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蘭跑到明鏡湖邊的時候,就看到湖邊沙灘上已經聚攏了一群人。
他將小提琴的琴盒掛在一旁的樹枝上,又從兜裏掏出火石戒指戴上,大步朝人群走過去。他正要開口詢問,就聽一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是學院護衛法師阿米修斯,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羅蘭轉頭一看,發現是學院的護衛法師阿米修斯。
阿米修斯看到了羅蘭,衝羅蘭點了下頭,便繼續朝人群走去。羅蘭便跟在他身體右後側,全神戒備著。
一個身穿天藍色華麗短袍的年輕男子快步走了過來:“阿米修斯先生,您快來,這裏有人被淹死了。”
“溺水身亡嗎?”羅蘭心中微微一鬆,這雖然不是件好事,但這是意外事故,並不會引起恐慌。
他跟在阿米修斯身後走進人群,就見湖邊的沙灘上躺著一個人,不,準確的說,是一具年輕男性的屍體。
他臉色被水泡的發白,嘴唇青紫,身上未見致命的傷口,口鼻中堵著淤泥和水草,身上穿著樣式普通的印花綢衣,手指上、脖子上都戴著質地普通的珠寶。
從表麵細節看,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溺水者。
趁著阿米修斯檢查屍體的時候,羅蘭走到屍體另一邊,仔細地觀察著。
這年輕人大概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上並沒有透出任何黑暗氣息,走得近了,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在他臉上,還有好幾處淡淡的血痕,似乎是被人用指甲撓出來的。
阿米修斯檢查結束,抬頭看向之前那個天藍色衣服的年輕人:“你們從哪發現他的?”
“是艾米麗第一個看見的。當時他就飄在那棵紅柳樹後的淺水區裏,腦袋朝下撲在水裏,一動不動。我們把他拖上來的時候,他已經死透了,他的手摸起來和冰一樣涼。”
阿米修斯朝紅柳樹走去,羅蘭也跟著過去。
到了柳樹旁邊,兩人開始分頭尋找線索。
大概找了三四分鍾,羅蘭首先發現在一處草地上發現了線索:“阿米修斯先生,來我這,我這裏有很多淩亂的腳印,似乎是兩個人在這搏鬥過。”
阿米修斯立即走過來檢查。
這片沙灘上有個破碎的酒瓶,瓶子裏還殘留著酒水,羅蘭用手指蘸了一點,放鼻子旁一聞,就感到一股辛辣的酒味。
“氣味很衝,是勁頭極大的白舌蘭酒。”
地上還灑落著一些衣服碎片,其中一部分和死者身上衣服一致,但還有另外一部分,卻是淡紫色的,材質一般用於製作女式長裙。
阿米修斯的觀察也有了結果:“地上的腳印,一個和死者對應。另一個腳印嬌小,腳後跟的位置偏深,是女性常穿的高跟皮靴踩出來的。”
羅蘭也在觀察腳印,他認同阿米修斯的結果,又補充道:“從腳印看,兩人一開始是並肩行走,他們從篝火那邊走過來,在這裏站了一會兒。緊跟著,兩人的腳步就變得十分淩亂,似乎在廝打。打著打著,兩人越來越靠近了明鏡湖。”
情況似乎越來越清楚了。
阿米修斯說道:“一對年輕男女,喝醉了酒,產生了口角,開始在湖邊廝打,不小心滾到了湖水裏,淹死了。”
羅蘭點頭認同他的看法:“看起來就是這樣。可是,那個年輕女人呢?她的情況怎麽樣呢?”
雖然醉酒淹死的可能性最大,但沒有找到那個年輕女子之前,就不能排除他殺的嫌疑。
阿米修斯抬頭看著湖麵,眉頭緊皺:“地上的腳印顯示,那女人並沒有掉頭離開。我懷疑,她也落入了湖中,有很大可能也淹死了。”
“可她的屍體呢?”
“會不會被水流衝走,又或者沉入了湖底。你知道的,許多女性頭上、身上攜帶的首飾很多,她們如果溺水,一下就沉下去了,根本沒掙紮的餘地。”
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死亡原因似乎已經很清楚了,那麽剩下的問題,就是確認這對年輕男女的身份。
羅蘭轉頭看向眾人:“這裏有人認識溺水者嗎?”
他連問了好幾遍,終於有個年輕人走出來,猶猶豫豫地開口:“我......我認識,那個男的叫湯米恩,他的父親叫哈拉迪,是蘆葦市場的一個商人,據說是賣牲畜的。”
蘆葦市場的商販嗎?
羅蘭又拿起地上撿的一塊淡紫色衣服碎片,問道:“那麽,你知道這個紫色衣裙的主人是誰嗎?”
年輕人說道:“湯米恩的未婚妻叫雅拉,今天就穿著這個顏色的裙子。”
好了,現在死者的身份也確定了。
一個商人的兒子和他的未婚妻,參加學院300年慶典,商人之子醉酒溺死在明鏡湖,他的未婚妻失蹤,生死不明,極有可能也淹死了。
真特麽地晦氣啊。
這時,金色禮堂周圍的巡邏衛兵也趕到了不少。
阿米修斯走過去,將他發現的情況對衛兵簡單地說了一遍,那衛兵隊長點了下頭,對手下揮了下手:“趕快來2個人,把屍體抬走”
屍體被抬走後,阿米修斯對羅蘭道:“走吧,羅蘭,這事處理完了。”
羅蘭一怔:“就處理完了?那個失蹤的女子怎麽辦?”
阿米修斯攤了攤手:“那還能怎麽辦?她掉進了湖裏,還沉下去了,誰知道她沉在哪?”
見羅蘭一臉的不認同,阿米修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小夥子,沒必要這麽較真。他們隻是小人物,而我們也隻是兼職護衛,不必這麽拚命。當然,你如果仍然堅持尋找真相,不妨耐心等上幾天,屍體腐爛後,自然會浮起來的。”
阿米修斯的話沒錯,羅蘭一時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點頭。
誰也不想發生這樣的意外,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自然要趕快處理。但之後該如何善後,就和羅蘭沒有關係了,那是學院高層的事。
他向阿米修斯道了聲別,又從樹枝上取回小提琴,準備去找導師洛坎迪。
剛走了幾步,羅蘭腦海裏有個念頭微微一動:“等等,我不是會阿格南之盾嗎?這個法術支持水下呼吸,何不幹脆下水去找找,將屍體給找回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能真正還原事情經過,雖說目前絕大部分證據都指向醉酒溺死,但到底是兩條人命的事,羅蘭總覺得這麽處理太過於草率。
如果能找到那年輕女子的屍體,將雙方身上的傷痕相互驗證一番,那幾乎就能百分百還原當時發生的意外了。
他這個人的性格就這樣,要麽不幹,要麽就好好幹,不追根究底一番,心裏就特別不舒坦。
以前在地球的時候,這毛病還不怎麽嚴重,但現在,他學習法術越久,就越喜歡深究,他幾乎已經成了偏執狂了。
這麽一想,羅蘭便再次將琴盒掛在樹枝上,轉身朝溺水點走過去。
到了岸邊,他挑了個沒人注意的角落,先在兜裏放上幾塊大石頭,然後給自己釋放了個阿格南水盾,悄悄潛入了湖水。
湖底幾乎沒有光線,很黑,羅蘭幹脆閉上眼睛,並向四麵辦法延伸出法力觸手,仔細地搜尋湖底的情況。
溺水點的水勢很平緩,羅蘭相信,那女子的屍體應該就在溺水點附近,絕對不會飄遠。
他沒有瞎找,而是以那年輕男子的溺水點為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延伸,每一圈的寬度大概是10米左右,這是羅蘭法力觸手延伸出去的極限安全距離,再遠的話,就會頭暈眼花,容易出意外。
這樣的尋找路徑,能保證他不會重複搜查,隻要時間夠久,找到女子屍體的可能性非常高。
但是,情況卻出乎羅蘭的意料。
按照他的預想,最多來回走個幾趟,應該就能找到女子屍體,但現在,他足足找了20多分鍾,距離溺水點已經超過80多米了,卻仍舊沒有那女子的蹤跡。
“怪了!這一帶的水流非常平緩,根本就推不動人。剛剛溺死的人,應該會直接沉在水底的呀。怎麽就找不到呢?”
“這一片湖底都是長滿水草的淤泥,屍體,尤其是年輕女子的屍體,衣裙、頭發特別容易纏上東西。屍體很大可能會被水草纏住。找起來應該很簡單呢。”
“難道是湖裏有食肉的魚類,把那女子的屍體給吃啦?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片湖水中應該還有明顯的血腥味,我卻一點都沒感覺到呀。”
血腥味這東西,靠人的鼻子和舌頭當然感覺不到,但以法力觸手的敏銳,發現血腥味毫無難度,哪怕這味道極淡極淡,都逃不過感知。
羅蘭越找越是奇怪。
他又在湖底摸了十幾分鍾,卻還是一無所獲。
阿格南水盾的效果即將消失,沒法子,他隻能放棄,踩著湖底的淤泥,深一步淺一步地朝湖岸走去。
走著走著,大概在距離岸邊30多米的地方,羅蘭腳下忽然一頓,竟然陷入了一個泥坑。這坑還有點深,害他差點在湖底摔倒。
“湖底怎麽會有坑~差點害我......等等,不對,不是泥坑,是人踩出來的腳印!”
“不會是我剛才踩出來的吧?”
羅蘭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腳印,但是,他很快就發現,情況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這腳印的尺寸比我要稍稍小一些,這絕對不是我踩出來的!等等,腳印還不止這些,前麵還有,好像一路朝岸邊延伸過去的。”
“湖底怎麽會有人的腳印?這人到底是誰?”
羅蘭心中好奇,他跟隨著湖底的腳印,一路往前走,走著走著,他就上了岸。上岸的地點距離金色禮堂很遠,大概有300多米,周圍全是又高又密的蘆葦草。
從這裏往金色禮堂看,禮堂方向傳來的聲音已經非常輕了,光線也非常昏暗,禮堂方向也絕不會有人會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很快,羅蘭發現蘆葦草叢中的濕泥地上也有腳印,這些腳印的形狀尺寸和湖底淤泥的一模一樣,但卻非常深,比羅蘭踩出來的腳印深了近一公分。
這個細節讓羅蘭心中一動:‘怎麽會這麽深呢?在學院,我的體重已經是數一數二的了,就算有人比我還要壯實,也不該深這麽多呀。除非.......’
他心中猛地一凜:“除非這人身上攜帶額外的重物?”
這重物是什麽呢?
會不會就是那具消失的女屍?
為什麽會有人悄悄潛入湖底,帶走女屍?
羅蘭越想越驚悚!
他隱約發現,那對年輕男女極有可能不是簡單的醉酒溺水,這背後或許隱藏著一個可怕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