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被人問死了,一天到晚被問我的阿姨三毛在家裏是什麽樣子。我的阿姨就是一個最普通的阿姨,跟天下的阿姨都差不多。有時滿寵我們小孩子,有時很久看不到她。
說起阿姨的講話,真是一絕,她講起故事來明明坐在沙發上,可是故事的背景、氣氛、人物、時空,都會活活的出現在我們眼前,像催眠術一樣,聽得她不讓我們出來,我們就出不了故事,太棒了,這一點和別人的阿姨很不相同。
阿姨寫了好多首歌和詩之間的東西,都放著不發表,到了晚上就在電話裏念給我聽,叫我做試驗品,每次都問懂不懂?懂不懂?如果我懂了,她就不改字,如果不懂,她就改成淺的字。我是阿姨密藏文章的聽眾。她也有調子唱給我聽。
我從來沒有厭過阿姨的語言,她好像那個《一千零一夜》裏麵講故事的女人,阿姨的話是講不完的。
我們家的人,都少看阿姨的書,因為她講話比寫書又生動太多了。聽她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