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暖光下,相對於夜姬的鎮定表情,長門的情緒倒是顯得有幾分緊張。
在過去他就不是一個擅長言辭的人,在曉中也是屬於沉默寡言的那一類型,基本上隻需要服從彌彥的命令就可以了。
但是現在彌彥喪生在砂隱和岩隱的手上,當然,木葉也難逃其咎。
如果不是這三個村子一起聯合針對雨隱村發動戰爭,半藏不會死,曉也不會分崩離析,甚至彌彥也可以活下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成年人的世界中沒有童話般那樣天真。
恰好,長門覺得自己該從童話般的夢境中蘇醒過來了。
到底什麽是正義,什麽是邪惡,什麽是戰爭,什麽是和平,他現在的思緒十分混亂,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可是,曉的意誌,半藏的意誌,雨隱村的意誌,這都是長門現在所要背負的責任。
為此,他需要更強的力量,來完成這個夢想。
所以,他按照夜姬的吩咐來到這裏,他在這個房間就說明他在某個方麵下定了決心。
“那麽,就正式進入話題吧,告訴我你的答案是什麽,仙人的轉世。”夜姬雙手疊在胸前,背部倚在座椅上,露出笑臉。
“叫我長門就可以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以後叫你長門好了。”
“這是我的榮幸,夜姬小姐,首先要感謝你冒著生命危險,將我和小南救下,還有半藏大人的孫女。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
長門臉上露出感激之色,態度誠懇。
“我應該說過了,這些事情對我來說,算不上什麽危險。再者,我們應該算是誌同道合的同伴,僅此而已,我才選擇將你救下。畢竟輪回眼的傳說之力,我很想親眼驗證一下那份偉力。”夜姬臉上不似作假的期待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長門。
“我記得夜姬小姐您曾經叛逃了木葉……”
“怎麽,你想了解我的事情?”夜姬倒是意外起來,臉上沒有半分怒色,仿佛長門提前這些舊傷疤,也影響不到她現在的心情。
不管怎麽說,她和木葉之間,早就斷了情分。
從她開始真正的認清自己的時候,過去的事情就已經斷掉了。
叛逃木葉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新生之日。
“是的,我想明白夜姬小姐這麽強大的忍者,為什麽要背叛木葉,如果不這麽做的話,說不定……”
“說不定會是未來的四代火影人選,你是這麽想的吧。”夜姬閉上眼睛眼睛,拿起木幾上的熱茶,輕輕抿了一口,嘴角洋溢著淡淡的笑容,然後睜開眼睛,目光深邃。
“是。”
“告訴你也無妨,如果你可以真正下定決心的話,對我也有好處。之前也說過,我和你是相同的人,都是在為了國家的和平而奮鬥努力。從本質上來說,我們擁有著共同的夢想。”夜姬將茶杯放下,笑著道:“我想你應該知道,木葉隱村的信仰。”
“火之意誌嗎?”長門呢喃了一句。
“沒錯,是從初代火影流傳下來的火之意誌,為了保護真正的‘玉’,這就是火之意誌的由來。”
“玉?”
“年輕的孩子們,村子未來的希望。解讀起來,這就是真正的火之意誌,也是‘玉’。初代火影最初建立木葉村的初衷,是為了讓年幼的孩子得到一個完整的童年,結束戰國時代的殘酷生存法則,然後將孩子培養成才,成為村子下一代的支柱,代代相傳。”夜姬說道。
長門聽罷,麵色顯得平淡:“那真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夢想。”
“但是,這卻是我和木葉高層的意見分歧點所在。我在木葉的時候,是三代火影的直係暗部,但是三代火影並不信任我的能力。”夜姬說到這裏,拳頭猛地握緊起來,臉上出現一絲憤恨之色。
“那個分歧點是……”長門很在意這個事情。
“第二次忍界大戰,和戰國時代一樣,無數年幼的孩子走上了戰場。我親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想要改變這個現狀,就向當時的三代火影日斬提了一個意見。而這個意見的提出,我和木葉的高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夜姬似乎在回憶什麽,但臉上沒有露出可惜和惋歎之色,隻是平淡無比的敘述著:“我向當時的三代火影提議,禁止畢業三年以內的新手下忍以及十四歲以下孩童參戰,特殊案例可以批準。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我,深知戰爭的殘酷,有很多下忍在戰場上犧牲,他們發揮的作用其實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下忍的戰力,根本不適合在戰場上發揮。一個一個接受火之意誌的同伴死在戰場上,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到處都是屍體。”說到這裏,臉上露出感歎之意。
“真是劃時代的提議,但是我想,三代火影拒絕了您的提議。”長門說道。
夜姬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自嘲一笑:“沒錯,畢竟我那時隻是一個新晉上忍,還是有許多前科以及不穩定因素,再加上當時的環境,木葉高層一致同意了這個‘炮灰’戰略,很多都是剛畢業就參加戰爭的完全新手,這樣的下忍,連基本的任務流程都不清楚,即使是簡單的巡邏任務也是手忙腳亂,上戰場的後果可想而知,幾乎在第一場戰鬥中,就全軍覆沒。”
“是戰線吃緊的問題嗎?”
“有這個因素,但要說因為戰線吃緊,就將那些無辜的孩子送上戰場,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火之意誌的真實性。”夜姬深深歎了口氣,揉了揉發疼的眉心。
提起這個,就會不自然想起不想要回憶起來的往事。
“但你知道嗎?其實最先提出這個觀點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夜姬頓了一下,臉上浮現一絲追憶的色彩。
“那個人是……”長門頗為觸動。
“是我在忍者學校的老師——鬆下悟,他才是最先提出這個觀點的木葉忍者。”夜姬的臉色微微痛苦,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長門沒有說話,看出來夜姬的神色很是複雜的樣子,這個‘鬆下悟’的木葉忍者,對她的影響一定很大。
“鬆下老師是半退休的上忍幹部,因為一次在戰鬥中留下很大的暗傷,主動降級為中忍,在忍者學校任教,培育人才,我正是他那一屆的學生。對我來說,他是一位偉大的師長,是第一個真正理解我的天賦的精英教師,第一個向我闡述‘火之意誌’的木葉忍者,也是第一個向我揭示木葉高層黑幕的木葉忍者。”
不自然的,一絲狂暴的氣勢從夜姬的身體上泄露出來,眼裏閃過一道寒光。
看到夜姬這幅模樣,長門心中一歎,聽到‘黑幕’兩個字,就猜到了什麽,估計那位被夜姬尊敬的師長結局並不好。
而這個預料很快被驗證了,夜姬的語氣不知為何變得低沉起來:“‘炮灰’計劃正式實行在十四年前,木葉31年,那個時候我七歲,高層吃緊前線的戰局,采用了這個以新手畢業生、或是在校天分較差和一般的學生,組成的敢死隊伍,同時暗改了那一年的考試製度,使得很多不應該畢業的學生完成學業,走上戰場。暗改考試製度,必須要和學校裏麵的教室通傳,鬆下老師正是那次的考核人員之一。”
長門也是不由得心驚肉跳,沒想到自己老師自來也所在的村子,也並非是一片和平。
但也並未因此就對木葉產生同情和憐憫,這些黑幕,更像是促進他成長的良藥。
正因為知道了這些,長門覺得自己的身上背負一種巨大的責任,如果他能夠製止戰爭爆發,那麽這些慘劇就不會爆發了。
那些上戰場的畢業生,和被木葉高層慫恿前往戰場的忍者,長門沒有問他們的下場。
夜姬之前基本上回答過了,全軍覆沒,目的是為了用巨大的人數,對敵軍造成一定性的騷擾。
“協助高層實行那個計劃的學校教師,還有另一個隱藏的規定。”夜姬想到了什麽說道。
“規定?”
“如果每個教師手上缺少十五個以上的畢業生,教師自己就要前往戰場。那些教師可都是人精,大多數都是畏懼戰場,才處於後方進行教育工作的窩囊廢。在那樣壓抑的時代裏,鬆下老師的手上,沒有一個畢業生產生,理所當然的,他被派上了戰場。7月的時候,我聽到了鬆下老師戰死的消息。”
長門也是敬佩的說道:“他是一位偉大的忍者。”
哪怕隻是忍界中一個名不經傳的忍者,也擁有無私為他人奉獻的精神,詮釋了教師的責任與榮譽感。
正是這樣,對木葉更加深惡痛絕起來,尤其是那些高層。
木葉、砂隱、岩隱進攻雨隱,絕對不是偶然,而是經過這三個村子的高層允許之後,才組建起來的暫時聯盟。
“一年後,我從忍者學校畢業,和鬆下老師一樣,踏上了戰場,並且繼承他的遺誌,在戰場上活躍。但是我的一些怪異行為,和隊友們以及當時的帶隊老師,關係根本沒辦法處理好。因為在我看來,和我同一小隊的成員,不止會拖累我的腳步,他們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好好的待在木葉,當個普通人就好了。嘴裏總是嚷著‘自己是真正的忍者’這句話,但我覺得,真正的忍者是需要天分的,所以那些天真的家夥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夜姬的臉孔浮現出譏諷之色,嘲笑那些人的自不量力。
長門深有體會。
忍者可不是過家家的職業。
雖然這話有點殘忍,但卻是減少犧牲最好的辦法。
弱者,不配當上忍者。
而現在以五大國為首的忍村,當上忍者的一半以上都是戰力平常的中下忍。
如果按照夜姬的提議實行下去,這些忍村的忍者基數,要削減三分之一乃至以上的忍者數量。
對於一個忍村來說,這已經足以致命。
很顯然,夜姬隻是一個新晉上忍,在當時的木葉上忍中,恐怕也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忍者,受到排擠是肯定的。
“之後的事情,我想你也差不多知道了。我叛逃的理由有很多,在我發現自己所有的一切努力都被否定的時候,明明我一直按照初代和二代的意誌在行事,也按照鬆下的遺願,保護木葉未來的‘玉’,一直在前線廝殺。等到最後被關進木葉打牢裏的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個事實,木葉已經腐朽了,這樣的村子根本不值得我效忠,奉獻生命!”
夜姬抬起手掌,看著這雙潔白的手掌,沾染了曾經同伴鮮血的雙手,眼中冰冷。
“沒想到夜姬小姐您還有這樣的往事。在我看來,您才是真正理解了‘火之意誌’的人,並且付諸了實際行動。”長門為她感到可惜。
“我比鬆下老師更加的性格偏激,一怒之下殺掉了守衛,從木葉逃脫,之後一直在忍界流亡,收集並且開發各種強大的忍術與禁術,甚至不惜一切建立屬於自己的村子,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對這個已經病態的忍界進行改造,讓真正的和平年代到來,結束戰爭帶來的痛苦。”
夜姬語氣顯得十分激動,從座椅上站起來,走上前,對著長門伸出了手,作出邀請姿態:
“為此,我需要你的力量,長門。我相信我和你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安排,在我夢想即將崩塌的那一刻,你帶著這雙輪回眼讓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命運這種說法,那麽我們現在在這裏進行麵對麵交談,即是命運本身!”
“所以……長門,和我站在一起吧,我需要你的力量!”
看到夜姬誠懇殷切的目光,長門內心仿佛有什麽被感動了,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認為夜姬是一個真正為和平而努力的忍者,是值得他尊敬並且信任的——知己!
由此一想,內心愧疚起來。
明明第一次遇到的時候,還對夜姬產生那麽大的警惕心理,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可笑。
不過,他現在一點都不感到迷茫了。
因此,他毫不猶豫站起,伸手和夜姬用力握手起來,少女的手掌十分的光滑溫暖,像是驅逐黑暗的光一樣。
“這是我的榮幸,夜姬小姐。以後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