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

 黃昏照射下來的暗黃之光,猶如惡鬼的影子。

 苦無和手裏劍飛射而來,以完美的技巧,封鎖住止水所有的退路。

 之前刺入身體的刀刃上塗抹著毒藥,隨著閃躲的動作越來越頻繁,毒素在身體裏擴散的就越快。

 逐漸的,就跟不上鼬的戰鬥節奏。

 苦無和手裏劍從側旁擦過去,割開肌膚,鮮血染紅了忍者服。

 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想要完美閃躲過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從他的臉上就可以看出現在的他是何等的狼狽,無法展示出‘瞬身止水’這個名頭的真正力量。

 “就算是避開了致命的地方,你的身體又有多少鮮血可以流淌呢?”鼬漫不經心的說道,並不急迫的上前。

 “鼬,這樣你以為就可以打敗我了嗎?”止水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這讓他想到了以前的對練,不過和以前不同,這次是他處於絕對的劣勢。

 “你說錯了,不是打敗,而是將你的存在抹消。”

 “下得了手嗎?鼬,你是個溫柔的人……”

 “溫柔是一件殘忍的事,尤其是擅自定義他人溫柔,更是令人作嘔。”

 鼬飛速結印,同時抓住手裏劍,手裏劍上包裹住火焰,猶如高速旋轉的火輪車,卷向了止水所在的方位。

 “來這招嗎?”

 止水捂住流血的傷口,快速向後一退。

 包裹著火焰的手裏劍,依然以驚險的角度擦過身體,留下灼燒的痕跡。

 那樣的攻擊一旦打中血肉之軀,後果不堪設想。

 疼痛感差不多習慣了,速戰速決吧。止水心中呢喃著。

 除了流血過多以及傷口帶來的痛苦之外,更嚴重的是體內帶有麻痹能力的毒素,繼續拖延下去很是不妙。

 拔出了背後的忍刀,止水的氣勢陡然一變,握住忍刀的手掌微微轉動,以更好的姿勢揮動,身影疾風般的撕破氣流的阻隔,瞬間到了鼬的身前,精湛的瞬身技巧顯露無疑。

 鼬被止水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很快調整過來。

 苦無擋住了刀刃的揮擊,盡快感到了手臂的顫抖,但依舊以靈活的動作躲過對方的攻擊範圍。

 既然是以‘瞬身止水’出名的家夥,瞬身術自然是屬於強大的級別。

 就以現在的情況而言,哪怕是受傷情況下,鼬也覺得無比棘手。

 或者說,止水的實力,還在他的想象之上。

 到底是經驗與能力不足的原因呢。

 大意了。

 但這不是問題,體術的技巧他也沒有落下,麵對著受傷狀態的‘瞬身止水’,也不至於是碾壓一般的局勢。

 至少拖延下去,勝利女神絕對會朝他微笑。

 又是一記刀芒從眼前揮過,掠起的風刺痛了鼬的眼睛。

 寫輪眼的動態視力的確捕捉到了,但無奈與止水的速度更快,身體做不出對等的反應。

 好在那個形式的瞬身術,以止水現在的身體,是很難施展得開的,而且會露出破綻。鼬的內心出現慶幸的想法,竭力思索著如何破開眼前焦灼的局勢。

 兩人都熟悉對方的攻擊和防守路線,且都防備著幻術,不會有可乘之機。

 所以眼下需要做的,就是舍棄‘習慣’,做出出乎預料的舉動。

 鼬放棄了正麵防守,讓止水大感驚訝,按照平時的話,應該是鼬逐漸防守不支,在他的攻勢下,逐漸被瓦解掉。

 理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

 而不是像現在,鼬舍棄了防守。

 這一刹那之間,止水的內心閃過了動搖,要是這樣刺上去的話,鼬說不定會死掉。

 可是就是這一瞬間的動搖,鼬抓住了破綻。

 在兩人接近的時候,鼬不顧自己的安危,手中拿著苦無,苦無上已經包裹著一張起爆符,滋滋燃燒起來。

 這種瘋狂的舉動,止水從來沒有見過,不是鼬的做法。

 在他的記憶裏,鼬年紀雖小,但卻是極為穩重的忍者,不會做出這種瘋狂的戰術。

 所以,止水失策了。

 起爆符在兩人中間爆炸開來,灼熱的氣流撲麵而來,止水身體受到了強大的衝擊,在地上翻滾,傷勢進一步擴大。

 鼬同樣如此,但是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切,和毫無防備的止水相比,他先一步做好了防備,雙手護在身前,以最小的代價躲過了起爆符帶來的損傷。

 “跟我想的不錯,你還在以平時的對練對付這場戰鬥,止水哥。”

 ——而且,我確定你不會殺死我,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

 鼬的內心補上了這一句,看著止水此刻單膝跪在地上的慘狀,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

 “咳咳……沒想到會……是這樣……鼬……”

 止水說話都斷斷續續。

 身體的情況不是很好,以此時的身體狀況,不便再進行近身戰。

 毒素擴散的更快了,身體內部傳來的無力感更甚。

 要輸了嗎?

 以鼬為對手,這好像是第一次輸。

 完全失策了。

 為了對付他,鼬在來之前可能就算好了一切,他便是如此準備充足的忍者,無論是戰鬥意識,還是戰術應用,都堪稱忍者的典型。

 “結束了,止水。”

 鼬輕輕呢喃了一句,將所有的情感掩埋於內心的深處。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夠猶豫。

 宇智波的力量,是從黑暗中誕生而出的。

 趁著止水喘息的時候,鼬發動了最為猛烈的攻勢。

 噗嗤。

 噗嗤。

 手裏劍之雨突襲而來,鮮血噴濺而出。

 止水隻能雙手防護的擋住。

 鼬突然而至,手中的苦無探出。

 止水竭力的側開脖頸。

 脖子上劃出一道裂口。

 鼬的臉上存在著真實的殺氣。

 眼中的神采更加冷酷了。

 可止水還是感受到了,傷口處傳來的一絲動搖。

 鼬的內心極為痛苦,殘殺自己的‘兄弟’,隻能表麵上裝作無所謂。

 但是那種比肉體撕裂更要刻骨銘心的痛,一個人自己默默承受著。

 鼬想要得到什麽,目的是什麽,他全部都不知道。

 正如鼬不理解,他現在的心痛和崩潰。

 到底是誰的痛苦更甚一籌,這種事又有誰真的能夠說清呢?

 畢竟痛苦沒法像實體一樣,可以測出具體的重量。

 鼬旋轉身體,一腳踢中了止水的胸膛。

 肋骨斷裂的聲音,止水咬牙發出悶哼的痛吟。

 鼬以冷血的姿態再次衝上來,止水落地不穩,苦無刺破了忍者服,割開了皮膚,血色的**綻放而出。

 止水狠狠喘了口氣,嘴裏的聲音很是微弱。

 鼬的臉上沾染著鮮血,是止水的血,從身體噴湧而出,臉龐沉默下來。

 “鼬……為什麽……你會變成這個樣子……”

 極力壓抑著自己身體和內心感受到的痛苦。

 頭腦暈沉,視線被鮮血模糊,但他依然不放棄的問出這句話。

 一個答案,一個念頭也好。

 想要最為親密的‘兄弟’回頭。

 “在殺戮‘親人’衍生而出的黑暗,隻有在背對著光明的時候,屬於魔鬼的眼睛才會徹底覺醒。”

 鼬的臉上出現殘酷之色,還有一種在泥沼中掙紮的複雜,聲音冷淡,包含著絕望,令人感到由內而外的寒冷。

 “你不這樣覺得嗎,止水?無論我們怎麽去掩蓋這份罪惡,都隱藏不了,我們這一族是在‘黑暗’中成長起來的。止水,你的寫輪眼開啟到這個程度,失去了多少‘愛’,又收獲了多少‘仇恨’?這就是寫輪眼,也是忍者。”

 “不一樣!村子和家族已經迎來了希望……火影大人會做到的!回頭吧……鼬……”

 止水的語氣中帶著懇求和期盼,還有一絲泣音。

 現在的他無力阻止。

 隻能希冀鼬自己回來。

 “這不是我們一族一直在期望的嗎?為了得到這一切,一族又付出了何等慘痛的代價?已經夠了,這一切應該早點結束……而不是繼續延續痛苦……”

 止水盡全力的奪回自己的意識。

 鼬繼續沉默著。

 “寫輪眼需要黑暗進食。我經曆過失去隊友的痛苦,也經曆過無法拯救同伴的無奈和絕望……在世界麵前,我們都是渺小的人類,什麽都做不到的人類啊……正因為失去了‘愛’,才更應該奪回失去的‘愛’!”

 “鼬,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但我懇求你。作為同族,作為同伴,作為兄弟,作為朋友,作為師父,不要……離開……”

 “這就是你想說的嗎,止水哥?你應該不知道吧。我最近開始在懷疑村子、懷疑火影、懷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即使產生了這樣的想法,我也不想和他人分享,同樣也不會去評論別人的做法。作為木葉的鼬,宇智波的鼬,我發覺自己很渺小。拘泥於一族、一村,思想隻會受到束縛,我想要站在更高的境界看待這個世界。”

 “你瘋了嗎?”

 “瘋掉的是我,還是這個世界呢?戰爭隻是在剝奪他人的生命,因為各種無聊的理由在互相殘殺。我也是這樣的人。忍界中這樣的人大有人在。但我想利用這份黑暗,去尋找屬於自己的道路。山頂上的花,不但堅強,一定也開放的很美麗。我想讓‘鼬’這朵花,也在山頂上美麗的綻放出來。”

 “鼬——”

 “已經太晚了。我已經無法遏製這個想法。止水哥,讓我任性一次吧,我想要以‘自己’的身份,去觀察這個世界。而不是木葉和宇智波一族的鼬。”

 鼬抬起了頭,漆黑的勾玉相連,形成了大風車的圖案,綻放出猩紅色的瞳光,眼淚從中流淌而出。

 “這是——”

 “唔……真是痛苦,好像鮮血在燃燒一樣的感覺。沒想到會這樣。看來大蛇丸提供的情報有些不正確,並非在‘殺戮’之後,而是體會到那份‘痛苦’之後,就足以開啟這雙傳說之中的眼睛。這麽一想,我的才能說不定是屬於優秀的那一類。”

 鼬捂著發熱的萬花筒寫輪眼,喘著氣說道。

 即便這樣,語氣中也難掩開啟這雙傳說之眼的喜悅。

 沒錯,宇智波正是這樣的族群。

 在殺戮、仇恨以及痛苦之中,尋求力量的根源,被稱為被詛咒的一族,是名副其實,沒有絲毫錯誤。

 鼬自己也覺得。

 大部分的忍者需要刻苦修煉,而宇智波的寫輪眼隻需要殺戮、仇恨和痛苦等東西就夠了。

 他們是異於常人的族群。

 被詛咒的可憐蟲。

 “為什麽……你會開啟這雙眼睛……”

 “一開始不是說了嗎?萬花筒寫輪眼的開啟條件湊齊了。隻是我沒有想到,在殺死你之前,就開啟了這個眼睛。”

 “難道說——”止水臉色發白,想到了什麽。

 “這份瞳力……這份黑暗的感覺……真的是很棒呢。可惜,你好像沒有開啟。”

 鼬惋惜的說道。

 止水無法用言語和鼬進行溝通了。

 代表黑暗的瞳力,從那雙眼睛裏麵釋放而出,也釋放了鼬內心的惡鬼。

 ——後方即是斷崖,深不見底的黑淵。

 鼬雙手掐住止水的脖子,推到了懸崖的旁邊,收起了萬花筒寫輪眼,轉化成三勾玉的形態。

 “真可惜,沒辦法向你展示這雙眼睛的力量。因為你已經沒用了。”

 鼬看了眼止水身後的深淵,掐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說出任何話。

 止水痛苦的閉上眼睛,意識快要消散。

 “這些年的教導,我全部都銘記於心。真的是很感謝你呢,止水哥。真的很感謝你。”

 鼬不管止水能否聽進去,他隻是想要表達出此刻內心的激動。

 “多虧了你,我才能夠擁有這份力量。”

 ——沒錯。

 以黑暗為食物,以痛苦為根源。

 這雙眼睛才可以展現出原本的魅力。

 “木葉,家族,父親,弟弟,亦或是如同‘兄長’的你,曾經如同太陽一般溫暖著我的內心。隻有選擇和你們背對而馳的道路,才能承載這種‘黑暗’的力量。”

 “你應該會理解我的吧,因為我開啟了這雙眼睛,即是最好的證明。”

 “永別了,止水。我將帶著因為你覺醒的力量,尋找屬於我的歸宿。”

 鼬的雙手一鬆,任由止水向後倒下,墜入無盡的深淵之底。

 黃昏將盡,黑夜蒞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