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還顯得他好委屈的樣子。
秦先生都被他整懵了，合著這孩子打人還有正當的理由，畢竟他事先警告過他們的，隻是他們不聽。
“先生，你別聽他狡辯！小小年紀打人還能找這些理由，誰知他心裏都壞成什麽樣了！”
那少年擔心秦先生站在狗兒那邊，聲音很大，態度很是惡劣。
狗兒卻一點都不怕他，直麵他說道：“你們就因為名字對我評頭論足，還說我下賤，你們心裏才是壞透了！你們瞧不起鄉下人，卻還要吃鄉下人種的糧食，你們又能上賤到哪裏去？”
奶奶和娘親罵人都是頂尖的選手，他從小耳濡目染，也學到了不少，再加上讀了書，詞匯量也多了，一個人麵對這麽多人，也是絲毫不畏懼的。
“書院是用來讀書的，不是讓你們瞧不起人的。皇上爺爺還誇我的名字可愛，你們卻說下賤，你們是覺得皇上爺爺說的是錯的嗎？你們想把我趕出去，那也要拿出自身的實力來，而不是仗著你們那上賤的身份來壓我，我才不怕！哼！”
“是你們先罵我的，不過我也打了你們，我不需要你們的道歉，也不會給你們道歉，你們要是不服氣，盡管來打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沒什麽底氣的，剛剛打的那些，是因為他們都不會什麽武功，但是國子監這麽多人，會武功的人不少，且一個個年紀都比他大，要真的打起來，他不一定是對手。
但他告訴自己，絕不能慫，打不過就挨打，等爹娘回來再讓他們給自己撐腰！
娘親說過，自己沒做錯，就一定不能低頭！
想到這裏，他站得更筆直了。
秦先生心中很是驚訝，他這樣小的孩子能有這般魄力，難怪他爹年紀輕輕就能當上正二品的大將軍，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同時，秦先生也明白皇帝為何這麽喜歡這個孩子，甚至要為了他專門修建一個練武場，再增設一堂武術課了。
是因為這個孩子真的很討人喜歡，敢愛敢恨，百折不撓，令人欣賞。
秦先生讚賞地看了狗兒一眼，拍拍他的小腦袋，讚許道：“好孩子，你說得對。”
說完，在大家震驚的眼神中，他又板起臉看著其他學生，說道：“陸子昱說得對，這裏是讀書的地方，在這裏，你們都隻是學生，沒有什麽上賤下賤之分，做好學問才是你們的主要任務，而不是作出取笑同學名字這樣有辱斯文的事情來！這個班的孩子年紀還小不懂事也就罷了，你們這些讀了那麽多聖賢書的人竟然也跟著胡鬧，都回去好好思過，不許再鬧事！都散了吧！”
眾人很是不服氣，但也懼於先生的威嚴，不敢再說什麽，隻想著等晚上回家再告狀。..
在先生這裏行不通，那就鬧到朝堂上去，反正一定要把這個泥腿子趕出去！
眾人不服氣地散了，狗兒則很是鄭重地對著秦先生拜了拜，說道：“多謝先生替我解圍，等我娘親回來，我讓我娘親給先生治病。”
秦先生：……
這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秦先生最終露出一個苦笑，問道：“你如何得知我身體不好？”
“先生的臉色不好，說話中氣不足，顯然是身體不好的，學生雖然不懂醫術，但娘親教過一些，便依稀能看得出來。先生放心，我娘親很厲害的！”
狗兒很是驕傲地介紹自己的娘親，眼睛彎成小月牙，旁邊的小世子覺得，狗兒整個人都在發光。
這下秦先生是由衷地笑了，說道：“你娘親治好了皇上的龍體，自然是很厲害的，回去坐下吧，咱們繼續授課了。”
何玖娘的醫術確實厲害，但他這身體……
唉，不提也罷，反正他自己是不抱什麽希望的，反正上了年紀也活不了幾年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狗兒應了一聲，跟小世子回去坐好繼續聽講，而此時書院裏發生的事情卻已經傳到宮裏去了。
老皇帝聽了手下的稟報之後，冷笑一聲對身邊的老太監說道：“去跟太子說一聲，明日的早朝朕要親自去上。”
老太監一愣，皇上可是很久不問朝堂之事了，怎麽突然就……
難不成是又不願意放權了？
又或者……
他不敢多想，急忙去告知太子。
同樣疑惑的還有旁邊的劉貴妃，老太監離開之後，劉貴妃繼續給老皇帝捏肩膀，溫聲試探道：“皇上怎麽突然要去上朝了，是因為陸小公子？”
“是啊，”老皇帝一口承認，“朕很喜歡那個孩子，且人家爹娘把孩子托付給朕照顧，這才第一天去書院就被人欺負了，朕要是不出麵，那些人還真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明日早朝肯定會有言官彈劾陸柏川，陸柏川升得太快，一直以來都沒什麽把柄落在別人手上，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明天的早朝肯定很精彩。
而老皇帝，就是要親自去坐陣，給狗兒撐腰。
老皇帝這麽一解釋，倒是讓劉貴妃有些震驚的，認真說起來，這其實並不算什麽大事，但老皇帝卻如此看重，她覺得老皇帝對何玖娘一家的情感已經不僅僅是希望何玖娘給他好好治病那麽簡單了，更像是一位老父親，要護住自己的孩子。
可從血緣上來說，何玖娘兩口子跟老皇帝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且老皇帝對親生的兒女都沒這麽好過。
也難怪後宮那些皇子公主們嫉妒眼紅了。
劉貴妃笑道：“能得皇上的庇護，是陸小公子的福氣。”
老皇帝卻搖搖頭：“老了，在這皇位上多年，朕似乎從沒做過什麽好事，現在是想彌補都來不及了。”
說著，老皇帝還歎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劉貴妃根本不敢搭話，不明白老皇帝為何突然這般說自己的不是，這可是大忌！
“愛妃，朕真的不是一個好皇帝，對吧？”
他轉頭看著劉貴妃，眼中透著失落和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