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就隻剩下何玖娘和一眾仆人,徐嫂子還沒回來,何玖娘就讓方大幾個男丁去燒水給這一群姑娘好好洗洗,另外又讓王嫂和李嫂出去給她們買幾件成衣回來。

之前人牙子拿給六個姑娘穿的全都是又髒又臭的衣裳,也不知道是誰穿過,姑娘們隻能暫時蔽體,卻不能一直穿。

等安排好一些,何玖娘一轉頭,看見十幾個姑娘再次給她跪下了。

“夫人救我們於水火,我們的命都是夫人的,夫人讓我們往東,我們絕不往西!”

她們的心情是激動的,聲音是顫抖的,對於她們而言,何玖娘就是照進她們黑暗世界的一束光,從此,她們甘願為她赴湯蹈火!

這是在自己家裏,何玖娘沒有再像剛剛一樣讓她們立刻起來,而是說道:“既然你們知道我救了你們的命,我對你們也沒有別的要求,忠心。這個家裏發生的任何事情,你們都不能跟外麵的人說,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問的別問,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是,婢子們知道了。”

何玖娘又說道:“你們別看我好說話就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我這個人很少發脾氣,但一旦發脾氣,就不是輕易說兩句就算了的。人無完人,每個人有三次犯錯的機會,論情況而定,要是錯誤極大,對家裏造成重大的損失,那就隻能將你們再次發賣。”

雖然何玖娘是不主張買賣人口這種事情的,但要是真的犯了錯,她也沒必要再顧及她們的情況,畢竟要是讓她氣到真要把她們都發賣,說明也是觸碰了她的底線,這樣的人再留著就沒意思了。

眾人連連應是,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會好好效忠何玖娘,報答救命之恩。

正好這個時候,方大他們幾個把燒好的水提過來了,何玖娘就讓她們先去梳洗幹淨。

王嫂她們是坐馬車出去的,快去快回,總算是在她們洗完之後換上新衣。

長相好看的幾個姑娘不是這樁案子的受害者,身上雖然有傷,但都不是很嚴重,頂多就是被鞭打過幾下,但是九個被牽扯其中的姑娘就不一樣,兩個手腕上深深淺淺的劃痕,新傷蓋舊傷,猙獰可怖,膽子小一些的人根本不敢看。

何玖娘挨個檢查之後,寫下方子讓邱天去玉源堂抓藥,然後讓王嫂去拿來自己的小藥箱,開始給她們處理傷口,上藥包紮。

有些傷口比較深,或者傷到筋脈,不方便愈合的地方,何玖娘還會給敷一層麻藥,做個簡單的縫合。

這個麻藥是她最近自己研發出來的,適合作為這個時代的產物,隻是還沒跟宋大夫說,現在正好在幾位姑娘手上試試。

其他人看著她在姑娘們手上穿針引線的,隻覺得牙齒都酥了,但是實際上姑娘們並不是很疼。

從何玖娘開始寫方子的時候,她們才知道自己這是真的遇上貴人了,夫人不僅心善,還會醫術,她們說不定還能活得更久一些。

何玖娘動作快,一個個輪著來也很快就弄好了,她喝了一口茶,看著姑娘們被包成粽子的一雙手,滿意地咂咂嘴,說道:“這段時間家裏事情不多,你們就安心養傷,把傷養好我要在府上辦一個宴會,邀請各家貴夫人和小姐來做客,你們要好好招待,接下來的幾天,就都跟著徐嫂子她們幾個學規矩,不要隨意衝撞了客人。”

“當然,要是被人欺負了也不用憋著,回來告訴我,或者自己看情況解決。你們要記得,在外,你們就是代表著陸府,要記得與陸府榮辱與共,不要輕易得罪人,也不要輕易被人欺負了去。要是咱們自己占理,就算是得罪了人也沒事,一切我頂著,懂了嗎?”

這番話一說出來,姑娘們一個個都傻眼了,她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說法,她們是這個家的一員,要跟這個家榮辱與共!不能輕易得罪人,但也不能輕易讓人欺負。

這番話,就是她們的爹娘都不曾這般說過。

出了事,她們是第一個被家裏拋棄的,而在這裏,夫人說,一切有她頂著。

有幾個眼皮子淺的姑娘已經開始掉眼淚了,看見這個何玖娘就頭大,立刻說道:“再加一條,不是什麽大事盡量少哭,有事情就去解決,別動不動就抹眼淚。或者就算是哭也別讓我看見,我看著不舒服。”

姑娘們急忙擦了眼淚,連聲應下,表示自己絕不會輕易掉眼淚了。

何玖娘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們現在能跟我說說你們到底是怎麽受的這些傷嗎?我說了,你們現在是我的人,不能輕易被欺負了去,咱們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聽見這話,九個姑娘又要給何玖娘跪下,何玖娘說道:“別跪了,一會兒衣裳跪髒了沒人給你們洗。”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大家覺得親切至極,夫人對她們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她們以後一定要好好服侍夫人,報答今日的救命之恩。

最開始在牙行被何玖娘抓了手腕的姑娘率先說道:“婢子們本都是外地的良家子,被一群人抓走,將我們鎖在暗無天日屋子裏,每日便是取我們的血,很多人都死在那個屋子裏,死了的人會別人拖走扔去山上喂野獸。像我們這樣活下來的,長得好看的姑娘就被送去青樓賣身,被活活折磨致死,像我們這般長相普通的,就被送來牙行買做奴婢。”

“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弄來我們的身契,竟然能讓買賣合法,我們不敢反抗,也不敢隨便跟來買下人的主子們多說,因為主子們要是不將我們買走,我們很有可能會被牙行的人活活打死。”

姑娘說著又想掉眼淚,但想到剛剛何玖娘的警告,趕緊把眼淚憋回去。

何玖娘點點頭,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確實是那件案子的受害者。

她本以為丹竹樓那些人應該不會有膽子把生意直接做到府城來,頂多是在周邊的縣城或者其他城池作亂,沒想到,他們這是完全要把宸王拖下水,真是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