他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時候,才知道她到底有多麽會享受。

大大的保溫水壺,一書包的零食,還有三兩本繪本,難怪被關在房間裏麵,都不吵不鬧。

“我聽說你要殺了我媽咪。”她依舊是一邊看著繪本一邊說:“五年期你逼得我媽媽好幾次自殺,現在親自動手,你都殺了我外婆了。”

她右手覆蓋在繪本上,扭頭看著陸司也,問道:“等殺了我媽媽,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我了?”

陸司也被她這話問得怒火直衝天靈感。

“你在胡說什麽!你可是我女兒!”

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宋詞淡笑,說:“女兒又如何,一個是你妻子,一個是你丈母娘,你不都下手了。”

她們都是不被愛的人,被他厭惡,殺死都是早晚的事情。

即便自己是他女兒又如何?自己可是他最厭惡的女人生下來的,等到時候那個喬阿姨也生下孩子,還有她什麽事情?

她繼續說:“你以後會有屬於你自己的孩子,會有很多,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和我媽咪搶孩子?她隻有我了,沒了我,她活不下去。”

五年的時光,她見得最多的不是玩具,是媽咪的眼淚。

是深夜裏,母親無聲地落淚哭泣。

她在想,到底要怎麽做,才能隔著那麽遠,隔了那麽長時間,都還能帶來那麽深得傷害。

“你現在沒有孩子,所以我能理解你想當爹的想法,畢竟有很多人想要做我爹地,你如果真的關心我,那我允許你一個月來我家看望我,每次半小時,如何?”

陸司也額間青筋暴跳。

他一言不發,告誡自己不必和一個小孩子爭論那麽多。

她將零食和繪本收進書包裏,坐在凳子上,麵對麵地看他。

“想做我父親的人,對我都非常好,對我媽咪也非常好,你要想和他們爭奪這個名額,你根本沒有戲,所以我已經給你特殊的關照了。”

“我不必爭,因為我就是你父親!”

宋詞歎口氣。

“可這天底下,哪裏有不關心女兒的人?”

“我不關心你?”

除了喬嫣,自己最關心的人,就是她,可是她居然說自己不關心她?

宋詞點點頭,說:“你強行抽我血,確定我是女兒,就綁架回家,如果我們不會過,你就根本不知道你還有個女兒,如果你真的關心,為什麽會不知道?”

“因為你媽媽瞞著我把你生下來,騙我說你不是我女兒!”

望著女兒如此淡然地說出這些話,他心口刺痛到有些難以呼吸。

她才五歲啊,為什麽卻能說出這些話?

宋窈,你到底教了她什麽。

你故意教她和我說這些話,目的就是為了氣我,對嗎?

宋詞淡淡一笑,眼裏越來越多的嫌棄。

她聽舅舅提起過父親,也從獅虎那邊了解過。

他很厲害,很優秀,在逆境中絕地翻盤,當上了繼承人,永遠常人沒有的權力財力,人脈和本事一樣大。

可是……

“那裏是媽媽瞞著你,你是不關心我媽媽罷了。”她拿起佩奇書包背上,說:“我不需要一個不關心我媽咪,不關心我的人做我父親。我不需要這樣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