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果然也就是一頓飯的工夫, 敬茶以後,明玉昭和聶驍吃吃喝喝,皇子帝女們吃吃喝喝,等吃喝完了以後, 大家也沒弄什麽其他娛樂活動, 算是感情溝通完畢, 都散了散了。

明玉昭往聶驍背上一趴, 打了個嗬欠,說道:“我們回去吧。”

聶驍把他托了托, 沉穩地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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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玉照院後,明玉昭隻覺得全身都累,朝後一倒, 陷入了**厚厚的毛皮墊子裏。

聶驍護在床邊, 見明玉昭躺平的懶散樣子,神情不由微微柔和。他覺得明玉昭現在一定疲憊,想了想,決定去打盆水來,給他簡單地擦一擦。

然而,聶驍剛要轉身, 袖子就被一股力道拉住。

明玉昭擰著眉毛問:“阿驍,你要去哪?”

聶驍一愣。

明玉昭懶得看他發傻, 加大點力氣,說道:“坐下坐下。”

聶驍就老老實實地坐了。

明玉昭朝聶驍彎唇一笑。

聶驍等他吩咐。

明玉昭就說:“讓我看看他們都給你送了多少。”

聶驍:“……”

真是意料之中啊。

不過,還沒等聶驍把東西拿出來,門外就有人輕輕叩門。

明玉昭懶洋洋問:“幹什麽?”

翠瑛的聲音響起:“公子, 郎君, 各皇子帝女、親王府上差人送來了給郎君的見麵禮, 還有給公子的玩賞之物。”

明玉昭手一揮:“我就說也該送了,拿進來吧!”

翠瑛應聲“是”,接著帶著兩個姐妹走進來。

綠煙和雪盈各自捧了個托盤,上麵各有好些隻乾坤袋。

非常熟悉的場麵。

聶驍主動過去,按照婢女們的提示將托盤拿了,把明玉昭的分給他。

婢女們不再打擾,襝衽行禮後,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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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昭看著滿床的乾坤袋,手指頭一個個扒拉著——還是老樣子,他對自己的興趣不大,總想看聶驍的。

“從哪個開始拆呢……”明玉昭扒拉了幾個來回後,選擇把親王們所送的放在最後,“第一個就開飛煙姨母的吧。”

粉色的乾坤袋,裏麵叮叮當當地掉出來一大堆的下品元石。

毫無新意。

但是,閃閃發光。

聶驍識趣地報數:“八萬。”

明玉昭也沒在意,隻說道:“飛煙姨母有點窮,給這些算不錯了。”

——八萬下品元石的價值差不多就等同於八百中品元石,而因為下品元石比中品元石要容易獲取得多,真用在花銷的時候,很多中品元石能買的,下品元石不能買,其實價值還要偏少的。

聶驍知道這位小公子還有下文要說,就隻耐心聽著。

果然,明玉昭就開始補充:“她當初也挺傻的,嫁了個窮鬼不說,把那人的實力給養上來了,那人不僅養小妾,還對飛煙姨母百般折辱。也是飛煙姨母為了什麽真愛,壓根沒告訴那人自己的身份,要不然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麽對待她。”

“好在飛煙姨母還有點氣性,很快召來了保護她的人,解決掉這個窮鬼。但就算這樣,花費在窮鬼身上的東西也太多了,外公要給飛煙姨母一個識人不明的教訓,沒有給她補充私庫,而飛煙姨母的親娘也已經去世,最後她就慢慢經營,可惜手段一般,又要修煉和培養下屬,也沒攢下多少元石。”

“大概一百多年前,她又嫁入了一個大世家,手頭是寬裕了些,但各方麵花銷也大,又生下來幾個孩子。如今他們都在高速進境、需要很多資源的時期,所以她比起其他的親戚來,確實資源比較緊張……”

聶驍:“……”

要不是知道明玉昭的性子,聽到這一席話,還當明玉昭是在敲打他呢。

而實際上,明玉昭多半就是順口說了,讓他也了解一下鳳飛煙是個什麽樣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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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昭的確沒有敲打的意思,因為在他心裏,壓根就沒有聶驍會在以後納小妾還欺負他的擔憂——先不說他自己清楚聶驍的人品,一個婚約卷軸一個誓言卷軸,就把聶驍給限製得死死的了。聶驍連這麽嚴苛的玩意都肯簽,本質上就跟那種人不一樣。

於是,明玉昭毫無所覺,一邊給聶驍講親戚的故事,一邊手腳麻利地把八萬下品重新裝好,再拆開另一個乾坤袋,將裏麵的東西往外倒。

尋常的皇子帝女們心裏其實都是有數的,無一例外,全部送元石,區別隻在於有的送下品,有的送中品,而上品的一個沒有。

送下品的數目往往會在八萬到十五萬之間,送中品的在一千到兩千之間。

境界低的往往少些,境界高的就相對多些。

明玉昭再拆親王們的。

同樣是元石,就像複製了揚親王的似的,統統都是一萬中品,一百上品。

明玉昭數完就沒興趣了,讓聶驍自己收著。

隨後他又掃了一眼自己的,主動對聶驍說:“也沒什麽新意,親王們大多都是送點零花錢再送點搜羅的小玩意,總價值萬把中品左右。其他的送三五百、七八百中品的都有,其他小玩意就沒有了,這點飛奕舅舅最貼心。”

聶驍順從地收好自己的那些見麵禮,心情有點複雜。

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暴富了。

在他自己摸爬滾打的時候,從沒想過將來會在某一天裏,隻一頓晚飯就弄到足以讓他修煉到上輪境——甚至更高境界——的資源。

而這僅僅是被明玉昭選中了,成為他的未婚夫而已。

聶驍暗忖,如果不是他意誌足夠堅定、碾碎係統時磨礪過,且明玉昭足夠……可愛,他恐怕也難免和許多突然暴富的人一般,心態陡然膨脹。

一旦心態變化了,整個人都會發生變化。

聶驍不由更慶幸,自己簽訂了那幾個契約。

如此一來,才能給明玉昭更多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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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昭百無聊賴地把自己的東西收起來,才發現聶驍竟然坐在床邊發呆。

他有點納悶。

[阿驍在想什麽?]

聶驍猛然驚醒,看向明玉昭。

明玉昭扒拉他的胳膊,借力撐起半邊身子,悄然問:“你在想什麽?”他猜測,“是不是在想這些元石怎麽花?”

聶驍一愣,看著明玉昭這好奇的神色,隻覺得有趣又討喜,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明玉昭見他又發呆,就在他胳膊上拍了下。

[阿驍你又在想什麽!]

聶驍連忙說道:“我隻是想……”他微妙地停住。

明玉昭有點不高興了,直接問出聲:“想?”

聶驍到底還是老實回答了:“我在想,你很好看。”

明玉昭:“……”

[啊啊啊!阿驍為什麽會想這個!雖然我的確很好看……]

聶驍的眼裏帶上笑意:“由衷讚美,玉昭別介意。”

明玉昭抿抿嘴,到底還是輕哼一聲,說道:“我才不介意。”

這話出口的時候,他感覺臉發熱、耳尖發熱、脖子也有些發熱。

有點想生氣,又有點氣不起來。

茫茫然地……心聲再一次斷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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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撥禮物收完後,明玉昭到東雲城來的另一樁事就辦完了。接下來的日子裏,他跟聶驍偶爾出去玩玩,偶爾在院子裏修煉,時不時去陪陪他們外公,過得挺悠哉的。

這期間,季越傳遞過一兩個消息來,告知明玉昭,派出的小隊已經順利地截胡了林浩的幾個很小的機緣——之所以是“幾個”,正是因為林浩在被截胡的同時,也很快會有補償,也再次被他們截胡。

對於林浩倒黴的事,明玉昭每次聽說,自然都是心情愉悅。

愉悅之餘,他要麽讓聶驍練刀給他看,要麽拉著聶驍陪他一起欣賞翠瑛她們新排的舞,可著實是會享受得很。

聶驍原本是日漸不太想聽到林浩的事了,但每次明玉昭都要他陪同……幾次過後,他好像也不再覺得膈應。

明玉昭會拉著他一起,這似乎更重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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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該去西菱州的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代表東雲帝國去參加壽宴的親王,依舊是鳳飛羽。

該準備的賀禮、該帶的人,這一切都跟明玉昭無關,全都是東雲帝派人陪同鳳飛羽一起安排。

臨行的前一天,明玉昭拉著聶驍去東雲帝身邊膩歪了一天,快到半夜的時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家院子。

而次日的早上,他又難得起了個大早,非得跟東雲帝一起用早膳。

東雲帝很受用小外孫對自己的依戀,幹脆送他和聶驍登上鳳禦寶船。

明玉昭趴在船舷往下看,對東雲帝招手再招手。

東雲帝也回視著他,同樣朝他招手。

祖孫兩個,仿若要分開好一陣子似的……

直到再也看不見東雲帝的身影,明玉昭才歎了口氣,蔫蔫地說:“阿驍,等我們回來,還在東雲城住一段時間吧?”

聶驍眼裏帶著微微的溫和,答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