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其實心裏也清楚,李重霄不可能那麽快就能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他也沒法特別快的就鎮定下來,但是他此刻明白,自己作為兄長一樣的身份,自己必須在少爺無法做出正確判斷的時候,來做那個最可靠的人。

 他看到了李重陽的身影,就明白自己與少爺不用去擔憂危險之事,所以他在少爺在寒刀旁自暴自棄的睡去時,便開始調整自己的氣息,首先是要調整好自己的身體狀態,他偶染的風寒,讓他的大腦昏昏沉沉,有力使不上。

 所以他在剛才李重陽迎戰一眾敵人之時,沒有分心,快速的運轉著來自葬山的無名功訣,但是又是這個功法,讓他想起了當年白帝教他修行之時,帶他入門,替他通脈,連著功法都是白黎私自從葬山帶出的不傳秘法。

 心神大亂之際,他還是落淚了,看著麵前那個男人浴血的身影,看著他那傷口猙獰的後背,糾結的心情,讓他甚至無法正常呼吸。

 其實魏青才是場間真正最為成熟的那人,不談李重陽,李重霄獨活兩世,自然被人當做生而知之,說他是個成年人也罷,但是李重霄在遭遇了親人逝去的打擊之後,也陷入了迷茫與混亂,反而是魏青最先冷靜。

 魏青的心智才是真正的堅毅之人才能有的那種狀態。

 他看到那傷口和那李重陽身上的風塵,便再也沒法去將那些肚子裏的牢騷一股腦的傾瀉出來,李重陽在他的印象裏是嚴厲中透露著和藹的,如同一個師傅,雖然他們見麵不多,但是李重陽每次見到魏青都會指點魏青的招式與形體,還有功法上的瓶頸。

 他永遠是那麽一身幹練的黑袍,整個人也像一根直指天穹的劍,這是一個人的氣場,而李重陽除了在自己的家人麵前會露出自己柔情的那一麵,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一副閑人勿擾的模樣。

 而他趕來救援的時候的樣子,是魏青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李重陽,狼狽,疲倦,無奈,一瞬之間,那些埋怨全都消失了,他知道一個劍客唯有遇見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情,才會將自己的後背,**無疑的露給那些實力驚人的敵人,而他隻是想要快點趕到此處。

 魏青不怪他,他知道世間有很多事情都是無可奈何,這一點自他被白黎從屍骨中救起,第一次聽到白黎訴說自己的身世之時,他便明白,他知道自己已經足夠幸運,他可以在不幸之中找到值得慶幸的事情。

 這也是他的練刀之道,他也永遠是那麽波瀾不驚,他希望自己出刀之時,所有考慮的隻是自己的刀是否直,腳步是否穩,刀意是否銳利。

 隻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少爺竟然對於自己的父親有著如此大的怨恨,雖然當時少爺一步邁出門檻,說了一些並沒有太過大聲的話語,但是魏青想著,如果自己與李重陽換位,自己恐怕心都會碎掉。

 這也是他為何,緊跟著便追了出去,他現在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消除此間的誤會,不然他相信,以少爺的心性,恐怕此生,這個家都不會再愈合,都會永遠有一條傷疤橫亙其間,這樣白姨才是最痛苦的。

 然而魏青發現李重霄並沒有一怒之下,獨自遠離這個山城,然後做一些傻事。

 李重霄上山了,來到了曾經不知走過多少次的林間,路過多少次的小徑,踏過溪流,他去了後山的石林。

 魏青隻是無聲的跟上,隻要少爺不做傻事,他就會默默的陪著,一陣爪子摩擦碎石的聲音響起,李青山也吃力的跟了上來,他雖然有些餓,但是感覺到小主人的狀態不對,沒什麽可做的,他便隻能吃力的跟著。

 他們都沒有運用內力與靈氣,繞過枯枝與新草相間的林間,穿過不知道多少泥濘的土路,吃力的爬著,這條山路本就陡峭,就這昨晚的山雨,此刻不僅打滑,而且一個不留神,靴子也會陷入泥裏。

 魏青不清楚少爺要去哪,但是當那處**的石林,浮現在視線裏,他似乎有些明白少爺在做什麽了。

 三步並作兩步,魏青緊緊跟上,李重霄應該是早已注意到了魏青的存在,也不多說,踏入石林。

 這裏是後山一處斷崖的殘骸,當時不知是哪些青城派的弟子,練功之時,將那山崖本就搖搖欲墜的尖端震斷,無數的大塊碎石自山崖墜下,反而在一處沒有林木遮掩的水潭處,形成了一堆巨石組成的石林。

 魏青沒有來過此處,想想應該是小少爺自己曾經偶然發現了此處,便記了下來。

 就這樣李重霄開始搬弄碎石,像是在尋找些什麽,不久便找到一塊質地堅硬的光滑石頭,卸下身後的柴刀,靈氣逆轉而來,山間充足的靈氣,像是有了意義一般,齊齊聚向李重霄這處。

 青城老人臨走之前給李重霄打下的烙印,讓李重霄在這山脈之中,動一動心神,一切便事半功倍。

 柴刀斬入巨石,如同輕削泥土一般輕鬆,將那巨石修整成為四四方方的一塊,他將巨石立於身後,便要背起,魏青自覺走上,武夫的氣血旺盛無比,加上功訣運轉,兩人輕鬆的便將那四四方方的巨石搬起,朝著山下走去。

 李青山幫不上忙,便在兩人前麵不遠處,探一探路,看看有沒有陡坡,需要兩人注意,這一走便是好幾個時辰。

 李重霄將那巨石立於鎮口的前方不遠處,將柴刀握於手中。

 他終於開口了,隻不過言語之間,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憤怒之意,

 “我已經不怪他了,你不用勸我,我沒有什麽事。”

 “我知道他已經很努力了,我看到了拿傷疤,我也明白這些。”

 “我隻是想要有一個如果的存在,如果他能夠將那屏蔽感知的大陣,布的再精密一些,我們不會出事:如果他從一開始便能把我們接回宗門,也不會有人來這裏刺殺我們。”

 他的聲音沒有顫抖,隻是言語之間的低落之感,不用多說,都能感覺得到:“娘真的很愛她,到了那種危急的時刻都在為他辯解,讓我們寬容他。”

 “但是他身為一個家裏最頂天立地的男人,連將自己的家人留在身邊都不能做到嗎?他有難言之隱,他敢對抗天意,他就不能多辛苦一下,將我們好好保護起來嗎?”

 李重霄轉向了一處空****的角落大聲的吼道:“你要我怎麽遵循母親的話,好好原諒你啊!”

 李重陽自那處緩緩走出,眼睛隻是盯著地麵,他發現紫荊竟然沒辦法回答兒子的話