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失敗了啊。”
神社的庭院裏麵，木屐隨意放在了一旁，包裹著白絲的小巧腳足懸空，夜姬目光落在鈴乃的身上，氣氛中帶著一種難掩的壓抑，鈴乃臉上有些緊張的站在那裏，等待著懲罰降臨。
“是的，老師。”
本來是打算用暗殺的手段處理，結果是她和卡卡西剛冒出頭來，就被雪忍發現了蹤跡，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殺，進行了一場大逃殺遊戲。
除了逃命之外，鈴乃那個時候什麽都沒想。
不論是什麽理由，她這次的任務隻完成了一半，兩個叛忍還有一個未死，這就是事實，無可否認。
“那麽，鈴乃，你覺得你輸在了哪裏？”
夜姬沒有出口責罰，而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鈴乃思考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種茫然，她突然發現，自己輸在哪裏都不知道。
這個問題非常可怕。
“在我看來，卡卡西比現在的你厲害哦。”夜姬這麽說道。
鈴乃臉色微變，露出一絲不相信的神色。
其他的可以容忍，但是不如卡卡西這個手下敗將，鈴乃一時不怎麽樂意起來。
但因為做出這種評價的是她的老師，第一時間她沒有做出反駁。
“你覺得這次的任務失敗，是輸給了雪之國開發的查克拉鎧甲，以及那個所謂的先進弩車嗎？”
的確，沒有這兩種武器，雪忍們即使人多勢眾，鈴乃也不會放在眼裏。
但多了這兩樣戰爭工具，雪忍的戰鬥力可以碾壓她這個上忍。
鈴乃沒有說話，陷入了思考當中。
過了一會兒，夜姬的目光轉向了庭院裏正盛開著的櫻花，美麗的花瓣漫天飛舞，增添了幾分詩情畫意，配合上她這個美人，變得如同藝術家的繪畫一樣。
“呐，鈴乃，你認為這個世界上，最失敗的是什麽？”夜姬問出這種問題。
“弱小……”語氣不怎麽自信。
她隻是在單純的模仿著夜姬的人生準則，卻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再怎麽模仿，如果不做出突破的話，一輩子都無法超越自我的約束。
“擦了一點點邊。人的一生中，最失敗的東西，就是一個人從不知道失敗是什麽。”夜姬說出了富有哲學性的話。
“老師，我不太明白。”
鈴乃費解起來。
失敗在她看來，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情。
所以，每一次的任務，她都嚴於律己，避免失敗。
“鈴乃，你成為忍者有六年了吧，今年十二歲，快十三歲了。在你這個年紀，老師我當初費盡辛苦和磨難，也隻是中忍。在你成為忍者的日子裏，除了這次之外，你有嚐試過失敗的滋味嗎？”
夜姬沒有直接給出問題的答案，而是用平靜的話語詢問她。
這個問題難住了鈴乃，她緩緩搖了搖頭。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但除了這次的任務之外，她沒有失敗過一次。
而且在前不久，在正麵的對決中，打敗了卡卡西，即使占了情報的優勢，可卡卡西的勝算依舊很小，這一點當時觀戰的人都明白。
以十三歲不到的年紀，是一個偉大的壯舉。
“一個人永遠保持勝利，是很困難，也很可怕的事情。不知道痛苦，就不知道什麽是歡樂。不知道悲傷，就不知道什麽是高興。同理，不知道失敗，那個人可能對‘成功’這個概念都很模糊，到那個時候，什麽是成功，什麽是失敗，都忘記了吧。”
夜姬說著，鈴乃似懂非懂的點頭，認真的聽了進去。
“失敗就是經驗。人最艱難的地方，就是在於失敗之後，還有沒有從地上重新爬起來的決心。這一點，比成功更加重要。”
鈴乃想說什麽，或者她想要辯駁，證明自己的堅強。
夜姬開口再次打斷了她:
“不用辯解什麽，鈴乃。我從你的眼神中，讀取出了不自信和信念的動搖，這次的任務失敗，使得你的內心開始猶豫，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質疑，變得不自信起來。這個我沒有說錯吧。”
鈴乃神色出現掙紮，最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垂下肩膀。
很顯然，夜姬說對了。
鈴乃不反駁，便是最大的認可。
“知道我為什麽說你不如卡卡西嗎？這就是你和卡卡西之間的差距，在成功這條路上，他走的比你遠，也比你深刻。他在失敗中不斷成長，不斷成熟，吸取成長的經驗，他把失敗當做了自己成長的磨刀石。哪怕他的實力，對我來說不值一提，我依舊會尊重他的信念。現在的你，再和卡卡西交戰的話，輸得會是你，還會輸得很慘。”
鈴乃很不甘心自己會輸給卡卡西，但夜姬說的話，她沒有辦法反駁，她的內心也接受了夜姬的說法。
一個人真正失敗的時候，不是死亡帶來的終結，而是信念的消失。
“鈴乃，你成為忍者之後，太過順風順水了，這對你未來的道路，是個不穩定因素。所以，不用介懷這一次的失敗。真正的強者隻會把失敗當做磨刀石，進而補足自身的缺陷，變得比以往更加強大。卡卡西相信自己會成功，而你卻在恐懼比死亡更可怕的失敗。”
這也是夜姬為什麽要求鈴乃外出遊曆的原因。
信念的堅持，在一個人遭遇失敗的時候，就可以看出來，信念到底是堅定不移，還是隨時可能崩塌。
鈴乃的信念沒到崩塌的地步，但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這是個不好的開端。
作為一個老師，傳授弟子的不應該隻是強大的武力，還有信念和意誌的傳承。
不如說，信念和意誌才是要繼承，然後在原有的基礎上，找出適合自己的道路。
並非一味的模仿，原封不動的繼承。
正如她所言，可怕的便是成功，最可怕的是一直成功。
這種人一旦遭遇失敗，信念可能會完全崩潰，變得脆弱不堪。
趁著鈴乃還沒有徹底固執的時候，讓她遭遇挫折，也是磨礪的一種。
如果不慎死掉了，那也隻是命運不濟。
夜姬不可能時刻做她的保姆。
上忍的實力，已經不算弱了，可以在這個世界很好的活下去。
比起同齡人，鈴乃無疑是走在最前端的那一批人之中。
“鈴乃，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繼承不是模仿，而是創造出新的事物。再者，所謂的力量，是和信念同等的位置，沒有駕馭強大力量的內心，那隻是作為力量的奴隸。”
夜姬認為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既是唯心主義，也是唯物主義，有神論和無神論的矛盾結合體。
強大的力量固然重要，但意誌和信念的磨礪，同樣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明白了，老師，我會對自己進行反思的。”
“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就不多廢話了。作為老師，我能夠傳授給你的東西，已經全部教給你了，剩下的路怎麽走，是你自己該思考的事情。作為引路人，我的職責，到這裏就該結束了。”
夜姬是看著鈴乃一步步成長的，她內心所有的想法，夜姬不敢說全部能夠猜中，七八成的心思還是可以猜出來的。
血統和天賦，讓她擁有超越一般人無法到達的高度，平時的鍛煉，那根本不能稱之為‘戰鬥’。
忍者戰鬥真正的開始，是質疑自己能力，進行反思的時候。
從失敗中汲取寶貴的經驗，從生死間的大恐怖之中，看到平時看不見的風景。
這種話，放在人生格言之中也同樣適用。
沒有人在人生路上是一直成功的，一帆風順的人生，培養的隻是溫室裏麵的花朵，而不是百折不撓的戰士。
“是，老師。”
“曆練還沒有結束，這次的失敗，就當是一個教訓。”
“是……”
“怎麽？”夜姬歪了歪頭，看到鈴乃臉上的猶疑，露出些許的疑惑。
“不，什麽都沒有，是我多心了，老師。”
“是嗎？那就先下去吧，先減去你半年的生活費用……嗯，地下換錢所，是個不錯的曆練平台，正適合現在的你。你現在打下的基本功，已經非常紮實了，實戰經驗正是你現在所欠缺的東西。”
最後，夜姬還是給鈴乃指了一條明路。
鈴乃微微施了一禮，很快離開了神社，下山而去。
“說起來，鈴乃也到了藏有心事的年紀了呢。”
夜姬目送著鈴乃離開，之前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夜姬全部收在眼中，但沒有點破。
師徒之間，再怎麽親密，也有雙方不能觸犯的領地，是禁忌所在。
按照鈴乃的說法，是恰逢其會的和卡卡西遇到，然後一起聯手逃出了雪之國，其中也有許多語焉不詳的地方，鈴乃隻是一筆帶過，夜姬也沒有追問那部分她沒有說出口的秘密。
彼此留一點空間，對雙方都有好處。
最關鍵的是，未知便是樂趣所在。
全部都說破，得到的樂趣就會減少。
她很期待鈴乃會在未來，會做出什麽有趣的選擇，這才是她真正關心的事情。
“不過，雖然這是鈴乃必須要經曆的挫折，可是弟子被欺負了，作為老師也不能無動於衷。雪之國，稍微去那裏活動一下筋骨吧，這個國家一無是處，不過查克拉鎧甲還是有點意思的。”
夜姬從走廊上站起身體，扭了扭脖子，發出脆響，眼中閃過一道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