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天不見,小豆豆就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小公子淪落成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讓人看著都心酸。

看見薑玖娘出來,小豆豆再也沒有之前的傲慢,跪爬到薑玖娘腳邊,哭著求道:“三嬸,我娘病了,求求你救救我娘,我願意為之前做到錯事跟你道歉,求求你救救我娘吧嗚嗚嗚……”

說著,他甚至要磕頭。

他擔心薑玖娘記仇,因為之前的事情討厭他,更把他娘記恨上了,不願意出手幫忙可怎麽辦?

所以,他磕頭認錯,隻要三嬸願意救他娘,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薑玖娘自然不會跟他一個孩子計較這麽多,眼見他就要給自己磕頭,她一把將人撈起來:“你娘還生著病,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去看看你娘再說。”

她拉著小豆豆跟自己一起上了車,在車上,她並沒有提那天發生的事情,而是很認真地問他秦氏的症狀。

小豆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雙手有些緊張地抓著褲子,艱難道:“我……娘親說頭暈,沒力氣,還站不穩,時常聽見她咳嗽,別的……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眼中含著淚,內疚全都寫在臉上。

薑玖娘了然,沒想到二嫂演起戲來竟然會這麽厲害,偷懶都能整出這麽多花樣。

不過這裝病是不太妥的,多少有些晦氣,等事情結束後要燒點紙去去晦氣,不能真生病了。

雖然她會醫術沒錯,但也不是什麽病都有辦法,還是希望家裏人能健健康康的。

想到這裏,她蹙眉問道:“你娘都病得這麽嚴重了,你為何現在才來找我?”

為何?

小豆豆僵住了。

一開始他是想請大夫的,但苦於手上沒錢,就隻能拖著。

後來他又覺得娘親可能隻是累了,休息兩天就好了。

至於後麵嚴重了,確實是請不起大夫,但還是不願意來將軍府求人,當初是他惡狠狠要離開的,才幾天就回去求人,他覺得自己麵子上過不去。

就這樣,他因為自己的麵子,把娘親的病情給拖嚴重了,直到現在,娘親病入膏肓,親口跟他說自己不行了,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跑來求薑玖娘。

他心裏被愧疚和後悔填滿,根本沒臉說出自己心裏那些齷齪的心思,他根本不敢承認,自己因為那虛無縹緲的顏麵而害了自己的母親。

他沒出聲,隻低著頭落淚。

豆大的淚珠落在馬車的木地板上,暈開一道潮濕的痕跡,很快又消失不見。

薑玖娘看著不忍,想說些什麽,但想到這娃之前說的那些混賬話和做的那些事,就覺得還是要讓他長記性才行,便又什麽都沒說。

馬車很快就到了貧民窟外麵,不少人圍著看熱鬧,薑玖娘跟著小豆豆進去巷子裏,就看見躺在破爛窩棚中一臉灰白之色的秦氏。

乍一看真像是不行了的,薑玖娘臉上的擔憂真切了幾分,急忙過去,喚了一聲:“二嫂,二嫂你怎麽樣?”

說著,手搭上秦氏的脈搏,感受到那有力的跳動,薑玖娘的心才平複下來,這演技太好也是不行,連她都要被騙過去了,就更別說豆豆這小屁孩。

“三……三弟妹……”

秦氏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見薑玖娘的一瞬,眼裏瞬間就有了光,她一把拉住薑玖娘,艱難地說話。

“三弟妹,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管教好豆豆,害他變成那樣不知輕重的混賬子,我本想獨自一人帶著他在外過苦日子贖罪,但不成想我這身子不爭氣,眼看著怕是不行了……”

“豆豆雖然頑劣,但終究是年紀還小,三弟妹,你能否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上,待我身死後,將他接回府中養到成年,他若是中規中矩,就留他在府上安排個差事度日,若他還是如這般不服管教,盡管將他逐出府,讓他自生自滅吧!”

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深情,薑玖娘都格外觸動,更別提旁邊的小豆豆了,跪著一直道歉,說是自己知道錯了,不該不懂事,把事情鬧成這樣,還害了母親生病。

“二嫂,咱們之間,你說這些做什麽?我這便是來接你回去的,有什麽話咱們回去再說。”

她扶著秦氏站起來,格外艱難地往外走,小豆豆哭成淚人跟在身後。

到了府中,薑玖娘安排人帶小豆豆去洗洗幹淨,小豆豆卻不肯,死活要看著他娘,生怕自己一走,娘就沒了。

薑玖娘有些無奈,板著臉說道:“我看病素來不喜被人打擾,你在這裏也做不了什麽,還是先去洗漱一番,一會兒才能好好照顧你娘。”

小豆豆被這話打動,一步三回頭地跟著人出去了。

秦氏悄悄睜開眼,確定兒子出去了,這才長呼出一口氣,小聲道:“終於走了,可憋死我了!”

“三弟妹你是不知道,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忍不住笑出來,硬生生掐著大腿把那笑給憋回去了!”

薑玖娘被她這樣逗笑,調侃道:“還說呢,二嫂你演得未免也太好了,我看見你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你那臉白的喲,真是嚇人啊!”

“誒呀!”

秦氏輕呼一聲,“你不說我都忘了!當時在外麵沒條件,我往臉上抹的生石灰,可疼了,你快給我看看,別為了教育孩子把我臉給毀了!好歹用你給的那些名貴護膚品養了這麽多年,要是真毀了臉,我可真是虧大發了!”

聞言,薑玖娘也不敢耽誤,讓人打來清水給秦氏洗臉,洗幹淨之後發現是有些發紅,還有些細細密密的小疹子,索性不是很嚴重,抹幾天藥膏就能好。

“二嫂,你缺什麽讓人回來拿就好了,還真把石灰往臉上抹啊!”

這石灰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像秦氏這樣一臉好幾天都糊在臉上不洗幹淨,對皮膚的傷害還是很大的。

秦氏有些心虛:“我這不是怕漏泄嗎,那小子怪謹慎,有次我偷偷吃肉幹都差點被他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