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時間隻是那些弱者用來掩蓋自己無能的借口,隻是那些敗徒用來掩蓋自己過失的手段。

 也有人說過,時間隻配被強者所擁有,隻配被勝者所闡述。

 更有人說過,時間就好比川流不息的河水,就好比巋然不動的高山,無論強者還是弱者,無論勝者還是敗者,皆不會因為自身的能量而去讓時間發生變化。

 無論怎麽說,無論怎麽想,在萬般解釋當中,時間都被人們所賦予了一種格外神秘的魅力。

 而現在,在當下,時間在每個人的手中,皆不相同。

 要知道,在趙璿將李耳帶至太極天樞之前的時候,俞江就已經被她給帶了回來。

 絲毫不顧及自己此時的身體狀況,絲毫不顧及自己此時那早已破碎的精神世界,絲毫不顧及自己體內那股此時依舊還在不斷肆虐著血骨的宇宙本源之力,絲毫不顧及自己因為仙法瘁骨地施展而讓其渾身的血脈不斷翻湧的痛楚,趙璿就這般是強忍著身體的痛苦,是這般的順應天命,從而將她的兒子俞江,以及她的傳人李耳給破碎虛空,帶至太極天樞的內部。

 如果趙璿沒有受傷,如果她方才的狀態依舊還在巔峰之時,那麽相信方才的那一會兒,她定能逼迫著段馨蘭是交出趙大虎。

 隻不過,就好似這一切都已經被段馨蘭給算計好了一般,當著是掐著時間,以至於當趙璿向段馨蘭發開攻勢的時候,對方竟然連一絲的尊重都不給她,就那般直晃晃地站在那裏,然後不斷地用言語來侮辱著她。

 若不是眼下紫薇天震,若不是眼下東宮漸沉,若不是眼下神龍隕落,若不是眼下天之殤時,相信以趙璿的本事和能力,定能讓段馨蘭是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人活著,哪有那麽多的若不是,又哪有那麽多的假如。

 所以,當時間不斷地從指間流逝,而趙璿也隻能被迫的去接受自己已然失敗的現實。

 因為趙璿忙活了一整,到頭來自己不僅沒能拯救天機穀的數萬百姓的性命,沒能阻止這場爆發於紫薇天厥的驚變,她更是為此而讓自己的夫君慘死,讓自己的親哥哥被段馨蘭給擄走,讓自己的兒子近乎瀕死。

 段馨蘭可以說是當著這個天下,是給了趙璿狠狠地一嘴巴子。

 哪怕在遙遠的當年,趙璿還曾親切地稱段馨蘭為馨然姐,甚至一度認為段馨蘭就是自己未來所要向往的目標。

 沒人知道,段馨蘭為什麽要選擇在天之殤的時候擄走趙大虎,因為在趙璿看來,如今段馨蘭能來到天機穀,能當著一眾人的麵是直接擄走趙大虎,那就說明,段馨蘭是老早的就已經知道了,趙大虎這些年來是一直都躲在天機穀內的。

 而且再說了,以段馨蘭的實力,放眼整個天下,還不是想擄走誰就擄走誰?假若趙大虎真的對她很有用,她完全沒有道理說是讓趙大虎在天機穀內一待就是這麽多年的,她完完全全可以在趙大虎還未進駐天機穀之前就將其抓走的。

 可是現實呢,卻是她段馨蘭趁著趙璿氣衰之時,趁著紫薇天大變之時,是直接擄走了趙大虎,那麽她此時的這番行徑,當真是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後怕。

 而當趙璿再度拖著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子重回太極天樞,當她又一次地從俞江的身邊緩慢走過,當她伴著李耳的罵聲,是讓自己的視線挪至那些此時還懸浮於太極天樞之上的二十四塊太古石板,她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段馨蘭的目地在此!

 原來,整個天之殤事件都隻是一個幌子。

 甚至包括之前所爆發於嶺川的血祭事件,以及爆發於燕湖島的黑潮事件,皆都是幌子。

 而一旦這種可怕的思維在人的思想裏紮了根,那麽人就會順著這股可怕的思維而繼續延伸,繼續思考。

 假若以上的這些事件都是姓段的一手搞出來的,那麽之前爆發於尤東和錦州的赤精海潮,還有那場近乎讓吐斯汗國瀕臨滅國的永夜獸潮,會不會也是她搞的鬼?

 如果真的是這姓段的在背後一直搞鬼的話,那麽她的目地,還會是這二十四柄太古時期所流傳下來的天神魔兵嗎?

 越想,趙璿的背後越是炸毛。

 然而,現實的世界已沒有更多的時間容她再去思考更多的疑惑了,因為此時那些不斷徘徊於蒼穹之上的痛苦地鳴,無時無刻地不再提醒著趙璿,紫薇天,怕是要堅持不住了。

 待又一陣的龍吟過後,趙璿這才快速的望向李耳,隨之目光逐漸堅定。

 李耳……

 我曾在太極天樞之中得到啟示……

 那個聲音……

 再不斷地低語……

 再不斷地向我呢喃……

 你的名字……

 預言告訴我……

 你將會成為那把開啟新時代的鑰匙……

 你將會成為我的代言人……

 進而接過我的衣缽……

 帶領人類走向光明……

 帶領文明走向新的家園……

 而我……

 對此隻能欣然接受……

 即便我再是恨你……

 即便我從未真正的信任過你……

 可是我都不能背叛預言……

 背叛啟示……

 李耳……

 我究竟該不該將人類的希望付諸於你的肩上……

 眼神雖說堅定,可在這堅定之餘,徘徊在趙璿眼底更多的,則是遲疑和猶豫。

 然而,時間已無更多。

 “李耳,我們終於見麵了。”

 隨著趙璿這一聲虛弱的微喚,李耳這便看到,對方竟在輕喚完之後,是緩緩地向這自己的麵前伸出了右手。

 ……

 最終,石橋還是失守了。

 隨著那一陣陣耀眼的紅光直刺蒼穹,趙大虎知道,自己的兄弟們,一個個的皆已奔赴英靈殿堂,而餘下的,便隻剩自己這麽一個老家夥了。

 隻見趙大虎就這般無力的單膝跪在了自己膝下那處由不同的人的殘缺血骨而鑄造出來的屍山之上,任由耳邊的腥風吹拂臉龐,任由頭頂的血雨浸透身軀。

 而隨著趙大虎麵甲上的殷紅變得無比黏稠,隨著他堅定的眼神開始逐漸渙散,隨著陷陣司手中的那一杆杆長槍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腰背,這位神火鐵足的大將軍,亦與之做好了英勇就義準備,亦與之做好了前往英靈殿的準備。

 戰甲已碎……

 長劍盡斷……

 腳下除了敵人的殘軀……

 便隻剩下榮耀地見證……

 當最後一抹紅光閃耀……

 當最後一縷英靈魂歸……

 當眼前的敵人心生愜意……

 當腳下的血骨鑄成高牆……

 身邊此時隻環繞著亡者的哀怨……

 耳邊此時隻回響著逝者的悲鳴……

 最終……

 待自己直麵神火的選擇時刻……

 當自己直麵正義地見證時刻……

 彼時才能真正地悟透……

 神火為何不滅……

 正義為何永存……

 神火,亦成為了心中的那股永不熄滅的意誌……

 正義,亦成為了心中那抹決不妥協的信仰……

 當身披的戰甲逐漸崩壞……

 當手握的長劍盡數斬斷……

 而我,便會成就這至高的榮耀,便是見證這無上的榮光……

 我是趙大虎,我是神火鐵足!

 “啊!!!”

 這是趙大虎的絕唱!

 隻不過……

 隨著一抹不甘的紅光開始在趙大虎的頭頂閃耀,他的目光這才瞬間變得灰暗無邊。

 緩緩地爬上那座由腳下的骸骨而鑄造起的高牆之巔,用力地將一柄殘劍插進腳下的骸骨之中,歪歪斜斜的倚靠著劍柄,然後等待自己的時間被永遠地定格。

 以至於,當趙大虎的雙眼尚未閉上,在場的所有人皆以為他已然身死,甚至當陳憂幾人是親自來到他的麵前的時候,他那一幅震怒金剛般的模樣,依舊還是將陳憂給嚇了一大跳。

 老兵雖死,戰魂不熄。

 眼看著這股盤旋在趙大虎頭頂的紅光越來越盛,陳憂幾人便快速的確定了他的身份,確定了他此時的狀態,待諸人皆已認為他已經戰死之後,便準備著手離開此地。

 然而,令眾人沒有料到的是,還未等眾人完全離去,一道身影便從天而降。

 白衣……

 白首……

 白色的怪異麵具……

 還未等眾人上前阻止,大夥便發現,方才已經處在彌留之際的趙大虎,是與這個渾身白衣的人,一同消失不見了。

 於陰雲之巔……

 於蒼穹之下……

 段馨蘭就這般的將趙大虎給夾在自己的腋下,然後是踩著雲層,不斷朝著南方疾馳飛行。

 “哼……”

 極為蔑視的瞥了一眼自己懷中的這個正在不斷翻著白眼的老家夥,段馨蘭不僅對其嗤之以鼻。

 “要不是因為你是開啟一係列事件的鑰匙,我才不會冒死救你呢,趙大虎啊趙大虎,你若不能將秦煜一行人給我引至龍覆皇庭,你定會將你渾身的骨頭,是一根一根的給扯出來……”

 可還未等段馨蘭將自己心中那抱怨的話給說完呢,她便猛地眉頭一皺,隨後便直接朝著身下的群山猛地俯衝,待她和趙大虎雙雙落地之後,她這才急忙的朝著趙大虎的嘴裏給塞進去了一顆黑漆漆的大藥丸子,然後她更是開始不斷捏著趙大虎的下頜,是盡可能地幫助趙大虎將這顆黑漆漆的大藥丸子給拒絕碎掉。

 一邊幫著趙大虎進行拒絕,段馨蘭一邊神色慌忙的朝著天機穀的方向不斷回望。

 “好我的妹子啊,你幹嘛總是盯著我不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