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羊看上去十分生氣:“那女人說我放屁!真是氣死我了!鐵柱叔,你猜的到底準不準啊?”

這話把錢鐵樹問懵了,他也不知道準不準,就是覺得看陸家人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受傷的,八九不離十啊!

可是現在何玖娘的態度讓他開始自我懷疑,難道真是他看錯了?

“鐵柱叔,你別著急,這樣吧,你再多觀察幾天,等確定之後,我就去陸家鬧,讓他們拿錢來給你賠禮道歉,不然咱們就把他們一家告去縣衙!”

陸小羊說的信誓旦旦,好像真跟錢鐵樹是一家。

錢鐵樹頓時就信了,根本不覺得陸小羊會有二心。

他在陸小羊最苦難的時候出手相救,這個時候陸小羊對他心存感激,自然想要報答他。

他堅信,隻要自己能確認陸家男丁的傷是假的,陸小羊就真的敢去陸家鬧,讓陸家賠錢,然後再去官府求情把他兒子救出來。

“行!那就再觀察兩天!”

晚上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何玖娘就跟大家說了這件事,幾個男丁頓時就心情凝重的放下了碗筷。

說起來,這件事確實是他們的疏忽,來到安平村之後,何玖娘就沒有再給他們紮過針,雖然每隔兩天會重新畫一下傷口,但是身上沒什麽痛感,所以做事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就用力,這就很容易露出破綻。

村裏確實有幾個人誇過他們體力不錯,但他們就是笑著敷衍一下,並沒有太過在意,沒想到會被錢鐵樹抓住這個機會。

“你們是怎麽回事?老三媳婦不是一直交代你們不能掉以輕心?你們這辦的都是什麽事!”

孫氏“啪”的一聲把碗筷放下,幾個漢子都被嚇得一愣。

“不指望你們能幫上什麽大忙,別添亂就成,結果你們看看,現在還要給家裏惹事!早知道就讓你們全都充軍去算了,省得在這裏要氣死我!”

陸老大為首的一群漢子,全都低著頭不敢說話,等孫氏先發完了脾氣再說。

陸老頭覺得這次罵的終於不是自己,心安了不少,十分自覺地幫小狗兒卷袖子,給小狗兒夾菜,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幾人的媳婦也不敢說話,自家男人犯事,她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隻有何玖娘,雖然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確實有些生氣,但也知道他們不是故意的,做錯了事情提點一下就好,沒必要像孫氏說的這麽難聽。

於是,她說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要先把事情解決才行。”

孫氏就道:“明天開始,全都不用去幹活,就在家裏養傷!”

倒也不必……

何玖娘有些無奈,說道:“要是跟之前太過反常,才是容易被人懷疑。之前我也說過,就算是受了傷,我們來了這大半個月也該大好一些,平時不做粗活重活就好。”

陸老大連連點頭,然後又苦惱道:“我們確實是這麽幹的,隻是偶爾看到一些地方就去幫一把手。”

“要你幫了嗎?老娘花錢找那麽多工人在幹活,用得著你多管閑事嗎?”

孫氏又是一個沒沉得住氣,差點就要上手打人,幸虧何玖娘一把將人拉住了。

可是孫氏依舊罵罵咧咧:“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遇得到你們這一家讓人操心的玩意兒!”

何玖娘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淡定,然後對犯了錯的幾人說道:“明天要是還有人讓你們搭把手,就說前幾天幫了忙,好不容易養好的傷口又開會疼了,還是先把傷養好才是要事。”

“嗯嗯嗯!”

幾人連連點頭,現在也隻能這樣了,何玖娘說什麽他們都聽!

第二天,錢鐵樹早早地出門去盯著陸家男丁看,見他們雖然也是在工地上忙碌,但是並不像之前那樣去幹重活。

遠遠地,他甚至還能聽見陸老大跟妹夫說話:“快別忙活了,過來喝點水,我之前幹了活把好不容易好一些的傷都被崩裂了,昨晚上把我給疼的,你們都小心著些。”

“好的大哥!”

張鬆十分聽話的喝了一口水,十分配合的說道:“大哥,被你這麽一說,我這身上也是不好過,天氣太熱,傷口又有些發炎了,唉!”

聽著兩人的條件,錢鐵樹頓時更加迷茫了,難道他真的猜錯了?

可是……可是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這是唯一能救他兒子的辦法!

他急匆匆了回去,把還在被窩裏的陸小羊揪起來,讓他想辦法。

陸小羊睡得正香,火氣大得不行,但是現在還要借助在錢家,於是隻能忍住火氣說道:“叔,你著急也不行啊,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裝的?你要多看看,找出能證明他們假受傷的證據,我們就能去救大牛哥了。”

“可……可他們要是真受傷該怎麽辦?”

錢鐵樹有些底氣不足,他是想救兒子,但也不想因為這件事再鬧出笑話。

“真受傷,咱們就給他鬧成假的!”

陸小羊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看樣子真是恨極了陸家人。

他接著說道:“叔,要不是我現在這個鬼樣子,我就親自去找證據了,現在我受傷,腿腳不利索,隻能麻煩叔你多操勞一些,等你拿到證據,我一定會幫大牛哥討個公道!”

錢鐵樹感動得不行,看來自己當初救了陸小羊的決定是對的,這就是一把鋒利的刀,讓他去扛事,他們一家不僅能拿到好處,還不會沾染別的麻煩。

“好!那你先好好養著,我再去看看!”

說完,又跑了出去。

陸小羊打了個哈欠,又回去睡了。

至於陸家那邊,他昨天都提醒過了,應該不會再露出破綻了吧。

昌州,一匹快馬緩緩地走在幹得裂開的路上,馬背上的陸柏川看著眼前曾經的家鄉,現在一個人都不剩,路邊甚至還有很多白骨,都不知道是什麽人的。

他一躍下馬,推開那扇破敗的門,院子裏亂糟糟的一片,很明顯被人糟蹋過。

家裏值錢的東西全都沒了,到處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卻是因為幹旱,連蜘蛛都不在此地結網。

陸柏川說不出現在是什麽心情,隻是拳頭緊了鬆,鬆了又緊。

爹娘,不孝子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