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在咒術高專這種地方,別說夜蛾正道也不過剛當上校長沒多久, 就算他再當個幾年校長估計也很難遇到‘家長投訴’的情況……

不,如果隻是投訴還好了, 他最擔心的是這孩子其實是五條悟不知道從哪裏騙來的!

好在以往他也不是沒有經曆過跟並非是咒術師的家長溝通的經曆——雖然術式大部分都是靠家族繼承,但千年的家族少有,並非是每一代的繼承人都能成功繼承術式或者是咒力,大部分的家族都在漫長的歲月中逐漸崩解了,又或者是有幾支旁支散落到了普通人的社會中。

但就像是進化的過程中有可能會出現返祖現象一般,已經近乎忘記了自己的家族過去的普通人的後代也有可能實現隔代繼承。

就像是夏油傑一樣, 即便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 他也依然繼承了咒靈操術。

一般情況下他們的首選是說服孩子, 再讓孩子去說服家長,隻是夜蛾正道瞅了眼牧野裕司,瞬間感到了一陣頭大。

雖然他通常不會強求擁有天賦的孩子加入咒術高專, 但即便咒術高專依然受到多方桎梏,對於沒有什麽背景後台的普通人來說, 這也是為數不多能夠讓大家族們稍有忌憚的地方了。

而那些大家族, 在得知了這種能複製他人術式的能力後會做出什麽來……還真是無法想象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 在夜蛾正道想來, 唯有讓牧野裕司抓緊時間, 在高專就讀期間就獲得能夠比肩五條悟與夏油傑的成就,這樣才能讓那些真正在幕後掌控著咒術界的咒術師礙於自己的麵皮, 出手前多掂量一二。

結果, 就在夜蛾正道憂心忡忡地接過電話後, 對方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怔在了當場。

“許久不見, 夜蛾校長。”

對方的嗓音平穩而清越,又帶著因為久居高位,自然而然地產生的少許壓迫感。

跟那些懂不懂就喜歡用陰冷的聲線,甚至是用上咒力來強調自己的高高在上的咒術界高層不同,對方此刻給夜蛾正道帶來的壓迫感甚至並非是對方有意而為之,不如說正好相反,這還是【太宰治】有意收斂的結果。

夜蛾正道聽的汗毛都快倒數起來了!他倒不是在怕【太宰治】,而是他下意識的在想,他媽的五條悟不會把【太宰治】的親兒子給偷過來了吧!

以港口Mafia現在的勢力範圍來看,那五條悟相當於把人家太子爺給偷了啊!

你偷啥不好,咋還偷人呢?!

等下,這話好像有點歧義……算了,就算偷人也無所謂,你幹啥盯著人家繼承人偷啊?!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事兒了,雖然【太宰治】的具體年齡同樣屬於港口Mafia的機密,但夜蛾正道其實是在幾年前親眼見過對方的長相的——對方在那時怎麽看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即便是長相本身顯得年輕,但是能有個十八歲的好大兒的話那對方怎麽也得三十多了吧!

再小就是犯罪了!!

最重要的是,這氣質也不像啊……總不能硬說人港口Mafia的首領曾經也年少輕狂,有過這麽缺德的一段童年吧?!

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會轉變那麽大啊?而且據夜蛾正道所知,這位首領是工作狂吧??

就在夜蛾正道瞳孔地震的當口,【太宰治】不緊不慢地開口,“當日一別之後,已經有兩年了吧?”

“你居然還能記得……”

“啊,我不會特意去記那些腐朽到沒有救了的家夥,反倒是夜蛾校長讓我印象深刻一些。”對方的語調中並

沒有多少起伏,“我兩年前就說過,咒術界沒有什麽值得我忌憚的,像這樣一潭死水,所有人的眼中都隻盯著自己現有的利益,不願意看到任何變化產生的地方……”

夜蛾正道的記憶隨著對方的話語緩緩地再度浮現。

幾年前,當時的港口Mafia還遠沒有發展成如今的龐然大物,是在如今的這位年輕的首領上位後,原本隻盤踞在橫濱一隅,在這塊被咒術界有意無意地忽略的地方紮根的港口Mafia開始了擴張。

雖然異能者本身和咒術師的存在並沒有什麽衝突,兩者之間頂多是力量體係稍有差異,但咒術界的掌權者甚至不願意看到不在自己掌控下的年輕咒術師成長起來,又怎麽可能會願意為港口Mafia的擴張讓開道路?

就在他們使出了自己一貫引以為傲、百試不爽的計謀,打算借著詛咒師和特級咒靈的名義造成普通人之間的重大傷亡,自己則完全可以兩頭通吃,既能清理掉一部分詛咒師,又可以借此利用咒術界千年間在日本政壇耕耘下來的底蘊,利用輿論和‘大義’逼迫日本政府出手將還未發展至巔峰的港口Mafia鏟除,他們自己則是可以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

很難說【太宰治】在推測出了他們的計劃後的第一反應……因為如果實話實說出來的話可能有點不太禮貌——他在想,有著這麽傻逼的高層,咒術界到底是怎麽延續到現在的?

這個計劃你說它是陰謀吧,有點侮辱陰謀這個詞兒了,畢竟對方壓根就沒怎麽掩飾過自己對於‘清除詛咒師和特級咒靈’這件事上的敷衍,而且就對方那點體量,甚至就那麽小貓小狗幾十來號人都分了好幾個家族,他們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可以將消息隱瞞的密不透風的??

但你要說它是陽謀的話,那【太宰治】不讓人去趟這趟渾水,對方不就抓瞎了?

什麽,你說拿普通人的安全威脅港口Mafia?

……那你挺有想法的,要不你報警吧,報警理由就是‘Mafia不願意站出來守護全日本’……

甚至再退一步,咒術界的傻子會威脅人,【太宰治】就不會嗎?那群眼高手低的貨色在這些年裏留下的沒有收拾幹淨的手筆痕跡【太宰治】閉著眼都能找出來一堆,他倒是想看看要是這些東西全曝出去後,對方還能不能保住屁股底下的位置。

雖然當時的【太宰治】雖然覺得咒術界的高層傻得有點驚人,但他對除了自己的目標以外的事都不太在意,更沒有想著幫咒術界革新一下的想法——對那時候的他來說,隻要聽話,他其實並不在意對方到底是為什麽才選擇的低頭,更不在意對方內部到底有著什麽樣的隱患。

但即便他並沒有采用最極端的做法,也就是徹底揭露咒術界高層的真麵目,隻是拿著一部分的證據跟對方做了個交易,小規模的衝突還是在所難免。

唯有軟硬兼施,才能讓那群……往好聽點說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知道到底什麽才是不能觸碰的底線。

而當時的咒術界年輕一代像是五條悟還沒有成長起來,而身為重力使的中原中也則是早已聲名遠揚,光看咒術界的人對於還未成長起來的五條悟的忌憚就能猜到對方會被中原中也打的有多慘了……那叫一個慘不忍睹,慘絕人寰啊!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夜蛾正道原本其實是無法出任高專校長的,他的年齡和資曆都還不夠,但是在和港口Mafia幹了幾次架之後,被已經開始不耐煩的【太宰治】報複性地刷了一遍的高層出現了太多的空缺,導致原先的校長被調離了原職,彌補空缺去了,夜蛾正道這才當上的校長。

【太宰治】所說的上次一別,則是咒術界與港口Mafia最後一次談判時的事兒。

那群惜命的

要死的老油條根本不敢在【太宰治】麵前露頭,隻推了幾個倒黴蛋出來做代表,其他的跟隨去談判現場的全是年輕一些的咒術師,就比如剛剛被趕鴨子上架地腿上了校長之位的夜蛾正道。

【太宰治】低笑了一聲,並沒有繼續順著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轉而輕快道,“我大概猜得到你先前的顧慮,現在沒有別的問題了吧?”

要是【太宰治】不說這一句,夜蛾正道都快忘了這個電話的初衷是啥了!

對啊,他不是在跟學生家長……呃,總之就是跟學生的監護人通話嗎?!

“等一下,如果他跟你有關係的話,你難道不是更該擔心他會被咒術界的某些人盯上嗎?”

“先不說他們敢不敢……”【太宰治】低笑了一聲,倏地開口說起了似乎跟眼前的事毫無關聯的話題,“你聽過一句傳聞嗎?”

“什麽?”

“在某個特殊的時期,英國國內的情報傳到克裏姆林宮的速度甚至比傳到唐寧街的速度還要快。”

就在夜蛾正道思索著這句話的同時,【太宰治】沒有再多解釋些什麽,而是轉而道,“如果沒有什麽別的問題了的話……”

那夜蛾正道還能說什麽,他之前的那些擔憂都是針對沒有後台的年輕咒術師——問題是有著港口Mafia的首領撐腰還能算是沒有後台嗎?

在幾年前【太宰治】都能讓那群老橘子不敢在他麵前露麵,在幾年後,港口Mafia的勢力更加如日中天的今天,對方就更不敢了!

“那好吧。”夜蛾正道鬆了口,把手機還給了牧野裕司,但他到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囑咐了後者一句,“雖然咒靈操術和無下限都是相當強力的術式,但越是強力的術式就越難以掌握,在你還沒有能夠徹底發揮出他們的威力之前,這些術式或許隻會給你帶來負擔。”

事實上,夜蛾正道的擔憂有些多餘了,在見識了諸多超越者的能力之後,牧野裕司對新能力的上手愈發熟練了起來,這一點在五條悟甚至還沒有跟他解釋過無下限該如何使用時,他就能短暫地發動無下限術式中一窺一二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雖然牧野裕司可憐弱小又無助,但是他會搞事啊!

要是夜蛾正道知道牧野裕司到底為啥願意跟著夏油傑和五條悟來咒術高專,順帶深入了解一下對方對於未來的展望的話,那他大概會意識到,如果一個咒術師的‘難搞程度’和對方的‘實力水平’可以掛鉤的話,那牧野裕司已經無敵了!

到底是什麽樣的魔鬼才會想要用咒靈發電啊!!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對於那些咒術界的高層而言,或許牧野裕司最讓他們恐懼的一點就是,他沒有任何的畏懼之心。

而唯有真正毫無畏懼之心的人,才有可能真正打破咒術界綿延千年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