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江麵下起了雨,淼淼的煙波中,貨船如同一張落葉,隨波漂流而下。

 甲板上很熱鬧,在船長指揮下,水手們不斷地微調行駛方向,熟練地規避著航線上的貨船。

 甲板底下的小船艙裏十分靜謐,羅蘭找來了一個小木箱子,當做凳子,坐在小方桌另一邊,和芙瑞爾夫人小聲交談著。

 當然不是閑聊,他正在講解著紅鷹軍當前實施的各項政策和背後的施政思路。

 對於北上加入紅鷹軍,並直接成為學院院長這件事,芙瑞爾心中是很有些忐忑的,既擔憂自己能力不足,又擔心北地法師們心中不服。

 總之,她深怕自己把事情幹砸了。

 所以,她聽的十分認真。

 遇到不明白的,或者有分歧的地方,她會立即提出來,和羅蘭仔細討論,直到雙方達成共識為止。

 好在,紅鷹軍也才剛剛起步,需要了解的情況並不算多,羅蘭花了大半天時間,基本就介紹完了。

 末了,他笑道:“無論哪個政策,核心都是一致的,既盡可能地團結最大數量的格倫麥人民,將所有人力量凝聚成一個拳頭,以擊退光靈。”

 “我懂了。”芙瑞爾點了點頭。

 經過羅蘭這一番詳細的解釋,她已經被說服了,內心深處,她已經認可了《公民法案》。

 說完正事後,芙瑞爾卻依舊精神十足,一點兒都不覺得疲憊,她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少女時代。

 她大概知道原因,心中感歎:‘費米爾森雖然用心險惡,但他的法術的確精妙。’

 現在大概是黃昏6點,睡覺又太早,她一個人幹坐著也無聊,想了下,便道:“羅蘭,不如我們交流下法術心得吧?”

 羅蘭眼睛一亮,一個大法師願意和他交流法術心得,他求之不得呀。

 “榮幸之至。”

 說完,他便按照禮儀,開始自我介紹:“夫人,我先後跟著洛坎迪法師、丹迪拉雅大法師學習過法術,對元素、變形、咒文、燃素法術有較深入的了解,其中燃素法術,我做過許多研究,且有大量實戰經驗。”

 芙瑞爾點了下頭,隨後自我介紹:“我的導師已經去世了,就不提了。我在心靈、幻術法術上花費過大量心血,且當年在戰場上也有多次實戰,應該算得上精通。另外,我對元素、神秘法術也做過長時間的研究,也掌握了不少相關的法術。”

 各自介紹完畢後,雙方的重疊領域在‘元素、神秘’這一項上,這就可以交流心得了。

 按照大陸的默認規則,交流法術心得時,為顯對高位法師的敬意,低位法師應該首先展示自己的成果。

 羅蘭也是經過正規學習的正式法師,對這些禮節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先拿出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說道:“夫人,您請看,這是我自創的氣元素和燃素的混合法術:烈焰之拳。總共有3個變體。”

 芙瑞爾一直知道羅蘭專精燃素法師,對他的法術很是好奇,這時羅蘭主動拿出來,她自然要一飽眼福。

 她拿過筆記本仔細看了起來,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詢問。

 羅蘭自然是有問必答。

 芙瑞爾不愧是大法師,不一會兒,她就完全理解了‘烈焰之拳’,開始閉眼沉思,過了十幾分鍾後,她開口道:“你這個法術威力很強,但太過強大,對燃素的控製還是不夠精細。這會導致你無法準確地預估法術的破壞邊界。”

 一句話,就將烈焰之拳的優缺點說的明明白白。

 羅蘭心中佩服,終歸是大法師,在術法底蘊上,他是比不了的,於是他就認真請教:“夫人,該如何改進呢?”

 芙瑞爾笑道:“你這個法術,大方向沒問題。要改進的話,就得從細節著手。首先要做的是要對燃素做到精確控製。在這方麵,我倒是知道一個非常巧妙的符文結構,叫‘墨利天平’,作用就是精確分配燃素。我畫給你看。”

 羅蘭立即將紙筆遞過去。

 芙瑞爾便在筆記本上繪製起符文結構,在這方麵,她顯然經受過非常嚴苛的訓練,畫的飛快,筆尖摩擦紙張時,發出‘刷刷刷’地聲音。

 前後不過三分鍾,她就畫出了一個相當精細的符文結構,筆跡清晰、線條優美,相當悅目。

 羅蘭拿過來看了一遍,心中暗道:“複製。”

 而後,他閉上眼睛,進入思維實驗室進行試驗。

 大約在裏麵呆了半小時,外界則過去大概三分鍾左右,他再次睜開眼睛,已是一臉的讚歎:“夫人,這個‘墨利天平’真是妙極了。我感覺,有它的幫助,我應當能將烈焰之拳做進一步的改進,不僅威力更大,殺傷範圍也更加可控。”

 他早就發現,想要讓烈焰之拳實現新的突破,那就得從小處的細節著手改進。

 可惜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很好的法術工具,現在芙瑞爾給他提供的‘墨利天平’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有種感覺,如果他能最大化發揮‘墨利天平’的作用,那麽不僅能改進烈焰之拳,甚至能改進超凡燃素陣列,讓戰列變得更加完美。

 更讓羅蘭興奮的是,這隻是開始而已。

 這一次法術交流,他必定會大有收獲。

 於是,他開始毫不藏私,將自己看家本事都拿出來,和芙瑞爾進行討論。

 芙瑞爾一直將羅蘭當做後輩學徒看待,現在反正也是閑著,見他有心想學,自然也是毫無保留,傾盡所學。

 於是,說是術法交流,但其實是芙瑞爾在教,羅蘭在學。

 一開始,雙方還隻是限定在元素領域,但教著教著,芙瑞爾發現羅蘭的學習能力驚人的強悍。

 她幹脆就完全放開了。

 她專精的是精神和幻術類法術,或許在戰場上這兩類法術的正麵破壞力不強,但卻有很多奇妙的功用。

 話說回來,正因為精神、幻術是輔助類法術,光靈的管控並不強,所以在這些術法領域,格倫麥人的成就反而是最高的,不說和光靈比肩吧,但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現在,芙瑞爾毫不藏私地將自己的知識教給了羅蘭。

 羅蘭仗著思維實驗室這個強大工具,就如海綿吸水似的,飛速地吸收著來自大法師的智慧。

 他並不要求自己在短時間內就掌握這些法術,隻需做到對幻術和精神領域有深入的了解。

 萬一將來若是遇上類似的對手,不至於束手無策。

 因為費米爾森的法術,芙瑞爾精力異常充沛,絲毫不覺得疲憊,羅蘭則是正年輕力壯,這時正好遇上自己感興趣的法術知識,也是精力無窮。

 於是,除了用餐時間,兩人一刻都不停,一個教的用心,一個學的專心,時間就如箭一般快速流逝著,似乎隻是一眨眼,一夜時間就過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芙瑞爾就發現自己沒什麽可說的了。

 她從沒想到,自己生平所學,竟然隻用了一夜時間就說完了,再看羅蘭,他就好像是個無底洞似的,怎麽都塞不滿。

 她心中震撼:‘難怪能在不到一年時間裏成為高階法師,其他不說,就這份記憶力堪稱可怕。我這輩子見過的人,還沒人能超過羅蘭,連達到一半的都沒有。’

 震撼之餘,是極度的欣賞。

 在術法界,長得俊美不稀奇,財可傾國也不怎麽受人羨慕,權勢滔天也不少見,但要是有人腦子好使,那就會特別受人羨慕。

 為何呢?

 因為法師追求的,是知識,其餘一切,都是知識附贈的禮物。而想要學好這些知識,就需要一個好用的腦子。

 現在,羅蘭的腦子明顯好用的不行,芙瑞爾看在眼裏,真心覺得他前途無量,就覺得他說不出的順眼。

 一夜過去,貨船卻遠沒到目的地,芙瑞爾伸了伸懶腰,笑道:“時間還有不少,一直學習法術也是一件枯燥的事。作為一個合格的法師,需要合理地調劑自己的情緒。”

 “夫人您說的是。”羅蘭深感讚同。

 芙瑞爾便道:“不如跳個舞放鬆下?”

 雖然忙碌一夜,但她仍是精神飽滿,完全沒有疲憊。

 羅蘭也隻是微覺疲倦,心神稍稍放鬆了下,也就差不多恢複了。學了一夜,他也想換換腦子,不過,他可不會跳舞。

 “夫人,那我來給你伴奏吧。”

 “不不不,一個人跳有什麽意思?我教你。”

 “也行。那我們去甲板上去吧。”

 “不不不,就在這裏跳。”

 羅蘭一怔,看了看狹窄的船艙:“夫人,這麽點地方,怎麽跳舞?”

 芙瑞爾卻對羅蘭一伸手:“逃脫手鐲給我。”

 羅蘭照辦,將已經成了廢品的手鐲遞過去。

 芙瑞爾接過手鐲,也不知道怎麽弄了下,羅蘭就發現狹窄的船艙不斷擴張、擴張,最終竟然成了長寬超過20米的大平台。

 弄完後,芙瑞爾手裏的手鐲就化作了碎片消失不見了。

 她笑著解釋道:“這是一個空間法術,叫‘納格拉小屋’,必須依靠空間材料才能發動。依靠逃脫手鐲上殘留的這點材料,能維持法術效果10個小時以上。”

 羅蘭打量著周圍,隻覺這法術異常奇妙,忍不住感歎:“好法術,可惜就是發動條件太苛刻了。”

 手鐲上的空間材料,叫空冥鐵,這玩意來曆不明,有人說是瑟金礦的伴生礦,有人說是混沌海結晶,總之可遇不可求,且不會再生,用一點少一點。

 芙瑞爾走到平台中心,比出個手勢,對羅蘭挑了下眉,笑道:“來,我教你跳宮廷的交誼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