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空曠，聲音響亮
麻栗村生產隊倉庫外頭，圍坐著一堆老婦人在打豆子，作為麻栗村的大熱門，陸喬是話題的焦點。
許老婆子和癩婆子自然也在人堆裏。
“哼！不過一個賠錢貨！拿了我們家的錢，瞎謔謔……”癩婆子撇嘴不屑的嘟囔。
“喲，癩婆子，你這話可不對了，什麽叫拿了你家的錢哦？單不論葉海燕已經不是你們家的人了，那一百塊錢也是葉海燕做了缺德事，賠給人家許老婆子的。”旁邊有老婆子就嗤笑著說了。
“就是！在你家是陪錢貨，到老陸家可是寶，人家現在叫陸喬。”另一位老婆子附和。
可能是覺得癩婆子說那話不在理，也有可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爛禍挑事。
“癩婆子，我看你在找抽！”隔著幾個人的許老婆子眯眼盯著癩婆子，幽幽的說道。
“呃……”癩婆子梗了梗脖子，“哼！打腫臉充胖子，還上學呢，再學也趕不上我家大孫子。”
許老婆子給她一個衛生眼，“還你家大孫子呢，人家姓葉！”
癩婆子沉了臉，惱恨的瞪著她。
“姓葉也好，姓周也好，總歸都是我家二癩子的種，等以後他出息了，還能不管他爹他奶？”她幹不過許老婆子，否則就撲過去了。
“嘁！”許老婆子嗤笑一聲，懶得和她多廢話。
沒鬧起來……
大家左右看了看，暫時消停下來。
不過，一堆老婆子湊在一起，怎麽可能真的消停下來哦。
“老嫂子，你們是咋想的？怎麽會想到要送陸喬上學呢？”
和許老婆子坐在一起的，是兩個老陸家的老婦人，其中一個忍不住問她道。
許老婆子瞥她一眼，悶聲不吭。
“嗬嗬，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好奇問一嘴。”那老婦人尷尬的笑著解釋。
“不過，昨天晚上我們家老爺子滿口子都在誇你家老二，還把你和三哥也誇了。”另一個老婦人說道。
嗯？
許老婆子她們都意外了一下，誇？
“米嫂子，你確定是誇？”最先開口的老婦人脫口而出的問。
這話許老婆子就不愛聽了，“金婆子，你什麽意思？”
“嗬嗬，嗬嗬，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有點太意外了。”被叫金婆子再次尷尬的笑著解釋。
許老婆子用力吸一口氣，懶得和她計較，就問那米嫂子，“三叔公真的誇了啊？”
米嫂子是麻栗村陸氏一族最年長的老者陸維德的孫媳婦，她嘴裏的老爺子自然就是陸維德了，老陸家的人都喊她三叔公，已經九十九歲了。
米嫂子笑一聲，“這我還能哄你啊？老爺子說了，你家老二大什麽什麽愚……反正意思就是說，你家老二看著是個不成事的，但大事上敞亮。”
“三叔公的意思是，多根這小子把事情辦對了啊？”金婆子不可思議的問道。
米嫂子點頭，是這麽個意思沒錯。
金婆子默了默，最後一梗脖子說道，“我還是覺得送個賠……丫頭去上學不值，有那錢，給長明和亮明說門好親多好？再不然，我瞧著老嫂子你們家屋也不夠住吧？加蓋幾間屋子多好！”
許老婆子：“……”
真是說到她心坎裏了。
她拿到錢的當晚就和陸三金商量了，建上四間屋，可以分給老二兩間，這樣也不算虧待他們。
可是陸三金卻讓她先別忙，拖幾天，看看陸多樹、根、桐他們分別的會有什麽反應，尤其是陸多根，那可不是什麽麵人性子。
她是萬萬想不到，拖幾天會拖成這樣！
許老婆子心裏苦，可她不能說。
“什麽值不值的？”她悠悠的說道，“村裏誰都知道我得了一百塊錢，大家也知道那是葉海燕那個毒婦理虧，賠給我家老二的，我也不瞞你們說，我們把那錢全給老二了，倒是他說那葉凱不也是在家裏養了五年嗎？主動分了老大和老三各十塊錢，又單給了我們倆個老的十塊錢……”嘩。
在場的老婦人都豎著老兔子耳朵在聽著呢，聽了她的話，一片嘩然。
“不可能吧？你會把錢都給你家老二？”有人不相信的質疑。
許老婆子抬了抬眼，卻沒正眼看那了人一眼，隻輕笑一聲，“錢是好東西，有那一百塊錢，是可以給長明和亮明說門好親。可那樣一來，我們家長明和亮明成什麽人了？
村裏的長舌婦還不得在背後嚼舌根，說他們是靠著二叔家兒子換賠錢貨得來的錢才娶的媳婦……”
“哼！”她冷哼一聲，“我們家是窮，我老婆子不是什麽良善的老好人，卻也不是那種吸孫女的血來顧著孫子的人。”
所有人：“……”
不是！眼前這個老婆子是他們麻栗村的那個許老婆子嗎？
其實，許老婆子自己也挺意外的。
她的本意是裝一波，給他們家的形象拔高一下，卻突然福至心靈，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說的她自己都很有道理，但她心裏的坎老高了，邁不過去。
“多根他們回來了！”突然，遠處不知道誰吼了一嗓子。
大家便扭了頭去看，隻見遠處的馬路上，陸征明撒丫子跑在前麵，後麵陸喬走在中間，陸多根和賈玲玲一左一右的牽著她。
“多根倆口子是真的把陸喬當寶了。”米嫂子借用一句先前有人懟癩婆子的話，感歎道。
可不是麽？！
金婆子等一眾老婦人哪怕有幾個人暗暗撇了嘴呢，也無法反駁。
不過癩婆子不一樣，她不服，她看著紮眼，更覺得陸多根和賈玲玲就是故意做出來臊她的……
“換了一百塊錢呢，可不是賠錢貨變寶嗎？！”她冷哼著嘀咕。
大家這時候也沒打豆子，也沒三三兩兩的說話，她以為的小聲嘀咕，大家都聽到了。
“啪！”
是許老婆子抽癩婆子的巴掌聲。
地方空曠，聲音響亮。
“癩婆子，老娘警告過你了吧？”許老婆子拽住癩婆子的頭發，將她往後一甩。
癩婆子被反應過來，反手抓住許老婆子的手，用力將她帶倒，倆人在地上打成一團。
雖然倉庫隔馬路有些遠，但整個麻栗村都隻有那麽大。
“爸、媽、妹妹，癩婆子在打奶奶。”跑在前麵的陸征明小同誌扭頭衝陸多根他們大喊，然後，轉身衝了出去。
陸喬下意識的也要衝，呃……
陸多根和賈玲玲架住了她，衝不動。
此時沒牆沒鍾，大約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