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玖娘直接就往問出來的那個地方走,這些人膽子很大,就在城內。

說來也是可笑,這個地址之前就派人來抄了,宅子都被收繳了,那些人竟然又回去了。

一來說明東廷的人難纏,二來也是說明北炎的人辦事不利。

陸柏川抄了地方之後就帶人離開,後續工作是其他官員在做,這還沒多久,人又回來了,其中原因無需多說。

不管那人是跟東廷有勾結,還是單純的辦事不利,但何玖娘看來,都已經是死人了。

在這種危難時刻,還這麽不上心,讓人一次又一次鳩占鵲巢,還能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笑的是,何玖娘到的時候,還有北炎的官員在阻攔,對方留著個山羊胡子,一眼的猥瑣樣,眼神不懷好意地打量何玖娘,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擅闖者死……”

“死”字還沒說完,何玖娘揚手過去就是一巴掌,直接把人扇飛出去,撞在不遠處的石獅子上,那人瞬間口鼻流血,當場斷了氣。

其他下人見狀,還想來阻攔,何玖娘掏出金牌:“擋我者死!”

眾人一看那金牌,嚇得跪癱在地上。

何玖娘一腳踢開大門,往裏麵闖。

此時康探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裏,他一介書生,身體不算多好,再加上病了這麽些年,底子更是不如尋常男子,如今又遭此大禍,被剁了小指,整個人虛弱得不行,倒在一堆甘草上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些人進來什麽話都不說,先是將他打了一頓,然後就直接剁了他的小指,再幫他簡單的止血之後就離開了,他手無縛雞之力,什麽都做不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東廷人,剁了他的手指便是想去換他們的三皇子。

他心中暗歎可笑,他這般身份,想要去換身份尊貴的三皇子,豈不是癡人說夢?

就連他自己也是支持朝廷棄了他的,大局為重。

他雖是一介書生,但也有錚錚鐵骨,能為國家的安寧奉獻一份力,也算是他最大的榮耀了。

可即便是這樣,他內心依然是悲痛的,昨天還在幻想自己要如何大展宏圖,為百姓們出一份力,結果什麽都來不及做,就落得這般下場。

他是一個人走的,應該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吧?

回想自己這一生,大喜大悲都經曆過了,真要說什麽遺憾,便是沒有上過朝堂,看看那氣勢恢宏的金鑾殿吧。

老天爺真是可笑,讓他注定要當個短命鬼,卻還濃墨重彩地為他書寫了這不一般的人生,遇上那麽多他想要珍惜和守護的人。

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第一次見到何玖娘的畫麵。

那天,他在書院門口招生,很多人擠在他身邊,給自家孩子報名。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的何玖娘就這麽闖進了他的視線。

她笑眯眯地問:“康先生,四五歲的孩子能送來學堂嗎?”

一身的粗布衣裳掩不住她絕代的風華,她一出現,周圍的一切都失了顏色,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但他是讀書人,從小學的是君子之風,即便如此,也很快收回自己的視線,回答她的問題。

那天,她一口氣幫家裏三個孩子都報了名,交了束脩費,然後牽著紅色的馬兒離開。

她一定不知道,一向行得正坐得端的他,在她轉身之後偷偷目送她離開,看了她好久好久。

明明是逃荒來的農戶人家,卻極其尊師重道,她帶孩子來報道的那天,還專門去給他選了拜師禮,在那觀念落後的小縣城,普通百姓很少注重這些,隻平時給他送些時蔬,便是對他最大的敬意。

陸家孩子帶來的禮物,是一把價值不菲的紫光檀紅木折扇,扇麵還是他自己的畫作,他當時又驚又喜。

折扇雖然是磊子送的,但他卻知道,定然是她挑的。

還有陸家大爺送的那罐野蜂蜜,一開口就說野蜂蜜有潤肺止咳之效。

在此之前,陸家人裏,見過他的隻有她,自然隻有她知道他身患咳疾。

她看似大大咧咧,心思卻比誰都細膩,能照顧到方方麵麵。

後來更是主動幫他治好了病,說是作為教育孩子們的答謝,輕鬆化解她對他救命的恩情。

這些事情雖然過去兩年多,但他卻記得格外清楚。

那天她的出現,對他來說,是驚鴻一眼,更是一生所慕。

再後來,她的丈夫回來了,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他由衷為她高興。

她的丈夫,配得上她所有的好,也值得她苦苦等他四年。

他時常在想,這輩子能遇見她,能與她和她的家人成為好友,便是他最大的幸運。

原以為可以默默在身邊守她一輩子,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

他甚至連在死前再見她一麵都不敢奢望,這裏是賊窩,她不能、也不該來此涉險。

想至此,他苦笑一聲,暗罵老天爺,他一生所求並不多,可怎麽就這麽難?

想來還是怪他自己沒本事,不然又如何會落得這般田地?

“臭娘們兒,你敢隻身來闖,今日老子們就讓你有來無回!”

正當他自暴自棄的時候,外麵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打鬥聲。

他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他們口中的“臭娘們兒”,是她嗎?

他又激動又難過,她不該來的,為了他,當真不值得!

很快,傳來打鬥的聲音,男人們痛苦的悶哼聲接連不斷地傳來,又迅速地歸於平靜。

木門被人一腳踢開,一束光亮照了進來,他直起身子,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過來,

真的是她!

光影打在她的身上,感覺她整個人都在發光,就像那九天下凡的仙女一般。

逆著光,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卻也能猜到她定然是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她向來如此。

終於,何玖娘在他身邊停下腳步,蹲下身。

他格外激動,開口就道:“何……”

剛一開口,何玖娘抬手就給他一記手刀將人劈暈,然後一把揪起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何玖娘想的是,受了傷就別說話了,浪費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