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是我這一輩子最愛的人……

 最愛的人!

 沒有之一!

 她讓我明白,我所背負的壓力。

 她讓我懂得,我所肩負的責任。

 她讓我看清,我所身處的世間。

 她讓我窺破,我所徘徊的輪回。

 沒有一個人,可以挑戰她在我心裏的位置。

 隻因她,是那般獨一無二的存在。

 在我心中,她便是我的唯一,是我今後為之活下去的唯一。

 為了她,我會好好活下去,我會好好地活著!

 母親……

 兒……

 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了!!!

 燃燒著烈焰的巨石出現天際,夾雜著不斷地呼嘯聲,是一顆接著一顆地落在身旁的位置。

 待這些巨石落下,烈火就猶如脫韁的野獸,是在頃刻之間便燃滿了整個眼眶。

 漫天的火……

 漫天的焰……

 還有那不斷嘶嚎的痛楚……

 還有那不斷啪啪作響的折磨!

 我從未見過這種陣勢,我也從未麵對過這種時局,當時的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自己猶如一個懦夫一般,就那樣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任憑自己的雙腿瘋狂顫抖,任憑自己不爭氣的眼淚不斷下墜。

 那時的身體,已經不由我做主了,因為彼時在我的心胸之中,所不斷徘徊著的,不再是勇氣和希望,而是恐懼,是對於死亡的恐懼!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都不是一個有膽量的人,原來我一直都隻是一個膽小鬼而已。

 身邊的親人們正在烈火之中不斷沐浴,然後一個個的仰天發出那早已不屬於人間之中所能聽到的哀嚎,而我呢?

 卻隻能死死地抱住我手中的那張弩,一動不動……

 我是個懦夫……

 我知道……

 當又一塊燃燒著烈焰的巨石朝著我所在的地方呼嘯而至,那一刻我甚至都已感覺到,死亡就在我的耳邊,它在不斷地向我低語,在不斷地向我展示那座唯有亡者才可以涉足到的世界景象。

 就在我準備閉上眼睛,就在我準備好了前往亡者的世界的時候,低語竟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隻有那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

 震驚……

 震撼……

 振奮!!!

 是她……

 是你!!!

 是,我的母親!!!

 我看到,娘就那般宛若天神下凡一樣,僅憑著單手,便強行地撐住了那塊朝我(射)過來的巨石,至於其它的小碎石,更是朝著其餘的方向不斷飛出。

 沒有喘息的機會,沒有歎氣的時候,娘就這般的一氣嗬成,伸手成掌,化掌為爪,然後又是一聲鳳吟,又是一聲巨響,我便看到,那塊巨石,竟會在這順便,便如同煙花絢爛一般,是朝著天上地下肆意飛舞。

 我的娘親,她來救我了!

 母親,為了你,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我一定會好好讓你看到,我的未來,是多麽的精彩,是多麽的傳奇!

 母親……

 兒……

 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了!!!

 “娘!!!”

 猛地睜開雙眼,這才發現,於眼角之處,早上遍布淚痕。

 “娘……”

 待這一聲輕呼之餘,當真是道盡俞江心中的悲痛,道盡他此刻心中那股無法消散的哀鳴。

 微微地閉上雙眼,任由眼角的淚珠劃過臉頰,然後順著自己的鼻尖,順著自己的唇邊,順著自己的下巴,滴落在身下的茫茫戈壁之中。

 此時的月,宛若彎鉤。

 此時的夜,寂靜如淵。

 此時的人,心存哀思,心係往時。

 “娘……兒想你了……”

 鬆鬆垮垮地耷拉著自己的眼皮,便看到俞江就這般安安靜靜地斜靠在身子後頭的那頭影豹的前爪上,不斷地低聲呢喃,不斷地開始陷入回憶的漩渦之中。

 “兒……好想你……好想你……”

 說到此時的時候,俞江更是開始微微地攥緊自己手中的衣擺。

 “好想你!!!”

 而說罷之後,便看到俞江是用力地攥緊自己的衣擺,然後咬住自己的下唇,整個人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於月色之下,於皎月之中,於這茫茫的戈壁之內,唯一能夠聽到的,便是俞江那不斷傳來的哽咽,以及抽泣。

 也不知俞江最終難過了多久,隻知道當他因為不斷地哭泣而嗓子開始變得幹啞的時候,原本如墨一般深邃的夜空,以及泛起了微微地光亮。

 黎明……

 就在這般悄無聲息之間,是再度地掛上蒼穹之上了。

 收回自己的難受情緒,然後用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將眼角上仍然掛著的淚痕給擦拭幹淨,最終隻讓自己的臉龐,是留下一道看上去竟有些髒兮兮的印記。

 而此時俞江能做的,便隻能如此了。

 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閉上雙眼,待過了一會兒之後,俞江這才是將方才所吸入胸腔之中的那口氣息,是給無比沉重的吐了出來。

 “水呢?”

 艱難地吞咽了一口自己的口水,好讓自己的那一口口水可以暫時的去緩解一下自己那早已幹啞的咽部,然後這才急忙地翻過身來,是讓自己從之前倚靠著影豹的姿勢,是變為了趴在影豹的身上。

 隻見俞江就這般在那被安裝在影豹身體另一側的筐子內,是淅淅索索的翻了老半天,一邊翻著,一邊嘴巴裏還振振有詞。

 這翻了好一會兒的工夫,俞江這才是從那個筐子裏,是翻出來了他此時最為想要的東西。

 那件已經開始有些幹癟的羊皮水囊。

 以及那塊早已不知被放置了多久的幹餅子。

 借著此時還一息尚存的月色,俞江是舉起自己手中的那個水囊,然後是眯著眼睛,將其給看得極為仔細。

 這左看看,右看看,隨後又是收回水囊,是將其貼著自己的耳朵,輕輕地晃了一晃,待聽到了那不斷傳來的清水撞擊水囊的聲音之後,他眉宇之間的哀愁,是愈發地濃鬱起來了。

 “哎……”

 隻剩一聲長長的歎息……

 也隻能發出一聲長長地歎息了……

 快速地將手中的那塊幹餅子是扔到自己的懷裏,這才是擰開水囊上的塞子,舉起手中的水囊,俞江是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這才仰頭,是極為小心地小小抿了一口。

 待這股清水剛一劃過俞江的嗓子眼兒,便看到他是立馬就將水囊給取了下來,然後又再度地將那塊厚實的塞子,是用力地塞進到水囊的口上。

 來回的晃一晃,待俞江發現水囊已經被塞住後,已經不會再有清水滲出之後,他這才是將手中的那個水囊,給小心翼翼地暫時放置到了自己身體的一旁。

 待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待自己的嗓子眼兒已沒有方才的那般得不舒服之後,俞江這才是重新將那塊方才被自己給扔到懷中的幹餅子給撿了起來,用手撣一撣幹餅子上的浮灰,這邊張大嘴巴,是朝著幹餅子狠狠咬了下去。

 不過從俞江那嘶啞咧嘴般的咀嚼來看,怕是這塊幹餅子,並不是那般的好入口。

 但是再想一想,眼下的他還能有這麽一塊幹餅子吃,已經不錯了,畢竟有太多的人,已是不可能在去吃上一口這樣的幹餅子了。

 要知道,這霍果泊戈壁可是大了去了,說句毫不誇張的話,這橫縱徑深,少說也得有個幾千裏地,而縱觀如此地貌,一般人想要橫穿這片戈壁的,那是絕不可能的。

 畢竟這戈壁灘的地勢,可不同於以往別處的地勢,除了其複雜的地理環境之外,還有很多的人為的不可抗力存在。

 每當幹燥季節,在大風的作用下,堆積在平原上的碎屑物質,會隨著往來所刮來的風,是將這些碎屑物質中的細砂和塵土給吹到天空中去,其中塵土被吹到千裏外的地區,形成了可被種植作物的平原高山,而那些因自重而無法吹走的細砂,會被風給攜帶到臨近的平原上,進而在歲月更迭之餘,這才逐步地形成為沙漠,至於那些粒徑比較大的礫石,則會被留在原地了,就形成了如今像霍果泊戈壁這般的戈壁灘地貌了。

 在戈壁灘上,整個地域除了砂礫,便是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涼,這裏的植被稀疏罕見,可以說,一眼望去,除了那黃褐色的砂礫之外,能被人肉眼所看到的植被當真是少得可憐,當然了,這也並非說,在這戈壁灘上,就不會存有植物,相反的,因為其地貌中是存在有地下水的緣故,這也導致了在這戈壁灘上,所生存的植物,皆是一些矮小的灌木類植被,其枝冠皆不大,但是其根莖皆是無比的深,因為隻有這樣,這些植被才可以從那深埋於砂礫之下的地下水層中獲取到生得養分。

 所以,正因為戈壁灘是有著如此地貌的一片區域,這就導致了綠洲,是在這戈壁灘中,乃是一種極為稀有和罕見的珍貴資源,可以說隻有十分熟悉那些隱藏在這片茫茫戈壁之中綠洲的位置,這才可以說是讓自己穿越整片戈壁。

 而絕大多數能夠有膽子穿越霍果泊戈壁的人,其實都是一些十分精通於此處地勢的商隊和票號,可是即便這些商隊和票號對於這些綠洲所存在的位置了如指掌,可若是想要穿越霍果泊戈壁,那這些人也得去做足了前期的準備才行,若是因為準備不足,又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從而導致了整個隊伍的補給物資是沒能堅持到隊伍找到新的綠洲,那麽對於這些人來講,他們所穿越的這片戈壁,便會成為他們每個人的墓地。

 由此可見,對於那些準備不足的旅者,這片戈壁可當真不是那般的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